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电话，黄粱想想还是不太放心，起身去找蔡靖川。

　　“来了，坐。”蔡靖川看来人是黄粱，他知道黄粱对这个项目的看中，对他的每天来访已经见怪不怪。

　　“他们约摸还要几天出来，需不需要我们在外面准备什么？”

　　“不出意外，正常估计是三天，至于要准备的，你不是已经准备好了，医院那边也打过招呼了。”

　　“也对……”黄粱沉默了。

　　蔡靖川见他这样，开解道：“我们这次已经准备完全，不对派来的领队也很可靠，你可以相信他们。而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想想怎么把规划调整到最好。”

　　黄粱拍拍他肩，两人共事了一段时间，关系也更为亲近了：“老实跟你说，我对咱们这边倒也没那么担心，唯独深市那边，明知会有动作，我却什么都不能做，就像一把刀悬在头上似的，不落下来就没法安心。”

　　说完，又吐槽自己一句：“我这两天来的频繁，你别嫌弃。”

　　脱去军装的蔡靖川少了几分严肃，和黄粱相处起来也终于有了同龄人的样子：“这个项目是你第一个‘孩子’，老妈子来关心很正常。”

　　黄粱被他调笑，笑着一拳怼在他胸膛：“别埋汰我，说正事。那位你了解多少？刚刚文婉给我打电话，我仔细想想，这人前后反差似乎有些大。”

　　“怎么说？我在部队，出来的时间少，不是很了解？”

　　黄粱将方才顾城跟他说的事又说了一遍，末了还补充自己疑惑的点：“还有一个问题，我爸以前是那人的徒弟，还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可我们现在查的苗头都对准了他，他前头培养我爸，后头又给我们使绊子，图什么？”

　　蔡靖川思索片刻才道：“两个可能，一个，我们被人误导，查错了方向；二则，这中间发生了我们不知道的事，是我们遗漏的关键性证据。”

　　“你觉得哪个可能性更大？”

　　“我希望是第二个原因。查这些事，我们用了几个渠道，但如果最后的指向都有问题，那那位的手伸得也太长了，不仅还算准了我们的每一步，还安排了他的结果给我们。要是这种可能性得到证实，那我们还有查的必要吗？”

　　“确实。但我们已经查了这么久，还有其他方法可以让我们get重点吗？”

　　“get？”蔡靖川侧目：“说正事你还洋夹土。”

　　“不好意思，被同化了，说瓢了嘴。”对于这个说秃噜嘴的单词，黄粱也有些哭笑不得，她爱追一些时下热门，两人聊天时总能从她嘴里听到一些，听多了，不自觉就会用了。

　　他连忙找补回来：“那我们现在还能做什么？”

　　“静观其变吧，找找看引起他变化的导火索，有了新的思路，我们才好去查。”

　　之后，两个人再度陷入沉默，又一话题无疾而终。

　　“你先忙吧，我也回去了，晚上一起吃饭。”问题无解，黄粱便打算走人。

　　再度出门，路过一个分岔路口，另一边是去陈家国办公室的，原本已经走出去几步的黄粱又退了回来，转了个方向往陈家国办公室去。

　　他突然想起来陈家国有让他空了去找他，自己倒是差点忘了。

　　黄粱敲门进去，陈家国见是他来了，让他进来稍等，自己从手边的文件堆了找出几个文件，随后走到黄粱身边递给他：“这几个项目你跟进一下。另外再去走访一次大坑山的村民，记录他们的需求和建议，你做规划的时候也好考虑一下，别最后这个项目得不到当地人的支持。”

　　大致翻看了一下手里的文件，对工作内容有了数，又听到陈家国的交代，便和他做了工作安排：“这些我尽量后天之前给你，至于村民意愿，我可能会晚一点。”想了想，又干脆说道，“我规划做好大致框架了，到时候走访了民意，再综合先锋二队带回来的信息，我直接将补充的规划交上来。”

　　“也行，大坑山那边的项目你看着安排，别继续拖下去就行，还挺烧钱的。”

　　黄粱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他一刻也不曾放松，即便没有陈家国的提醒，他本也打算尽早做好这份规划书。

　　见没有其他事了，黄粱拿着手里的文件离开了，边走，脑子里还给这几份文件做了轻重缓急的排序，拍好处理的顺序，才能更方便后续的进行与人力的调配。

　　时间在忙碌和玩乐中匆匆而过，等天边染上暮色时，空气中拂过的热风给然染上了微醺的惬意，在海里撒欢半下午的文婉终于抖擞着腿从更衣室出来。

　　玩的时候没有感觉，现在换上日常的衣服，在平地上站定，文婉总觉得自己还像是置身海里，脚下踩着不断起伏的波浪，让她有些重心不稳。

　　大概是太久没锻炼的缘故，身体格外疲惫，简单吃过晚饭，文婉就和李素芹说了晚上自己不出去逛了，然后一个人回到了酒店，没来得及洗漱就摊在了床上。

　　眼皮抵挡不住一波接着一波的困意，文婉放任自己睡了过去。

　　许久没有做梦的文婉今天又做了一个梦，梦里，她还在海里扑腾着，明明已经脑子晃得有些晕了，但无论她怎么努力都上不了岸，然后用力过猛肚子痉挛了一下，整个人就被一个大浪掀翻过去，醒来后才发现自己在梦中扑腾到了地上。

