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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子安(三)

忻妩的故事 淡如水醇如酒 2766 2024-07-06 16:20

  1976年是建国以来第一次大裁军,忻妩爸打了要求转业的报告,很快被批准,爸爸按照组织要求独自提前到S市的国企钢铁厂报道,忻妩妈留在西安做举家迁徙的准备工作,这年夏天,17岁的子欢刚刚高中去了陕西农村插队落户,子安和忻妩陪着妈妈在办着转学和搬家的准备,忻妩兴奋地无以言表,总算可以和父母天天呆在一起了,子欢虽然不在一起,但是可以和爸爸呆在一起是件多开心的事呀。忻妩每天跟着子安跑来跑去跟邻居和小伙伴告别,结果发现苏家、涵涵家、王军医家都是同一批回到南方老家,真是把忻妩乐得小嘴都合不拢。

  突然有一天忻妩妈把忻妩叫到跟前,先是柔声细语地夸奖着:“我们家妩妹儿越来越懂事也越来越漂亮了”,然后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地劝说忻妩留在西安妈妈的一个同事家,给这家没有孩子的夫妻当女儿。她说:“姐姐子欢现在去农村插队落户,回到南方后哥哥子安就可以在城里找工作,等妩妹儿初中毕业就只好也去农村插队落户了”。忻妩完全蒙了。晚上妈妈要带忻妩去她同事家认个门,忻妩惨白着脸无措得盯着哥哥子安的脸,子安冲她笑笑,然后对母亲说,既然是认门那就一起去看看吧。母亲对2个孩子的态度非常满意,带着兄妹俩去了省音乐学院,去了才知道这家男主人是音乐学院的钢琴老师,女主人是忻妩妈厂子里的会计,而忻妩妈是工厂的统计员,二人平时也没过多来往,只是这家女主人听说忻妩一家要回南方老家,平时忻妩妈总也不待见容貌不出色小女儿,于是提出收养忻妩,但是要求忻妩爸妈今后绝不再和小女儿有交集。忻妩妈欣然同意,她笃定为了孩子未来不下乡插队,忻妩爸一定不会反对。所以她带着满意的表情,带着2个孩子走进那位女同事的家中,忻妩惊奇地发现妈妈同事的家,居然就住在她和子安常去偷书的图书馆楼上,那是间从仓库间用木板隔出来的一间房间,男主人个子不高,白净儒雅,脸上挂着温和的笑,他对忻妩招招手,忻妩被叔叔和煦的微笑打动,怯怯地走到他身边礼貌地叫了“叔叔好”,叔叔抓起忻妩的小手拿起来看看说“好漂亮的一双手,手指又细又长,是双好手……

  叔叔问:小姑娘叫什么?

  忻妩答:爸爸叫我妩妹儿。

  叔叔说:真好听的名字。

  叔叔继续问:喜欢钢琴吗?

  忻妩摇摇头说:我们学校只有风琴,我爸爸会拉手风琴和二胡,我哥哥会吹笛子。

  叔叔笑着问:那妩妹儿会什么?喜欢什么?忻妩对这个和蔼的叔叔已不再害怕,她说:

  我会唱《台湾同胞我的骨肉兄弟》还有《翻身道情》。

  叔叔愣了,笑着说那就唱一首歌吧,说着转过身掀起一块白布,露出下面的黑色钢琴,忻妩愣住,那是她第一次看见真实的钢琴,原先她在只在电影上见过钢琴。

  叔叔微笑对忻妩说:妩妹儿你唱吧,叔叔给你伴奏,一阵音符划过,忻妩觉得很好听,然后忻妩就唱着从收音机里学来的那首《台湾同胞我的骨肉兄弟》,

  我站在海岸上,

  把祖国的台湾遥望,

  日月潭碧波在心中荡漾,

  阿里山林涛在耳边震响。……

  那也是子安和妈妈第一次听见忻妩唱歌,他们从来不知道原来妩妹儿唱歌那么好听,一曲唱完,那家的男女主人都惊奇地看着忻妩。

  男主人问:谁教你唱歌的?

