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一夜很快过去,祁家人先后起来,早饭时间围坐满桌。
祁烨看着祁誉书再次递过来的要,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他身边的齐芸芳赶紧开口安抚:“儿子亲自伺候你吃药还要耍脾气不成,自己身体不照顾好,哪还有精力好好工作?”
被自己妻子怼了,祁烨说不出来话,以前家里都是他说一不二,怎么感觉最近自己在这个家里越来越没地位了,他也没说不想吃药啊,只是看到儿子,又想到昨晚他的表现,很是可惜他没有接自己的班。
松了眉头,祁烨先把递过来的药吃了,然后动筷子吃起了早饭,一边问祁誉书:“你们这次搬回家,打算住多久?”
“爸,我这才住几天就嫌弃我们了?之前不回家住,你不是还很不满吗?”
“知乐和你老婆回来住多久我都没意见,你不是还操心你的饭店吗,还知道要回家来住几天?”祁烨心里不舒坦,口是心非怼了过去。
祁烨明显僵了一下,苦笑道:“工作再重要,也没有您重要啊。”
“行了行了,还吃不吃早饭的,一大早就叭叭个没完。”齐芸芳在祁烨胳膊上打了一下,让他适可而止。
得了祁誉书这句话,祁烨心里也是满意的,也就顺从地不再开口。
只不过吃完饭,他出门上班前还是忍不住又问了一遍自己儿子:“你真的不打算来考个公务员?”
“爸,你真的很想我当一个公务员吗?哪怕之后我挣得没有现在多?不能给知乐随心所欲地地报他喜欢的兴趣班?”
“这……我也就是问问,考不考随你,再说了,当公务员也有当公务员的好处。”说完,不再给祁誉书反驳的机会,直接开门出去了。
祁誉书站在门口看祁烨离开的身影,低头陷入思索。
齐芸芳走到他身边,拍拍他的肩头:“别听你爸的,你也收拾一下去上班吧。”
“妈,你说让我去当公务员,这是不是就是爸的执念?”
“别想那么多,你爸的情况已经是既定的事实了,你现在的工作也做得很好,这个时候别怪妈说句难听的,不要为了你爸,放弃你现在的生活。”
“可要不是我当初没听他的,他也就不会得这个病。”
“谁说就是你引起的!是他自己太要强,看不清事实,别把过错都往自己身上揽,趁他现在还没糊涂,咱们多陪陪他就好了。”
祁誉书环住他妈的肩,歪头把脑袋靠在他妈的头上:“我就是有点不得劲,爸怎么就……”
齐芸芳也把手揽在儿子背后,轻轻拍着他,无声安慰。
祁誉书知道,自己父亲得了这样的病,他妈肯定是最不好受的,他最为这个家里唯一的儿子,他不能软弱太久,很快就收拾好自己的情绪,笑着和他妈告别:“妈,那我先去上班了,晚上我去接知乐,今晚的兴趣班就先不让他上了。”
出门来到自己的餐厅,刚一进门,餐厅的经理就迎了上来,跟他说之前他见过的年轻人正在里面的包厢等他。
他表示自己知道了,但还是先安排了今天的工作下去,才从经理那得了包厢号,往包厢走去。
祁誉书对来见他的人大致有了猜测,推开包厢的门,果不其然,黄粱正坐在里面,他面前还放着一个不算薄的文件袋。
看到祁誉书推门进来,黄粱站起身对他伸出手,祁誉书客气地与他交握了一下放开,坐到了他对面的位置上。
祁誉书:“我没记错的话,你爸已经回家很久了吧,咱们的约定也算是达成了。不知道今天是什么风又把你吹来了?”
黄粱歉意地笑笑,今天硬是来找他,他也觉得自己理亏,但有些隐患,还是要确保再不能构成危害,才能让人放心。
他从自己面前的文件袋里面抽出几张纸,看了两眼后递了过去:“很抱歉又来打扰你,但还是要先请你看一下这个。”
不动声色地接过纸张,祁誉书面无表情地扫过纸上的内容,眼神有一瞬间的变化,若不是黄粱一直盯着他,估计都不会被发现。
见他看得差不多了,黄粱才继续说道:“我也以为之前的事情会是我的误会,但从这份资料看来,事实好像并不是这样。”
他没有把话说得太明白,怕太过直白的指责会让祁誉书不爽,但仅仅只是说到这,他相信他也能够明白自己的意思。
这份资料上的内容是他昨天去顾城那边得到的,去之前只是想把以前的资料做一个完整的整理,但不曾想顾城又给了他这样一份内容。
资料上显示,祁烨似乎又在做一些动作了,依然是针对黄平铮一掷千金的大手笔。只不过,之前顾城没把这件事告诉黄粱,也是不知道黄平铮这么一大笔钱是哪里来的,想要再查查看,但昨天黄粱找上门了,就觉得还是问当事人比较直接,他不知道的话也好给他做个提醒。
按说顾城开的是律师事务所,而不是侦探事务所,想要查这些应该并不容易,可偏偏,顾城只是顺手一做,便查到了祁烨的新动作,他怕祁烨几乎明目张胆的动作其实只是个障眼法。
看到手上的内容,黄粱一开始也是又好笑又好气:怎么,一招不成又出一招吗?这一次还做得这么“光明正大”,真当他们黄家还是之前任人宰割的鱼吗?
