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梦晞躺在动车上,彻夜未眠。在靳雨洲托人帮她找到孩子后不久,她便买了三张车票,和妈妈、靳雨洲一道坐上了第二天一早到达X市的动车。赵梦晞妈妈在见到靳雨洲的一瞬间,不禁一愣——这小伙子和薛宁长得还真像,但比薛宁好看,气质也比薛宁要好,谦和有礼,家庭出身想必不差。
要是当初晞晞能找一个这样的,我也能放心了。赵梦晞妈妈这么想着,继而又想到赵梦晞爸爸因为怕丢人、嫌路远,说什么都不肯陪她们一起到X市接外孙回去,心中不免感叹: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这死老头子还和没事人一样,就好像这件事发生在别人身上似的。跟他这样的人凑合着过了一辈子,也挺没意思的。我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可晞晞还这么年轻,又带着一个这么小的孩子。要是真能遇到良人,我就是即刻闭眼,也能放心了。
靳雨洲在上铺听到赵梦晞在下铺轻声叹着气,便掏出手机,发了一句:早点睡吧,养足精神,明天才能抱起孩子转身就跑啊。
看到微信,赵梦晞不禁笑了,回道:我也想早点睡,可怎么都睡不着,心里紧张。
靳雨洲回道:可惜车厢里还有别人,要不然我可以唱歌给你听,这样你就不紧张了。
赵梦晞不禁红了脸,回了一个月亮的表情,将手机放到一旁,打算睡觉,却发现那怦怦跳动的心已如一面小拨浪鼓一般,越跳越快了。
第二天一早,赵梦晞一行人便到达了X市,天正下着蒙蒙细雨。靳雨洲的好哥们儿程东开来一辆切诺基,接上他们,便往C区方向驶去。一上车,程东便道:“老靳,这么多年没见了,你小子还是这么帅!”
靳雨洲道:“你看起来也不差啊,风采不减当年。”
程东嘿嘿一笑,道:“没觉得我沧桑啊?”
靳雨洲道:“正当年。”
程东忽然话锋一转,道:“你要找的这小孩不会是你的私生子吧?和你长得也太像了!”
靳雨洲立马打断他道:“瞎说什么呢?”
程东透过车内后视镜瞄了一眼后排坐着的赵梦晞和赵梦晞妈妈,尴尬地笑了笑,自言自语道:“开玩笑的,开玩笑的。嗯,我先带你们在这附近吃点东西吧?去C区怎么也得开上一两个小时。”
正说着,程东伸手一指,道:“前面这家就不错。”说完,便干脆利落地在路边停了车,带着他们一行三人进去,点了两大盘包子、四碗豆浆。
程东和靳雨洲是本科同班同学,生性爱玩,上学的时候,经常逃课出去玩,到了期末,想临时抱佛脚都不知从哪儿抱起,第一个学期结束,挂了四科。从第二个学期开始,他便认准靳雨洲是他必须抱住的大佛,每逢期中、期末,必管他要考试重点。有时实在复习不过来,考试时便尽量坐在靳雨洲周围,趁着监考老师不注意,拉长了脖子看靳雨洲的试卷,靳雨洲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他去抄。程东常说,自己能顺利毕业,多亏了靳雨洲的仗义相助。因此,这次靳雨洲有事相求,他自然十分乐意帮忙。
程东家在X市有些人脉关系,一得着孩子的大体位置、体貌特征,以及孩子爷爷奶奶在那边卖菜的消息,便发动了几十个人到D村菜摊集中的地方寻找,没过多会儿就找到了孩子。找到孩子的两个人便佯装买菜,一个人和薛宁爸爸套近乎,一个人偷偷拿手机录了段小视频,发给程东确认。
程东夹起一个包子送到嘴里,在靳雨洲耳边嘀咕道:“老靳,你让我找的这小孩到底是谁啊?”
靳雨洲低声道:“不是早就和你说过了,那小孩是咱们大学同学的孩子。两个礼拜前被孩子爸爸偷偷送到了X市,由爷爷奶奶带着。和我一起找过来的这两位就是孩子的妈妈和姥姥。”
程东笑着看向靳雨洲,小声道:“你就蒙我吧!那孩子长得那么像你,你又那么着急地催着我找,能和你一点关系没有?”
靳雨洲道:“天底下长得相像的人多了,难不成都是我的孩子?再说了,要真是我的孩子,我能让他出这种事?”
程东讨了个没趣,将嘴一撇,过了一会儿,方看向赵梦晞道:“听口音,孩子爷爷奶奶不像是本地人,在这边认识的人好像也不是很多?”
