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春节忻妩去了市府办搞审批制度改革。办公室在市府9楼的一间会议室里,每人的电脑也是市府办局域网,所以没机会上联众,有时回家想上网打牌,许四毛大多是霸着电脑围棋或者游戏,再加上读小学三年级的许诺开始需要家长协助听写或背诵课文,忻妩很少上网打牌。
曦晟也由于忻妩的缺席也减少上网,偶尔也会通通电话彼此聊一些桥牌以外的话题。比如忻妩会标榜自己是相夫教子的贤妻良母,王总说他也在辅导上初中女儿的功课,忻妩说养不教父之过,所以当爹的辅导女儿是应该的,说自己才是又当娘来又当爹,既养育女儿又教育女儿。王总说我总也说不过你。
淡如水和曦晟聊的话题多了起来,牌场上的尴尬,牌理上的迷惑,官场上的纷争,工作上的烦闷,一旦打开话匣就妙语连珠,各种想法也会不停地跳跃。他总是默默地听着,偶尔发表一下观点,语言简洁却有分量。忻妩在接受他教导牌理的时候,也领悟出许多桥牌以外的东西,比如学会忍让、学会把握、学会战略牺牲,刚学牌的忻妩容易冲动。他告诫她说要学会控制,控制牌的局势也控制自己的情绪,桥牌比赛不仅是智慧和技术的较量,也是心理的较量。
忻妩在曦晟的悉心指点下牌技突飞猛进。很快就参加市或省的各类比赛,他会关注她每次比赛的成绩,也会她的失误惋惜,更为她的好成绩开心。忻妩总算感觉自己的双脚踏进了桥牌,加入了会桥牌的行列。
转眼就到了9月,忻妩40岁生日的时候,她见到了王曦晟。
以大企业冠名的全国桥牌锦标赛在省城H市举办,王总邀请忻妩来见识一下全国性桥牌比赛,忻妩回答好,然后告诉了在H市的涵涵,说要来H市和牌友见面,涵涵打趣说够浪漫的,不怕见光死?忻妩说又不是网恋,死就死呗,涵涵说那就见吧。见面的地点就约在涵涵单位的一楼大厅,忻妩不介意涵涵在场,也希望闺蜜过目一下这位牌友。
周五约好11点碰面,可王总等了快一个小时,才等到因为堵车姗姗来迟的忻妩,忻妩因为迟到有些歉意朝着那位一直注视她的男人微笑,凭感觉她知道那是等她的人。二人像是故友般彼此问候了一下,涵涵带路找了个简约干净的餐馆吃饭。中午12点多了,餐馆的客人不多,3个人各自点了不同的商务套餐,忻妩就坐在他对面,但自始至终都不敢仔细打量对方,却能感受到对方目光细细的端详。忻妩从小就惧怕面对陌生人,虽然彼此认识了2年多,但面孔还是陌生的。买单时忻妩说,您是客人,我是地主,您是师父,我是弟子,于情于理就成全我吧,他笑着说你这样会很伤男人的自尊,忻妩笑笑还是坚持买了单。午饭后涵涵回单位,推荐他们去了西湖边上的两岸咖啡。
忻妩和王总就在那个炎热的秋天,坐在两岸咖啡2楼窗前喝茶赏着窗外西湖的美景,一时却找不到话题,刚想说什么却发现对方同时张口,忍不住都笑了。
王总开玩笑:想不到网上伶牙俐齿的淡如水在现实里那么文静寡言,看来话都在网上说完了。
忻妩却问:您是早晨出生的?看到对方疑惑的目光,她继续说:曦是早上的阳光,晟可能是7-9点的辰时,也可能那天阳光甚好。
他大笑:猜测很准确。但别再称呼您了,让我感觉和你隔了一代。也别叫王总,像是上下级的关系。然后他又说:淡如水很沉稳,但眼神中还是有些胆怯。
忻妩忙说:那是害怕破坏了2年多在你心中的美好形象罢了。
他就说:你好像没说过自己是美女吧?
忻妩戏谑道:2年多都一直保持着联系,你心目中应该有个更美好的想象吧。
他说:吸引我的是你稀奇古怪的思维,还有你至真至善的文笔,不是所有男人都只为外表着迷。
忻妩开始和他抬杠:就是说我长得足够难看,所以用才气和智慧弥补?
