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人鲨已经很久没有找到事物了,自从人类逐渐占领它的栖息地之后,它就四处躲藏。
有很多同类被人类抓捕,抽皮剥骨,做成鱼翅,端上餐盘。
“那样死的也太痛苦了。”
它宁愿在搏斗中死去,也不愿那样悲惨的死去。
它沿着海域游荡,寻找事物。
前方有一团巨大的阴影。
它摆动着尾鳍,凑近才发现是一个人影。
“老天都看不过去我饿肚子了,给我送事物。”
它游得更快了,它发誓,这绝对是它平生最快的速度。
眼前突然出现成群结队的乌鸦,一只接一只的扎进海水里,前仆后继。
不断有乌鸦坠到海里,呛了几口水,扑腾着翅膀,最终沉到海底。
然而,还是有数不胜数的乌鸦飞来,乌压压一片。
整个天空都被染成无边的黑色。
食人鲨震惊的看着乌鸦们汇成了一条移动毯子,平铺在那个人身下,缓缓将她拖出了海面。
等到它回过神来,才发现那个人已经不见了。
“哎,我的口粮!”
它用力的摆动着尾鳍追过去,却还是抵不过它们飞的速度。
“臭乌鸦!怪不得长得这么丑。”
它只能愤愤的游向了海水深处,继续寻找食物。
何姜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快落山了。
身下是细软的沙子,眼前是波澜壮阔的大海,身后是遮天蔽日的原始森林。
海水一波一波的拍打着沙滩,溅湿了她的裙摆。
书包已经不知所踪,手机也消失不见。
连续多天辛苦的攀爬和浸泡在海水里,裙子早已经又皱又破。
风一吹,就紧紧贴在身上,黏巴巴的。
她随手捡了根树枝当拐杖,沿着沙滩一瘸一拐的走着。
天色已经完全变黑,海平线化作了一道白线,海风轻轻的吹着,吹起她的秀发。
四周突然泛起幽幽蓝光,大海一瞬间变成了纯正的黑色,整个海滩被照亮了。
何姜哪里见过这么诡异的场景,一时愣在了原地。
成群结队的夜光藻聚集在她身边,发出幽幽的蓝光,像是夜的精灵。
远远望去,海天相接间,少女长发飘飘,站在一片蓝色海洋里,恍若精灵。
急促的呼吸声从身后传来。
“是谁?出来!”
她警戒的竖起树枝,双目紧盯着旁边的灌木丛。
她刚刚看到了灌木丛动了一下。
脚步渐渐靠近,越靠近血腥味越浓。
“误会误会,我是来这里看'蓝眼泪'的。”
一个男人突然从灌木丛里钻出来,连连摆手。
何姜打量了他一下,蓝色的真丝衬衫松松垮垮的套在身上,露出精致的锁骨。
胸前的布料已经被血染红。
高耸的鼻梁,微抿的薄唇,一双多情的桃花眼,眼尾有一点红痕。
细皮嫩肉的,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富家子弟。
只是,哪家富二代带着伤出来旅游的?
看见何姜依旧怀疑的盯着他,男人懊恼的挠了挠后脑勺,“我是和驴友们一起参加野外求生活动,结果不小心走丢了。”
何姜沉下眼眸,这个男人说的话真假难辨。
她知道确实有很多有钱人喜欢追求刺激,和陌生人组队去探险。
只是,这个男人带给她一丝危险的气息,深不可测。
“小姑娘,要不我们一起走吧,路上也好做个伴。这深山老林着实恐怖”,男人伸出手,骨节分明,“我叫王也,你叫什么名字?”
“何姜。”
既然探究不了他的底细,倒不如把他放在身边,明处总比暗处好防备。
两人一前一后的在森林里走着。
四周古树参天,针叶林和针阔叶林混交,杂草丛生,遮天蔽日。
不知名的发光生物萦绕在身边,嗡嗡叫着。
根本不知道那个地方可以离开这个森林,他们只能像个没头苍蝇一样在森林里打转。
眼看着连续三次经过她用贝壳标记的地方,何姜停下了脚步,认真思索着。
她之前在观景台上察看过地形,村庄应该在南方。
只是她现在身边没有辨别方向的工具。
“你戴的有手表吗?”
她的手表早就在海水中浸泡多时,失灵了,只能寄希望于他。
“不好意思”,王也吐掉了嘴里叼着的杂草,无奈的一摊手,“我的表碎了。”
果然不能把希望放在别人身上,何姜抬起头观察树冠。
以前了解过一些野外求生的知识。在北半球,树冠茂盛的那一边是南方,树冠稀疏的那一边是北方。在南半球相反。
然而,这里的树都一棵连着一棵,中间生长着杂乱的藤蔓,遮挡住了夜空,根本无法分辨疏密。
树冠看不了,北斗星也看不见,又没有太阳。
她失踪了这么多天,也不知道大姐和邵阳怎么样。
心里有了牵挂,纵使何姜遇事一向冷静,也忍不住内心烦躁。
“哎呀!”
“又怎么了?”
这个男人一直头枕着双臂,吊儿郎当的跟在她身后,一会儿叫着被蚊虫咬了,一会儿嚷着自己走不动了。
事真多!