赵梦晞道:“是,他们是外省人,前一阵才来这边,租了房子卖菜。”
程东点了点头,道:“那就还算简单,要是在这边有根基,我还得多叫几个人过来。”
赵梦晞缓缓说道:“应该不用,没听说他们家有其他人在这边。”
程东道:“等咱们到了那边,我把车停得远一点,你们抱了孩子就赶紧回车上来。我这一脚油下去,他们无论如何也追不上。”
赵梦晞妈妈点头道:“到时候我和晞晞两个人过去就行,和他们就说是孩子爸爸让我们来接孩子的。人多了我怕他们生疑。”
靳雨洲听后点了点头,道:“阿姨说的是,能客客气气把孩子要过来最好。我们到时就在车附近,远远看着,不过去。”
几个人商议好对策后,便将餐费一结,开车直奔目的地。雨下着下着便停了,天依旧灰蒙蒙的,赵梦晞和妈妈默不作声地坐在车里,心事重重。程东一开始还和靳雨洲开几句玩笑,后来见大家都兴致不高,便渐渐收了话头,专心开车。
又开了一个半小时,只见矮矮的两排房子静静立在道路两旁。周围菜摊一个挨一个,都撑着大伞,以阻挡这几天说下就下的小雨。路上人头攒动,大都是农民工打扮,这儿转转,那儿看看,时不时往地上吐着痰。
赵梦晞皱着眉头看向窗外,心里忖道:这里人这么多,环境又这么脏乱,没几个人戴口罩不说,还净是随地吐痰的,珩珩可别因此而生病啊!他还这么小,想回家又说不出来,也见不到妈妈,会不会觉得是妈妈不要他了,才会让他在这种地方受苦?!心里这么想着,眼泪便滴了下来。
程东紧握着方向盘,道:“就在这附近了,我记得他们昨天是在马路南边看到的……”
赵梦晞立马将眼泪擦干,焦急地看着路边的菜摊,希望能在第一时间看到孩子。
程东用手一指,道:“看见没?那个位置就是!我得把车再往前开点儿,再停下来。”
赵梦晞顺着程东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薛宁爸爸笑着站在菜摊前,和前来买菜的顾客攀谈着,王娟则抱着珩珩坐在里面,位置太远,看得并不十分真切。
待程东把车停好,赵梦晞和妈妈便急匆匆下了车,直向孩子走去。彼时,王娟正在给孩子换纸尿裤,见赵梦晞和赵梦晞妈妈来了,还以为是薛宁让她们来的,并没有太多防备。珩珩见到妈妈和姥姥,立马就用两只小手捂住了眼睛,低下头来。
赵梦晞妈妈见孩子心里委屈也说不出来,不禁哽咽着说道:“宝宝哭了,宝宝想妈妈和姥姥了。”就势就将孩子一抱,待王娟把纸尿裤扽平后转身就往回走。
王娟见赵梦晞妈妈直接抱上孩子就走,这才察觉不对,便掏出手机拨通了薛宁的电话,听薛宁说他压根不知道赵梦晞来了X市,便立马追了上去,一边跑一边在电话里朝薛宁吼道:“还没复婚,你怎么就把地址给她了?现在她把孩子抱走了!这不是耽误事吗?!”
彼时赵梦晞妈妈刚抱着珩珩坐上车,王娟便冲了过来,虽然靳雨洲和赵梦晞拦了她一把,但到底没想过要和她一个没文化的老妇动手,是以还是被这发了疯一般的老婆子冲到了前面,一把拉开了副驾驶处的车门,一屁股坐了上去。无奈,靳雨洲和赵梦晞只好一同上了车。
坐到车里,王娟便回过头来,骂骂咧咧地吼叫道:“抚养权在我们手上,你们凭什么抢孩子!你们不能把孩子带走!把孩子交出来!”说着便伸手来拽孩子。
程东见她吐沫横飞、哇啦哇啦地叫个没完,这会儿又做出了要向后爬的动作,不禁瞪了她一眼,道:“别吵了,把安全带系上!车是你自己要上的,出了事儿,我可不负责!我呀,这就开去派出所,有事你跟警察说去。”说着,便打通了110,问清了这附近最近的派出所在哪儿,直接把车开了过去。
一路上,珩珩都拿手捂着眼睛,不敢看人,赵梦晞见了不禁指着王娟骂道:“你看你把孩子吓得,都不敢抬起头来看人!他还这么小,就得在陌生环境里,对着两个陌生人,他心里得多害怕啊!你们有没有人性啊?!”
