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末夏初,天气温和而不燥热,天空沉静,草木欣然。
院子里的绿竹,挺拔青翠,微风过处,轻盈的枝叶翩翩起舞。
竹根处蹲了一个人,蓬松的发上已经落了几片叶子。
他死死抱着竹子,嘴里不停念叨:“你们都是魔鬼!”
“阿己——”
远处传来一声叫喊
“听不到听不到。”他又开始念叨。
“我们要出发啦。”裴沐起笑着跑过来。
“你们要去你们去,反正我不去。”
江恕己抬头看了她一眼,嘴巴撅的老高,气呼呼地围着竹根转了个身,背对着她。
裴沐起见他这副样子,哈哈大笑起来。
听见笑声,江恕己更气恼,重重哼了一声。
这几天刚好有假,而且公司事不多,他就兴高采烈地计划去游玩,可沐沐哪壶不开提哪壶,偏偏告诉了陶笑笑,说已经邀请了她一起玩。
她们才见过一次,什么时候有对方的联系方式?
江恕己脑壳疼。
他和小行行那样,肯定要和笑笑说清楚了,还没等他想好怎么说什么时间说,沐沐就认定他几天不见会想女朋友,还要叫人一起,免得他犯相思病。
见鬼的相思病!
关键是沐沐不知情误会就算了,小行行也瞎掺和。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没想到你这么喜欢笑笑,为了能天天见到她,连最喜欢的外出都放弃了,如此深情,真是让我感动。”
“谁说我是为了笑笑!”江恕己偷瞧一眼远远站着的人,急忙反驳。
“难道不是吗?你嫌弃我们几个电灯泡碍眼,只想两人单独一起玩。”
“沐沐你别瞎说,我才没有想和她单独玩。”
江恕己站起来,挽着裴沐起的手臂,“我最最最喜欢跟你们一起,你,还有小行行!”
最后三个字他特别强调,还偏头悄悄给武溪行一个眼神。
江恕己向来高调,原本不同意暂时隐瞒大家,搞什么地下,可是武溪行觉得时机未成熟,尤其是他刚刚带了女朋友给大家看。
上一刻还浓情蜜意,转头就换了个人,岂不是太渣。
江恕己无所谓形象如何,只是武溪行的话他肯定要听,而且在第一次瞒着裴沐起之后好像挺喜欢这种隐秘的感觉。
他体质差,极少能做什么冒险反叛的事,可心又是一颗渴望不同寻常的心,这种暗戳戳的小动作,害怕被发现的惊险,好像特别刺激。
“是吗?既然这样的话,那我就和笑笑说一说,反正她也挺忙的,应该没空会来。”裴沐起笑着转身回屋。
“是吗?太好了,那我要去,我们大家一起,一个不能少!”江恕己蹦哒地跟着跑进屋,去拿自己的背包。
武溪行看着一前一后的两人,心底了然。
沐沐肯定是知道了,就阿己一个人还蒙在鼓里。
想到刚刚他可爱的样子,武溪行墨黑的眼睛闪过一抹恶作剧般的笑意。
裴沐起进来的时候,陆风已经拎着一个大包一个小包在客厅等着了,“这么开心,江小子还不知道?”
小起为了他们两人的事操碎了心,眼泪都流了不少,可两人和好却没打算第一时间告诉她,还让她担心,实在不该。
陆风觉得该给个教训,两人故意装作不知,总是时不时提起陶笑笑,见江恕己抓狂却又有口难言,心里乐翻了天。
“嗯,你背得是不是太多了,要不我也背大包吧?”
“不用,拿着吧。”陆风把小背包递给她。
裴沐起掂量了两下,打开背包,里面除了她的手机钥匙,就没什么东西。
“给我看看你的。”她走过去想试试他包的分量,发现一下子没提起来,“这么沉?”