“我不小心踢到了一块岩石,脚痛死我了。”
“岩石?”
对了,她怎么没想到,岩石也可以用来辨别方向,布满青苔的一面是北侧,干燥光秃的一面为南侧。
何姜迅速走到他身边,蹲下来仔细查看青苔的分布。
“倒是个反应灵敏的小姑娘,和她二姐那个草包一点都不一样。”
王也收敛了神色,只一脸肉痛的抬起脚。
“破皮了,好痛好痛,我疼的要死掉了。”
“闭嘴。不然就把你丢在这里。”
终于找到了前进的方向,何姜松了一口气,在树下拔了几根开着白花的草,递给他。
“这是白芷薄荷,你用石子碾碎了敷在伤口上,可以消肿止痛。”
“可是我现在疼的动不了,哎呀~”
看着他又开始痛苦的惨叫,何姜只好认命的帮他磨碎草药,滤去了无用的地方,用指尖将草沫细细铺在他红肿的地方。
“真是个嘴硬心软的小姑娘。”
他转动了一下脚腕,伤口处隐隐传来薄荷的清凉感,疼痛已消失大半。
“还挺招人喜欢的。”
他慢悠悠地跟在何姜身后。
原始森林中空气变化无常。
前半夜还是闷热非常,后半夜树叶上却开始凝结冰霜。
春夏秋冬,一天之间变换,不过如此。
何姜抱着双臂在树木中穿梭。
尽管她的裙子早就被风吹干了,但极度的温差还是让她防不胜防。
“只希望不会感冒。”
这样想着,鼻子突然一通堵塞,喉咙传来一阵痒意。
“啊欠!”
“你感冒了?”
王也扫了一眼她的裙子,刚准备脱下自己的外套,就尴尬的发现自己只穿了一件衬衫。
他是男人,本就身强体壮,又常年训练,身体产热快,这点温差倒是对他没什么影响。
只不过小姑娘身体弱,估计受不住寒意。
这样想着,他立刻脱下了衬衫,套在了何姜头上。
“你……”
“别回头啊,我没穿衣服。”
虽然平时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但是光着上半身,在一个小姑娘面前晃悠,还是有点羞耻的。
“可是你这样也会感冒的。”
“不是有你在吗?你肯定会给我找草药的”,王也慢不在乎的摆摆手,“要是你生病了,我一个人可走不出这森林。”
她只好默默接受了他的好意。
真丝衬衫传来阵阵暖意,隐隐带着些加州柑橘的清甜气息,她这才感觉身体好多了。
两人继续沿南方的村落方向前进。
越往前,视野越开阔,眼前蓦然出现一汪潭水。
月牙形的潭水弯弯绕绕,延伸到不知名的远方。
红的、黄的、绿的,各色各样的野花生长在潭边。
“要不我们就在这休整一会吧。”
“好。”
何姜蹲在河水下游,稍稍清理一下,又解开了杂乱的头发,用清澈的河水洗涤着上面的泥土。
偶尔有小鱼小虾好奇的游过,在她乌黑的发尾上嬉戏。
清澈如镜的湖面上,倒映着她如玉的脸庞,只是额头正中央不知道什么时候刮了一道竖痕,所幸血迹已经干涸了。
“送给你。”
修长的指间举着一个木质发簪,簪尾雕刻着一朵栩栩如生的栀子花,簪身缠绕着五颜六色的野花。
何姜低着头,没有伸手。
如果说接受他的衬衫是情势所迫,现在再接受他的发簪就是越界了。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她向来不喜欢欠别人人情。
空气一时陷入了沉默。
“噫……”
不知道从哪里窜出一只金丝猴,长尾一卷,迅速卷走了王也手中的发簪。
“还给我!”
王也像猎豹一样猛然跃起来,追着猴子满世界跑,敏捷的身影在树木中忽隐忽现。
猴子似乎有灵性,跑一会,再停一会儿,回头看看他有没有追上来,逗弄着他。
何姜坐在河边,看着一人一猴追逐的场景,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
清丽的面容映衬着淡绿的潭水,一时让他看得失了神。
“小心!”
一时不察,猴子在他胸膛上抓了一把。
“畜生,你找死。”
王也突然从腰间抽出了一把枪。
小猴子呆愣在原地,好奇的打量枪口,头顶一撮金毛向上翘起。
“不要伤它。”
何姜快速冲上去,护住了小猴子。
“把枪放下,让我来吧。”
“小猴子,乖,把发簪给我。这里有你最爱的果实。”
白嫩的掌心躺着几颗鲜翠欲滴的野果。
小猴子挠了挠头顶,凑到她身边。
“乖,我们交换,把发簪给我,果实就是你的。”
何姜耐心地诱哄着它。
小猴子好奇的打量了她一会儿,却是竖起了爪子,将发簪细细插到了她发间。
“这猴子还挺有灵气的。”
王也靠在树上,调笑道。
“乌嘎……乌嘎……”
是猴群警告侵入者的声音。
“我们快走吧,猴群要来寻找它了。”
何姜将野果放在了小猴子的爪子里,又摸了摸它头上那撮金毛,才和王也一起离开。
“呜啊……呜啊……”
小猴子静静的站在原地,猴眼里留下两行清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