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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玻璃尊 古韵腾蛇 3816 2024-07-06 16:21

  罗桥心里的气更重了一分,所以说出门穿这么贵的衣服干什么,是为了遮掩内里的肮脏和丑陋么。

  她又气着气着笑了,有浓郁轻蔑,再次开始沉默,扭头看向了栏杆外面。值班警卫偷偷瞄过来,与她撞个正着,他愣了愣,又赶忙低下了头,她不禁心里的冷漠更加添重许多。却是想到接她的不是雷柏霖,心里没有落差是不可能的。

  两人这样僵持太久绝不是什么好事,以为趁着这次缓解缓解,可他竟是不愿下这个台阶。

  雷柏霖从不这样,这次,连罗桥也不懂他是怎么了。

  “在想什么?”有声音突然靠近,惊了罗桥一跳,她警醒一般回过头,竟险些碰到他故意凑过来的唇。

  那次被袭击的吻顷刻挤进脑里,那种厌恶的记忆尤为清晰,是一种自然反应,是一种自我保护意识。她立马用手遮住了自己的唇,并且站了起来,难免会有泛恶心的神态。

  “你到底怎么了?”他瞬间受伤,受挫一般看着她,本来要逗逗她的兴致也没了。

  到底怎么了?

  罗桥确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她容不得任何男人靠近,不止于令人恶心的他,而是任何男人。

  不对!

  有个灿烂的笑一闪而过。

  有一个人是例外的……

  关赫不再刻意靠近她,站在合适位置,沉声说道,“刘奶奶去世的时候,还一直在惦念你。”

  “她也希望我能够找到你,希望我们再在一起。阿兰,再给我一次机会,看在她老人家的面子上,再接受我一次,可以吗?”

  他说着她淡然的眸子微微闪烁,有种极为特殊的光匆匆涌来又被强制压下。她背过身去,找了个地方坐下了,之后不管他再说些什么都没有反应了。

  说起刘奶奶,她老人家在罗兰心里是很重要的存在,重要到,影响了她在情感萌芽时期的方向。

  七十多年前,她是抗战时期莲花乡妇女救国联合会成员。丈夫曾是国民党军官,后受她影响加入了八路军。本应是一段让人羡慕的爱情,就在他们修成正果成亲当晚,她的丈夫接到部队紧急驰援的命令。

  两人皆是肯为信仰牺牲一切的革命者,可不难想象,在那天深夜,他们的决定有多艰难。刘奶奶最后一身新娘红衣,在河边送走了她的新婚丈夫。

  她说她永远忘不了,忘不了他最后留下的笑是那样温暖,在暗夜里也在发着耀眼的光,他回头跟她大喊,“等我!”

  是啊,得等着他,他们说好要相伴到老的。

  可这一等就等了六十年,她从郁郁葱葱到满头白发,从一个意气风发的前卫女性,到一位只剩信念支撑的蹒行老嬬,她却最终也没有等到他。

  ……

  所以执着与等待,是罗兰最初对爱情的理解。还有阳光,她在青春期的时候,曾憧憬过自己的爱情会乘着温暖的阳光而至。

  那时,她卑微孤僻的心,她藏起的所有懦弱,将被全部击败驱散。她会有一个安定的家,她会让她的孩子享受世间最温暖的爱。

  可是,命运就是这样爱开玩笑。

  十年前的一个午后。

  罗兰关赫初遇后的一个多月。

  刘奶奶生病了还在河边眺望远方的路,罗兰知道后特地跟福利院请了假,想去陪她,当到了河边时正好发现刘奶奶晕倒在地。

  她赶紧跑过去抱她起来,喊着她,试图唤醒她的意识。

  刘奶奶在发高烧,徘徊在昏迷之间,只微弱“嗯”了一声。罗兰忙向四周寻去,却没有一个人。眼看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她力气小,怎样也拉不动她,急得眼泪流了出来。

  “怎么了?”

  一个男人跑了过来。

  罗兰扭头看去,夕阳是淡淡的橘色,反映在一个高大身躯的男人身上,竟像是长了一双隐形的翅膀,是一种希冀的感觉。

  “麻烦你,帮忙把奶奶送医院。”她赶紧恳求道。

  “好!”他答着毫不犹豫的弯腰抱起了老人。

  那时候的关赫就很会做戏,外里给人的印象,皆是一种阳光温暖又平易近人的模样,丝毫没有纨绔子弟的影子,以至于我们都被哄骗了,包括刘奶奶。

  要不然,她也不会默认了罗兰跟他交往。不过在私底下,她有委婉的告诫过罗兰,作为一个女孩,要自尊自爱,要守住底线。

  但有些事不得不承认,那就是关赫替罗兰悉心照顾了刘奶奶。在罗兰突然消失后,他在莲花乡待过好长一段时间,而老人家身前身后的所有事,他都安排的妥当无遗。

  此刻的关赫看着眼前再次沉默的罗桥,脑中也忆起当年的那个她。那个让一个阅女无数的欢场之王都差点束手无策的倔强女孩。

  纯净的如一张白纸,灵性之间多于让人难以接近,却单在初遇时便扎进了他心窝。想想那时候,他二十四岁,正是贪玩的年纪,作为有钱有势又有颜的男人,待所有女人,不过图个新鲜乐趣,却唯独到了罗兰这里,他是真的动情了。