“也还好。”陆风倒是没在意,要出去一整天,多带点以备不时之需。
假期不长,裴沐起又想到户外走走,陆风便安排附近的湿地徒步,说是徒步,其实也有骑行路线和租车,如果太累就坐车游玩。
等江恕己和武溪行背着包下来,四人便开车一路朝邻城开去,把车子停在湿地景区外面,然后走进去。
一开始还是四人同行,很快就两队就分散了,裴沐起和陆风在溪边拍照,正想招呼武溪行他们,回头就发现没了人影。
“要不要去找他们?”裴沐起抬了一下遮阳帽。
“还是不要做电灯泡了。”他们不在,陆风反而高兴。
好不容易让裴沐起放下工作,陆风怎么可能会愿意再让旁人占据她的注意力,就算江恕己他们不主动走,他也有办法把人甩掉。
陆风拉着她在小树林一待就是大半天,情侣之间,免不了搂搂抱抱卿卿我我,不过光天化日也不可能真的做什么,就是享受这种美景之下彼此陪伴的感觉。
天气渐暖,蚊虫滋生,特别是林中草丛,更是毒虫蚊蝇,裴沐起脚踝处被咬了一口就想离开,好在陆风有先见之明,带了驱蚊虫喷雾。
两人在空旷草坪铺了野餐垫,吃吃喝喝,等江恕己和武溪行找回来的时候,零食水果都吃得只剩渣渣了。
“为什么不给我们留一点。”江恕己肚子饿得咕咕叫。
“陆风说他看见你们带了很多好吃的。”裴沐起刚才也想留一点,不过陆风那样说,她就没留了。
“你们出来玩,难道自己没有带吗?”陆风拿起一瓶矿泉水漱口,一句话把江恕己噎得没法反驳。
他是带了吃的,不过都是膨化零食,根本不填肚子。
江恕己可怜兮兮地看向武溪行,后者放下背包,从里面拿出一大块吐司面包,江恕己就算嫌弃,也只能吃面包了。
边吃边哀怨地看着武溪行,好像在怪他为什么只带了面包。
武溪行也没生气,伸手把他嘴角的面包屑抹掉,又给他开了瓶水。
裴沐起靠着陆风,笑看两人互动,“好久没有这么放松了。”
“嗯,要是小茵子在就好了。”如果茵子在,他也不会沦落到啃面包,江恕己越想越伤心,重重叹了口气。
“你啊,就是嘴馋,想吃她做的饭。”
“难道你不馋啊!”他才不相信呢。
提到沈文茵,三个人的情绪明显低落很多,不等陆风想着如何调节气氛,裴沐起倒是先笑了起来。
“她现在肯定有更重要的事做,只要做好了就会回来,放心吧。”
“那肯定的,她那么喜欢我,肯定会回来。”江恕己对此毫不怀疑,至于沈文茵许久不回的事却没深究。
他们是最好的朋友,更了解她的行事作风,体谅她无法言说的不得已。
身为朋友,能做的,只有守候。
陆风没想到他们之间的情谊这么深,不过见裴沐起笑得这么开心,什么都不重要了。
黄昏时分,在农家吃了晚饭,便租了木船准备游河,上船前裴沐起挑了几只漂亮的许愿河灯,打算一人买一只。
“我和你一只就够了。”陆风帮她拿着荷花灯,江恕己和武溪行则挑了方形带水墨画的河灯。
他们兴致勃勃,游船到夜里,才不舍地回去。
回去时江恕己体力不支,陆风不想裴沐起照顾他,便主动揽下司机一职,让武溪行去照顾。
行至半路,陆风手机响了,裴沐起看他开车不方便,就去帮他拿手机。
“是宋子衡。”
“挂了吧。”
陆风不想让裴沐起知道太多何西飞的事,让她徒添烦恼。
“这么晚找你会不会是有要紧事?”
“他一病号,每天躺着,能有什么要紧事。”
陆风无所谓地伸手,直接挂断了电话,裴沐起见他已经挂了,就把手机放回原处,靠着椅背眯眼休息。
今天走了不少路,她也觉得累了。
出行一天,在家休整一天,好不容易囤的假期用完,裴沐起又开始了天天上班的日子。
这日,陆风把人送到起航之后,就约了赵封尘在会所碰面。
他打电话的时候赵封尘就在会所里喝酒,听说他要来,思前想后还是告诉了祁无咎。
对于陆风来的目的,赵封尘心知肚明,想着老祁在,也许能帮他说句话。
陆风到常常碰面的包厢时,一看见祁无咎在便意识到他也知情,原本淡然的脸更显冷漠。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浅棕色的眸子紧紧盯着祁无咎。
都提醒过几次了,赵封尘不听,他能怎么办?祁无咎只是无奈地笑笑。
陆风知道这不关他的事,蹙眉望着赵封尘,“说吧,你究竟怎么想的。”
几天不见,赵封尘整个人看起来清瘦了许多。
想必他自己也很难受,他灌了一口酒,眼睛通红看着陆风。
“对不起。”
他的声音嘶哑,嗓子好似被粗糙的岩石反复磨损,没了往日的傲气。
“我不管你之前什么想法,但是从这一刻开始,忘了你不该惦记的人,否则……”后果大家都很清楚,他没有必要继续说下去。
“否则什么?”赵封尘自嘲一笑,上前了一步,挑衅意味十足。
他倒有些想要看看他能如何将自己踩入泥底。
“封尘!”祁无咎用力扯了扯赵封尘的衣角。
刚刚还让他来帮忙说好话,怎么现在自己就开始故意踩雷了。
要真惹怒了陆风,有他好果子吃。
“别拦着他,让他说。”
怒极反笑,陆风嘴角勾起,挑了个舒服的位置坐下,慢条斯理地掸了掸衣摆。
他的气场强大,即便笑得温和,也给人浓浓的压迫感,不敢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