王娟扯着嗓子道:“我们是他亲爷爷亲奶奶!怎么能是陌生人?!”
正说着,车便开到了派出所。王娟抢先下了车,拉开了后车门,赵梦晞和靳雨洲就势一起下了车。待车门关上,程东一脚油下去,载着赵梦晞妈妈和珩珩就走了,王娟这才后悔刚才光顾着拉赵梦晞了,没把珩珩一起拉下来。眼看车开走了,追是肯定追不上了,于是便三步并作两步,进去找民警说理。
一位高高瘦瘦的民警听王娟说话带着浓重的外省口音,说话嗓门又大,便拉着她走到院子里说道:“你有什么事啊?在这儿说吧。”
王娟便语无伦次地喊道:“孩子抚养权在我们手上,被孩子姥姥抢走了!”
民警皱眉道:“你慢点说,先说说你是孩子的什么人?多大的孩子?孩子怎么了?”
王娟越急越说不明白,道:“我是孩子姥姥。孩子一岁多。”
民警这下更搞不明白了,道:“你是孩子姥姥?那孩子是你抱着呢?”
王娟这才发现自己说错了,忙改口道:“我不是孩子姥姥。孩子抚养权在我们手上,孩子姥姥把孩子抢走了!”
民警见她说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便看向赵梦晞,道:“你说说吧。什么情况啊?别着急,慢慢说。”
赵梦晞被王娟一激,情绪也有些激动,语速很快地说道:“我是孩子妈妈,她是孩子奶奶,我旁边这位是我朋友。我是B市人,和孩子爸爸在孩子四个月时离了婚,孩子一直由我抚养。两个星期前,孩子爸爸手写了两张一式两份的抚养权变更协议,骗我在上面签了字。之后就瞒着我把孩子从B市带到了X市,不让我见孩子。昨天,经B市派出所民警调解,孩子爸爸才告诉我孩子在哪儿。我和我妈这才连夜从B市坐车赶过来找孩子,准备把孩子带回B市。”
王娟喊道:“抚养权可是在我们手上!她们一上来就抢孩子,是犯罪!”
民警向王娟道:“让你说了吗?一个一个说!”说着又看向赵梦晞道:“那现在孩子在哪儿呢?”
赵梦晞道:“跟我妈一起坐车走了。”
王娟又喊道:“警察同志,你可得帮我把孩子追回来啊!她们这是犯罪!”
民警不耐烦地看着王娟,道:“行了,我听明白了。刚才报警说要来我们派出所的就是你们吧?你们这属于抚养权纠纷,压根就不归我们派出所管。孩子要是被陌生人抢走了,你可以来派出所报案,但你现在不是这种情况。你这种情况不该找我们派出所,该去找法院起诉,而且一般两岁以下的孩子都是跟母亲一块生活。你就是起诉意义也不大。”说完,又看向赵梦晞道:“行了,这里没你们什么事了,你们走吧。”
赵梦晞便和靳雨洲一块走出了派出所,亏得靳雨洲手疾眼快,当下就拦了一辆出租车,带着赵梦晞一同上了车。王娟正想追出来,被民警一把拉住了。只听民警说道:“行了,你也别找他们俩的麻烦了,该回哪儿,回哪儿去吧。你要是觉得你们占理,直接让你儿子带上材料到法院起诉他们。”
王娟站在原地,气得直跺脚,心里忖道:这小伙子看着和宁宁还挺像。他和赵梦晞是什么关系?都怪我糊涂,没把孩子一直抱在手里。现在孩子不在手上,宁宁拿什么和赵梦晞谈复婚啊?
赵梦晞和靳雨洲一同坐在出租车后排,见王娟没有追上来,这才放了心。靳雨洲随即拨通了程东的电话,问他现在去哪儿汇合。原来这程东早已一溜烟将车开回了自己家,他将地址发给靳雨洲,靳雨洲便让司机跟着导航走。
眼下除了司机之外,车上只有靳雨洲和赵梦晞两个人,赵梦晞略有些局促地低下头去,心里想道:和靳雨洲多年不见,没想到一上来便让他看到了我如此不堪的一面,又是跨省找孩子,又是和人在派出所吵架的,恐怕他也觉得这些年我的变化很大吧。见我一家被一山野农妇如此欺辱,亦可知我先前嫁给了怎样的人家,他会做何感想呢?是会同情我还是可怜我呢?