黄粱和顾城确定了这件事的真实性,之后跟他略微解释了一下他现在的身家,跟他说不用担心钱的来路,然后就把这份资料也给带了回来,也就有了现在和祁誉书对峙的场景。
祁誉书以为自己破了他爸之前的局,他爸会消停一段时间,但没想到他这么快又出手了,而且这次的手段如此浅显。
这会儿,他最担心的不是被黄粱抓了个现行,而是担心他爸目前的情况。
他叹了口气,面色也终于有了松动:“很抱歉,这个问题我回去解决的。”
黄粱态度难得强硬了起来:“你要知道,这些事情到现在已经不是简单一句‘抱歉’就能揭过不谈的。你现在和我说抱歉,想必也是认下了之前的事,那我现在来找你,也就想问一个问题:祁烨到底为什么要针对我们?”
“我扪心自问,我爸作为你爸的徒弟,从没做过伤害或是忤逆他的事,我们为什么要受这些磨难,还甚至差点要了我们的命!”
说到后面,黄粱越来越生气,语气也忍不住激愤了起来。可他不知道,他最后说的话,没有一个字不是扎在了祁誉书的心上——真要说起来,伤害和忤逆了祁烨的人,其实是自己,黄粱一家受的完全就是无妄之灾。
但他现在已经没了辩解的立场,只能干巴巴地继续道歉:“对不起。”
黄粱知道自己的语气很重,但他今天是来把事情问清楚,而不是来吵架的,现在只好尽力把火气下去,冷静了一会儿之后才继续问道:“我能知道他针对我们的原因吗?现在他这样,我会觉得自己身边一直放置着一颗定时炸弹。”
祁誉书张了张嘴,又看了一眼黄粱,才下定决心般说出一句话:“他得了神经病,还有老年痴呆的前兆。”说完,难受得闭起了眼睛。
“……”话音落下,包厢内静默无声。
黄粱设想过很多理由,甚至也怀疑过是不是自己父亲真的做了什么他不知道的坏事,但却从没想过真相竟然是这个。
一下子目瞪口呆,看着祁誉书的状态,黄粱感觉自己也失了语言。
掩去眼里的悲伤,祁誉书重新睁开眼睛,眼里已是平静无波:“很抱歉又给你们添麻烦了,这件事我会去处理,我也跟你保证,给我一点时间,这类事情之后都不会再发生。”
得了他的保证,黄粱却讷讷说不出话了,只留下了一句:“希望你说到做到。”然后起身匆匆离开了。
黄粱回到车上,把手里的文件袋扔到副驾,眼神落在袋子上,想到里面的东西,一下子觉得很是荒谬:就因为祁烨得了神经病,他们家被他陷害了这么多次,他和他爸还差点没了命;就因为祁烨得了神经病,即便他之后申诉,祁烨也会因为这个病而得不到应有的惩罚?
“呵,这算什么。”黄粱喃喃自语。
良久,黄粱才启动车子,离开祁誉书的餐厅。
可车子开到路上,黄粱却一时不知道去哪里好了,直到他接到了他的未来上司郭怡雯的电话,让他今天过去一趟走完入职手续,下周一就可以来上班了。
车子在前面的红绿灯路口掉头,向着政府大楼驶去。
车在车位上停好,黄粱下车前又看了一眼副驾上的文件袋,还是将它锁在了前面的抽屉里,才锁门离开。
这次看到郭怡雯,她的态度比上次在黄平铮的办公室见到要好很多,也没有其他刁难地走完了入职流程,拿到了自己的工牌和相关资料,让他周末先在家里了解一下,周一过来就会安排工作。
黄粱认认真真听完嘱咐,脚下一转,带着这些资料往黄平铮的办公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