  忻妩回答:收音机。

  叔叔于是抬头对着忻妩妈妈说,这个孩子很有天赋,她乐感极强,居然可以把音符节奏唱得那么准确,如果把她交给我,我一定能把她培养出来……

  忻妩妈正要开口说些什么,一旁的子安,一把拉过忻妩在身后,死死盯着妈妈的眼睛说:

  你如果把妩妹儿留下,我也留下不跟你回去,我以后也不跟你回南方了,我哪怕要饭也要陪在妩妹儿身边……。然后他转头看着那家男主人说:

  叔叔如果要留下妩妹儿就把我也一起留下,我爸爸在南方等着我们过去团聚,我姐姐已经插队了,我不能让妩妹儿一个人留在这里……。

  男主人笑了,他走过来蹲在忻妩面前说:

  “我要是爸爸也一定不舍得那么聪明乖巧的妩妹儿留给别人,如果妩妹儿想学钢琴,随时可以来找叔叔,叔叔教你,给不给我当女儿叔叔都教你,现在和妈妈哥哥回家吧……”

  忻妩一阵心酸,她一下扑进那个男人的怀里,只是不停地掉眼泪,没有理由,她就是委屈得只想哭。

  最终,忻妩还是牵着哥哥子安的手追着父亲,从西安来到父亲的老家江南水乡S市。很快苏老师一家也回到离S市不远的省城H市,涵涵一家去了省城所辖的一个L县,而王军医二夫妻同时转业回到离王阿姨老家无锡不远的大都市上海,几家从小一起长大的小伙伴们也自然而然将父辈们的友情传承下去。

  回到S市2年后电力局招工,子安当了学徒,从此早出晚归,子安从第一次拿到学徒工资16.5元,立刻寄5元给远在西北下乡插队的子欢,用以报答子欢用下乡用来换来他当学徒的名额,学徒时上三班倒,每天要去食堂吃饭,他10元钱用来买饭菜票养活自己,剩下的零钱他总是悄悄塞给忻妩,叮嘱她每天喝甜豆浆,免得因为低血糖晕倒,子安从此每月给子欢寄钱。直到子欢从警察学校毕业后参加工作,给忻妩零花钱也直到忻妩高考落榜后参加工作。他总是拍拍长得和他差不多高的忻妩说:“妩妹儿,不管谁欺负你都告诉我,有哥罩着你啥也别怕!”忻妩每次都有想哭的冲动。

  子安工作后,忻妩妈像是得了魔怔般开始了作妖。母亲一口咬定丈夫对她不忠,虽然找不到证据,却总拿着忻妩爸爸曾经的青梅竹马试探和挖苦,原本她所在的市物资局是多么吃香和令人羡慕的单位,她非要调到忻妩爸所在的国企的环保科水质化验室当个普通的化验员,只为了方便她时刻跟踪监督丈夫周围的所有女性。

  子安学徒期满转正后第二年顺利考入职工大学,离开家到省城书,忻妩妈的妄想症随着更年期的到来愈加严重,彻底摧毁了忻妩爸所有的耐心,对她心如死灰,忻妩妈自己也被妄想症折磨得水深火热,天天修改了离婚协议书让丈夫签字。哪怕是这样,忻妩家也从没争吵声,忻妩爸总是把自己和忻妩妈锁在房间里和她对抗,房间里传出的是唱片机《梁祝》的音乐,完全听不到忻妩妈歹毒的诅咒。忻妩妈总是找着机会对忻妩挑剔和责罚来发泄怒火。忻妩爸更加对忻妩心怀愧疚,对她宠了又宠。

  子安职工大学毕业回到S市时,忻妩正准备高考,子安骤然发现,那个呆萌简单爱哭的忻妩在父爱与母怨的冰火二重天中长大了,他家的妩妹儿变得漂亮了,婴儿肥消失了,鼻梁笔直挺立着,原本大于常人的眼睛似乎更大更亮了,额头光洁饱满,额头上的龙骨高高扬起,她依然不像爹,不像妈,也不像哥不像姐,但是所有人都觉得她长得安静又耐看。子安突然就觉得从小到大对忻妩的守护都是值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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