这么一想,不禁悲从中来,便看向窗外,将口罩一摘,轻轻用手拭去眼角的眼泪。靳雨洲在旁边静静看着她,见她刚才还像只惊慌失措的小兔子一般,警惕着自己,这会儿又看向窗外偷偷抹眼泪,心里很不是滋味,想安慰她又怕她听了心里更加难受,便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赵梦晞转过脸来看向靳雨洲,随即又低下头去,两个人什么话也没说,却又好像什么话都说了。
几人在程东家汇了合,彼时珩珩已在里屋睡着了,又脏又破的棉袄被脱下来放在了窗台上。要不是怕晚上坐车路上凉,赵梦晞妈妈早把这脏衣服扔了。赵梦晞看孩子睡得正香,这才放下心来。
只听赵梦晞妈妈小声同赵梦晞说道:“你们和王娟下车以后,我就给珩珩念歌谣听,过了好一会儿,珩珩才不再用手捂着眼睛了,笑着叫我‘姥姥’,还不停念叨‘妈妈、妈妈’。我刚才也给他换纸尿裤了,你是没看到,那小屁股都红成什么样了!咱们带他的时候,他最多是后面红一点点。让他们带两星期可好,前边都红了那叫一大片!等回了家,得赶紧给珩珩擦药才行。还有这手指甲,又长又脏,里面都是泥,这么长时间,他们也不给孩子洗洗澡、剪剪指甲!你看孩子这脖子上,抓出来的血道子都结痂了。孩子身上得多痒才能这么使劲抓啊!”
赵梦晞听了,心里不由得难受起来,觉得是自己对不起珩珩,不禁又滴下泪来。
赵梦晞妈妈在她耳边嘀咕道:“你一定要分清,谁是家里人,谁是外人,别里外不分!王娟说的话,我不知道你听见没有,她扣着孩子,是想让薛宁以此为筹码和你谈复婚呢。”
赵梦晞道:“这次薛宁没和我提复婚,他就是想和我争孩子的抚养权。”
赵梦晞妈妈道:“所以你也看出来了吧?他们家就没一个好人,都一肚子坏水,把孩子当人质。我之前还以为王娟不过就是人笨点儿,心里那点儿小算盘到处跟人说,没想到她和薛宁一样,实际上蔫儿坏蔫儿坏的。”
靳雨洲和程东正坐在客厅聊天,只听程东笑道:“以前上大学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将来肯定是搞研究那套的,果不其然现在当了大学老师了。”
靳雨洲笑道:“你也发展得不错啊,接手了家里的生意,自己当老板,自由自在。”
程东道:“嗨,也是压力大。平时都不敢休息,也就是你来了,我这才能休息一会儿。”
靳雨洲道:“听说你下个月9号结婚?”
程东笑道:“这你都知道?”
靳雨洲道:“那是自然。我到时一定给你包个大红包。”
程东道:“不用不用,你这不是见外了吗?”
靳雨洲道:“还是要的,你帮了我这么大一个忙,今天又一直陪着我们,耽误你做生意,我心里也过意不去。”
程东见靳雨洲说得恳切,便也不再推辞,笑道:“那我可把地址发你了啊,你有空可得来啊!”
靳雨洲笑道:“一定来。”
赵梦晞妈妈拉着赵梦晞一道走出房间,来到客厅,看着靳雨洲和程东道:“真得好好谢谢你们,帮我们找到了珩珩。珩珩被带走的这些天,我们是吃不下也睡不着,要是再找不到,大人都要熬不住了。阿姨准备了点心意,希望你们能收下。”说着便递给靳雨洲和程东两个红包。
靳雨洲和程东异口同声地说道:“阿姨,这个钱我们不能收。”
程东将红包往赵梦晞妈妈身前一推,道:“阿姨,我和老靳那是什么交情。他就托我办这么点事,算得了什么啊。”
靳雨洲也将红包塞回赵梦晞妈妈手上,道:“阿姨,东子是我托的,我们俩单算就好。”说着又看了赵梦晞一眼,道:“您要是觉得心里过意不去,就让赵梦晞来和我算吧。”
赵梦晞立刻红了脸,将脸扭了过去。赵梦晞妈妈看看赵梦晞,又看看靳雨洲,似乎也明白了什么。程东在一旁起哄道:“哎呦,老靳,你这是在撒狗粮吗?”