　　这时候的天色已经全暗了，腰酸背疼的文婉扒拉一下自己的手机，上面有几条信息未读。

　　指纹解锁，一条是她妈发的，问她睡了没，要不要吃点夜宵；另外两条都是黄粱发的，一条是图片，他给她分享了今晚大坑乡的夜空，还有一条是很土味地问她是否也在看着同一片天空。

　　文婉勾起一抹微笑，先给李素芹回了信息，跟她说刚刚自己睡着了，问她还有没有，有的话自己去找她。

　　然后切到黄粱的界面，也抬手拍了一张窗户外的夜空给他，照片中，窗户的玻璃还倒映出她的身影，并附言：我就是你最美的星空。

　　发出去她都被自己给腻得抖了一下，随后赶紧撤回，补发一条：灯火通明，天空反而看不真切了。

　　估计晚上他没有加班，很快就回复了信息：【图片.jbr /g】已截图。

　　紧跟着又发来一条信息：才回信息，今天是不是玩得很累，要不要早点睡？

　　文婉的对话框同时弹出两条信息，李素芹也回复了她：还有，来我们房间拿。

　　晚上吃的并不多，文婉这会儿感觉有些饥肠辘辘，看到还有吃的，她口齿生津，回了一条“马上过去”的信息后，才给黄粱回了信息过去：刚睡了一觉，我去觅个食，回来再睡。

　　攀着床沿起身，文婉“嘶”了一身，感觉身体都被重组过，肚子也有些难言的疼，一步一晃荡地先去了卫生间。

　　坐上马桶解决完生理需求，刚要提上裤子，文婉就发现自己手裤衩上面染了红，一下子还有点蒙，想到自己没带卫生巾，又拿起手机和她妈求助。

　　得到回复后，她安心地坐在马桶上托腮，有些庆幸地想着：幸亏今天游了个够本，不然接下来都失了来海边玩的趣味了。

　　李素芹也没有备着姨妈巾，应该是出去外面买了，文婉等了一会儿，坐在马桶上百无聊赖地刷起短视频。刷了一会儿，肚子愈发难忍了，她收起手机，虚弱地捂着肚子嘀咕：“还是高兴地太早了，姨妈痛造访了。”

　　等到李素芹送来卫生巾时，她已经被这一波一波的疼折腾的变了脸色，除了卫生间就躺回了床上。

　　李素芹给她端了一杯水，文婉小口小口喝完，看她妈似乎没带吃的过来，反问她：“妈，我的夜宵呢？”

　　李素芹不予理会，训她：“自己什么情况没数吗，还想吃那些。”

　　不让吃，文婉反而更加饿了，肚子配合地咕噜一声，文婉更加可怜兮兮地望着李素芹：“妈，我饿~”

　　没好气地瞪她一眼，李素芹还是转身出去了，扔下一句话：“等着！”

　　文婉冲她背影喊：“我想吃酸辣粉！”说完，还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回答她的是“嘭”的一声关门声，文婉不以为意，换了个姿势躺好。现在她立不住腰，只能躺着，但又怕没躺好测漏出来。

　　李素芹很快回来，文婉期待地望过去，眼里的失望顿时涌现。

　　可她面对的是“铁石心肠”的她妈，李素芹有条不紊地打开包装袋，拿出打包的粥和勺子递到她手边：“老老实实喝粥，特殊时期忌辛辣生冷。”

　　看她的样子，文婉知道没了转圜的余地，只能安慰自己有的吃就不错了。

　　原本只是为了填饱肚子，但粥一入口，文婉就没有挑剔的想法了，竟不知不觉喝完了一碗，还舔了舔嘴觉得不够，腆着脸问：“还有吗，还想吃。”

　　李素芹上下打量她一眼：“也没见你来大姨妈的时候这么能吃啊。”

　　文婉也不知道这次怎么胃口这么大，但若是能吃，干嘛亏待自己：“我也不知道，还有我能吃的吗？”

　　“没了，大晚上的少吃点，早点睡，睡着就不饿了，明天早点起来吃早饭。”

　　听到前面，文婉还觉得有点委屈不满足，但又听到可以早些起来吃早饭，又觉得也不是不能接受，情绪起伏间，她还是乖乖点头。

　　李素芹走后，文婉很快陷入睡眠，她睡得很沉，不知道的是，这次睡着之后，她的手脚又变得透明，那团黑暗也笼住了她，还是那抹熟悉的声音轻叹：唉，我只能尽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