他沉着应答:你不会那么没有自信吧,否则怎么敢来见我。
忻妩小声说:书上说双鱼座的男人应该喜欢魅力四射的女子,更不喜欢委屈自己,很多话喜欢放在心里。
他奇怪的说:你还真信这个?
忻妩说:当然,我一向宿命,也一向随波逐流。接着又笑道: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应该就是网络人跑到现实的路程?我们足足跑了2年多吧。
他却说:泰戈尔先生是不是说世界上最远的距离是谁站在谁面前,却不知道谁爱谁,二人都忽然想起相识2年多来发生过的许多事,一时都笑了起来。
忻妩又说:一直以为王总是大叔呢,结果不是。
他却问:有没有很失望?
忻妩说:又不是相亲,哪来失望呀?
虽然大叔长得是有些沧桑,但实际年龄并不老,比忻妩大4岁。面相不年轻,但从他挺拔的身材,短硬的头发,微笑的嘴角,凝神的眉目可以看出他非常谨慎从容。忻妩判断此人果然道行不浅。
忻妩留给王总印象最深的是那双干净而带着忧郁的眼神,含着不羁的笑,一片清澈,没有波澜,他一下就感觉到面前的淡如水说话做事轻轻微微、稳稳妥妥的个性,还有文静中带着执拗的个性特别适合桥牌。那是被岁月和思索冲刷后留下的平淡,像是没有欲望的一泓清水,使他不由想陷入其中。
忻妩和王总在西湖边聊了一下午,虽然第一次见面,但似乎就有旧识的感觉,没有久别重逢的狂喜,也没有一见如故的波澜,平淡得如同昨天刚刚话别,今天又在老地方偶遇。一下午2个人都有种在抬杠的味道。忻妩没有了网上的伶牙俐齿、妙语横生,恢复了平日的文静恬淡。而王总倒是似乎没了网络的屏障,对她的桥牌算是抓住机会点评得头头是道。忻妩挂着淑女般微笑,听他侃侃而谈。
傍晚王总就在两岸咖啡请忻妩吃了西餐,然后准备去赛场打外围赛,奇怪是那天怎么样也打不着出租,二人就一边走路一边聊天,好不容易打上出租到了赛场,比赛早已开始。又去了他的房间,见到了他们比赛团队的成员,也见到了网上早已熟悉的阿龙老师。忻妩这才知晓,王总这次来H市,没有安排自己参加比赛,就是打算陪忻妩打外围赛的,忻妩生出了感动,带着戒备的目光此时变得柔和起来。
晚上他送忻妩去了涵涵家,3人一起聊得很开心,氛围明显比中午初见面时融合了不少。忻妩就提出既然来了H市又没安排自己参加比赛,不如去S游览一下,好歹S市也是个历史古城,王总欣然接受。
次日忻妩陪着王总和阿龙老师一起前往S市,游览了S市的著名景点,在王羲之写兰亭序的景区领略了江南的小桥流水;在陆游写下千古绝唱《钗头凤》的沈园,听忻妩讲述陆游和唐婉凄美的爱情故事;中午去了鲁迅笔下孔乙己光顾的咸亨酒店,品尝S市特产花雕酒和臭豆腐。
下午忻妩带着曦晟和阿龙参观了她的办公室,随后客人陪忻妩去参加本市的桥牌通讯赛,曦晟和阿龙也顺便看了忻妩平日打牌的俱乐部,又旁观了忻妩打了几副牌,然后告辞回了H市。第二天他就提前回了集团,忻妩确认他这次只为她而来。
在忻妩看来看来这次和王总还有阿龙老师见面只是朋友间普通的相见,并且忻妩很快就忘记了王总的模样,却偏偏记住了他注视她的眼神,那眼神柔和而专注,有欣赏也有怜爱,如同一潭深澈的泉水,有时会在忻妩的记忆里荡漾开,果然有点暧昧,也有点缠绵。
涵涵却说:看似只是一次普通的相见,也许注定了一生的暧昧与缠绵。但忻妩明白,没有结局的爱情故事,如同雾里看花,水中望月,还是不要沉溺其中。她却在他平日简洁的语言里感受到他的温度。
忻妩对一直等着看她如何网恋草原之夜说:我和牌友见了面,也没有见光死,反而成了朋友。草原之夜说打桥牌的果然比斗地主的更理性,恭喜你逃过网恋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