程东这么一喊,惊醒了里屋睡得正香的珩珩,大家看差不多也到饭点儿了,便将孩子哄了哄,抱到附近的饭馆去吃饭了。
吃过饭,程东便叫来五个大汉,另开一辆丰田紧随自己所开的切诺基,将赵梦晞他们送到了火车站。看他们平安进站过了安检,没有什么异常发生,才和五个大汉一道开车往回走。
几人来到候车室坐下后,赵梦晞妈妈越想越觉得此行给程东添了许多麻烦,便同靳雨洲说道:“小靳,你这哥们儿真仗义,还叫了这么多人来送我们,这么麻烦他,我这心里真是过意不去。”
靳雨洲道:“阿姨,这些人情我会还的。您就放心吧。”
赵梦晞道:“人情说白了也还是钱。”说着便掏出手机,道:“我还是给你转三千吧,你看看够不够?”
靳雨洲蹙眉将赵梦晞手机一挡,道:“你觉得你我之间只看钱吗?”
赵梦晞正要说些什么,靳雨洲又道:“等回了B市再说吧。车站人多,你把孩子看好了。”
赵梦晞见珩珩正要从座位上往下爬,立马把注意力全集中到了孩子身上。赵梦晞这短短一句话使两个人心里都有了疙瘩,直到列车停靠在B市火车站,都没有说话。
此时,天已黑了,赵梦晞爸爸出现在了出站口,和靳雨洲打过招呼后,便笑着从赵梦晞手中把珩珩接了过去,不停说着:“大珩珩,姥爷想死你了。”继而又扭头冲赵梦晞妈妈说道:“车在停车场呢。我带你们过去。”
赵梦晞妈妈便同靳雨洲道:“小靳,你回哪儿啊?我们送你吧。”
靳雨洲道:“不用了,阿姨,我坐地铁回去也很方便的。”
赵梦晞轻声说道:“地铁人多,还是让我爸送你回去吧。”
靳雨洲见她低着头,似乎有些害羞,不禁心生怜爱,转而看向赵梦晞妈妈道:“那就麻烦叔叔阿姨了。”
赵梦晞妈妈道:“是我们给你添麻烦了,真不知该怎么谢你。”
几人一同上了车,赵梦晞妈妈便问了靳雨洲许多问题,比如现在在做什么工作、家是哪里的、在B市住哪儿、父母都是做什么的……赵梦晞在一旁听了,简直尴尬得要用脚趾抠出三室一厅了。——和自己社恐的性格完全不同,赵梦晞妈妈可是自来熟,甭管碰上谁,都能聊起来没个完。要不是去的路上心里记挂着珩珩,恐怕这些事早都问了一溜够了。
赵梦晞瞄了靳雨洲一眼,见靳雨洲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回答得不慌不忙、十分得体,不禁想道:哎,要是换了自己,被同学的妈妈这么“盘问”,早都满脸黑线了。
赵梦晞妈妈似乎对靳雨洲的各方面都很满意,渐渐不再问了,转而向他介绍起了赵梦晞的各方面情况。赵梦晞立马打断道:“妈,你说这些干嘛?”
赵梦晞妈妈道:“这不是问清了人家的情况,也说说你的吗?只许你知道他的情况,不许他知道你的啊?”
赵梦晞忙道:“我基本情况他都知道,你别说了。多尴尬啊!”
靳雨洲则笑道:“阿姨您说吧,我想听。”
赵梦晞听靳雨洲这么说,不由得将两只眼睛一闭,叹了口气,复又张开,同珩珩说道:“珩珩,你想妈妈了吗?嗯?”借此转移注意力,不让自己感觉尴尬。
不一会儿,车便停在了靳雨洲家附近,赵家一家三口再次向靳雨洲道了谢,一直目送他进了小区,才往回开。回去的路上,赵梦晞妈妈便一直夸靳雨洲,说这才像个男人,有担当;又在国内顶尖的大学里当老师,怎么看都是年轻有为、未来可期;父母也都是大学老师,家庭条件可以说和赵家门当户对。要是赵梦晞将来能找一个这样的,自己就是现在闭眼,也没什么放心不下了。
赵梦晞道:“你看得上人家,人家不一定能看得上我呢。你今天这意图也太明显了,不停问人家问题,我听着都觉得尴尬得要命。”
赵梦晞妈妈道:“人家看不上你,能这么费劲巴力地帮你找孩子?上午才知道孩子在哪个村,下午就找到了。这不是对你有意思是什么?”
赵梦晞爸爸也道:“这孩子看着是不错。”
赵梦晞自然知道靳雨洲有多好。只是,如今的她,离过婚,又带着孩子,身体病怏怏的,事业上更是一无所成。这样的她,又如何配得上今时今日的靳雨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