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ne斯特”艺术工作室中,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硝烟味。
舒曼坐在椅子上,手里端着一杯茶。
她今天穿了一件南瓜色的小西服,里面搭配了灰色的紧身针织衫,下身则是一袭白裤,配上南瓜色的口红,就像是富士山在阳光下刚融的雪,冷冽却温柔。
韩馀静走进来的那刻,也恍惚了一下。
夕阳西下,晚霞从落地窗外洒进来,洒在坐着的人身上,她整个人都沐浴在金色之中。
舒曼不是国色天香式的美,但她从上到下都恰到好处的让人舒服。
也正因如此,哥哥才那么着迷吧。
糖纸里包着的子弹,她苦笑。
舒曼面前一暗,一道人影落了下来,坐在她对面。
“没想到你会来找我。”韩馀静平静的说。
舒曼特别欣赏韩家的人,压得住情绪。
明明内心的愤懑快要喷之欲出,也还是体面的。
“我没想过要躲。”舒曼开口。
“可你躲了四年,你去了哪里?你知道我哥哥这四年是怎么过来的吗?”语气里尽是质问与隐忍的愤怒。
舒曼沉默了,其实她大可告诉韩馀静她这四年做了什么。
她大可以把这四年自己的心酸苦累告诉她,来换得她的理解,告诉她,她因为PTSD不能正常生活,要接受大量的心理治疗。
告诉她,自己几次在死亡线徘徊,她差点就不能坐在这里和她说话。
只不过,她都没说。
她不想逃避,四年前因为自己的心理状况,她推开韩馀清,这是事实。
所以,她不想再以此为理由去解释。
或许,有些事情,压根不需要解释。
“你给我讲讲他这四年怎么过来的。”舒曼的语气没有一点变化。
韩馀静的眼眶一下子变得很红,哽咽着说“那天,他出了车祸,伤的很重,被送到医院以后,抢救了很长时间生命体征才变得平稳。我拿他手机给你打了很多个电话,你都没接,去找你,也没找到,你他妈就像人间蒸发一样。医生说他的手神经被碎玻璃炸伤,在他有意识以后,爷爷就把他送去了英国治疗,顺便在那里进修。”
“他知道自己手出了问题以后,不让我去找你,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成宿成宿的抽烟,酗酒。最初的那一年,他简直变了一个人。但舒曼你也是真狠,一个电话都没有打来过。”
舒曼心口像是闷上一块大石头,压得她喘不过气。
她离开的那天,把手机丢在了韩家,也没去找过。
但她真的给他打过电话,她也偷偷去找过他。
她病情好一点以后,她偷偷摸摸去了那里,密码没有变,她打开门,却一个人都没有,她在那里等了他一天一夜,他都没有回来。
那天,家具上的落灰呛得她眼泪直流。
这些,她都记得。
“我去找过他。手机在分手那天就丢在你哥家里了,一直没去找,等我去找的时候,他不在,打电话也没人接。”
舒曼轻轻抿了一口茶后再开口:“我来找你,不是因为愧疚,自责,即使有,也不是对你产生的。我只是想要告诉你,我从来没有放弃过你哥哥。”
“既然没有放弃过他,那你这四年在哪里?”
韩馀静狠戾,干脆。
“抱歉,无可奉告,这是我和你哥哥的事情。”
舒曼看向韩馀静,眼里毫无波澜。
韩馀静承认,其实刚才舒曼说她从来没有放弃过她哥哥的时候,她舒坦了很多。
她比韩馀清小一岁,一直是韩馀清的学妹,也是舒曼的学妹。
两人也不避讳在她面前交往,所以日子长了,她对舒曼的了解也逐渐增多。
她知道,舒曼刚才对她说的话不假,她也真的动容。
至于舒曼对她三缄其口当年分手的原因,她好奇,但不想追究。
有些事追究下去没有意义,她懂。
日子是哥哥和她过,她信她韩馀清,他信舒曼,那她就信舒曼。
但有一点,她必须要问。
“舒曼,我哥哥的手不可能和以前一样。”再开口,她的语气已经不再那么生硬。
舒曼读懂了她的欲言又止。
“我有PTSD。”
人们都知道韩馀清爱的执着,可谁知道她舒曼也爱的固执。
固执的和命运抗击,她要他一生平安喜乐。
她要他,一生陪着她。
韩馀静讶然,这时她才发现,她和韩馀清是这么相似。
执着又固执的爱着对方。
她莫名的想到了泰奥多尔.居丹的那幅画《肯特海滩》,在狂风暴雨的海浪中即将倾覆的帆船,人们纷纷逃离帆船,乘上救生船逃命,狂涛汹涌,人们在挣扎。
而舒曼和韩馀清就是这样,在狂风暴雨中毫不犹豫的奔向对方。
她突然想到了哥哥以前对她说:“舒曼不一样。”
她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