  柳城的夜。

  其实跟海城没有多大区别,虽是繁华区域更广了些,到了夜深了,会少许嘈杂归于静谧,一样会点相同样式的外卖宵夜。凌晨两三点,环卫工人开始工作,早起的小贩奔忙,结束夜班的打工人归家负责拉开了新的一天的序幕。

  今天不同的是,天色阴沉,厚重的乌云一片压一片,不给整座城喘息的缝隙,显得到处都没了活气。

  就像从拘留所出来的罗桥。

  她黑眼圈严重,神情看似懵懂,脚下的步子也没有寻常轻快了,应该是整晚受了不少困扰。身后紧跟的关赫,同样精神有些萎靡,确切的说,有明显的沮丧和迷茫挂在脸上。

  两人前后脚出来,在门口大马路边碰到了一个女人,她手里牵着一个小男孩。

  “爸爸……”

  小男孩站在女人身边,眼神透出期盼,因为还有些惧怕,他受了女人指引之后,走过来的动作显得迟缓犹豫。

  “爸爸……”

  他小心的拉了拉关赫衣角,抬头看到一双蕴怒的眼睛,吓得把手又缩了回去。

  关赫剑眉紧锁,眼神狠睨,看向孩子的母亲那如梦,她不敢对视,眼神滑向了他身边的女人。

  “阿兰……”

  关赫见罗桥缓缓蹲下了身子,没了戾气,虚着声音去唤她,但她像没听到似的,呆滞着一双眼睛,膝盖弯的就要触碰到了冰凉的地上。

  她在打量面前这个眉眼很像关赫的孩子。很细很细的打量。

  记忆猛然溯回八年前。

  历经痛苦后,她躺在病房里。

  “我怎么了?”她问我。

  “你流产了……”我回答她。

  “流得好!是孽种!”她狠心的说。

  罗兰喊她跟关赫的孩子是孽种。

  可,就是被她唤作孽种的未成形的孩子,在后来的夜里折磨过她。

  “随便的坏女人!居然喊我是孽种!你会有报应的!你还会有报应的!”

  稚嫩的童声不停诅咒,两年时间,她就是那样偷且过的,不会跟任何人倾诉,只在默默承受,就像她说的,接受惩罚才能跟过去道别。

  但即便是已经道别,这个怕到了骨子里的声音,再次揭起一层更深的伤疤,且在上面撒了一把厚厚的盐,麻木的心已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一滴泪从开始煞白的脸上滑落,呆愣的她没有反应,直到第二颗打在手背,被风吹凉了,她才愣愣的抬起手,看着晶莹剔透的它。

  没想到,她枯竭六年的泪腺还会流出泪来。

  是好?还是坏??

  或者已经顾不得。

  天赐见到一个陌生女人这样扫量自己,一旁自己父亲投来不知是怒到极点,还是别的什么眼神,他不过一个七岁的孩子,被吓着也合乎常理。

  只听“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就是这个特属于男孩的哭声,带着眉眼很像关赫的孩提面容,再一次刺激到罗桥的神经。

  她赶忙捂住耳朵,惧怕的蹲在地上。却等关赫弯身下来刚刚触碰到她时,她猛然推开他,站了起来,然后慌张的跑走了。

  “阿兰!”

  关赫一时弄不清到底是怎么了,留下一个恼恨到要杀人的眼神,用令人窒息的语调命令道,“回京都去!”接着,绕过一大一小去追罗桥。

  天赐望向自己父亲离去的背影,坚决又是无情,忽而停滞下哭声,问道,“妈妈,爸爸为什么讨厌我?”

  那如梦很是心疼的把儿子搂进怀里,却无法给他需要的来自父亲的渴望。纵使她拼尽全力,她同样也得不到一丝被承认的爱。他们母子是这样的可悲又不肯认清现实。

  “天赐,乖,你爸爸会认你的!你是他唯一的儿子,他早晚都会认你的!”她咬牙安抚着他,也在安抚着自己,当亲眼看到罗桥时,当关赫别样神情的呼唤着“阿兰”时,她险些崩塌的意志在自我欺骗中慢慢堆砌起来。

  罗桥沿着马路一直爆发性奔跑,尽管外人看来像是一个疯子,她知道自己车子就停在不远的停车场。她气喘吁吁的来到车旁,打开车门,启动车子,一气呵成。

  关赫气息不稳的追赶过来,挡在车前喊道,“你听我解释,他是一个意外,我会处理好的。”

  意外?

  处理??

  罗桥恨恨的直视前方,紧握方向盘的手微微颤抖着,更用力的攥了攥,脚下一踩,油门瞬间踩到了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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