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观音此刻俨然是一副菩萨怒目的气势看着陈长歌。

　　陈长歌赶紧嘿嘿一笑，卖乖道：“师傅，我这不是爱哭的孩子有糖吃么，偌大的一个陈府，除了跟您老人家倒倒苦水，我真的能够憋屈死。”

　　南宫观音冷哼一声说道：“你动了户煜城的孙子，户煜城可绝不是善类，说不准，他已经准备就对你出手了。”

　　陈长歌立马哭丧起脸来苦兮兮的看着南宫观音说道：“师傅救我！”

　　南宫观音是习惯了陈长歌泼皮无赖的性子，她也不跟陈长歌计较，转身向陈府内走去。

　　陈长歌看着“冷面无情”的丰腴师傅，他哀叹一声。

　　当陈长歌看到一个挎着竹篮的婢女向这边走来的时候，心情瞬间大好。

　　“小雀儿，你这是又偷了我家的什么东西，去给那些小乞儿施舍？”陈长歌看着身材娇小的婢女打趣道。

　　麝香苑中的所有青伶婢女中，最这个被剜掉舌头的小丫鬟不出彩，但是她是第一个被陈长歌带在身边，陪着陈长歌长大的小丫鬟。

　　因为她的脸颊有些细细密密的雀斑，陈长歌便给她起了小雀儿这个讨喜的名字。

　　被陈长歌当面拆穿的小雀儿立刻涨红了脸，她低着头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小孩子。

　　陈长歌有些不忍心，他一把把小雀儿拉到自己怀里。

　　弯曲手指勾勾小雀儿精致的鼻子说道：“像你这样败家的娘们儿，那个男人敢娶你？

　　以后啊，你就一辈子留在本公子身边，本公子养你，愿意否？”

　　小雀儿被这个无良世子调戏的脸红的快要滴血。

　　从小的时候，陈长歌没少蹿腾小雀儿去干坏事，干完坏事每次都是口不能言的小雀儿背锅。

　　现在小雀儿看到这个无良世子感觉压力很大。

　　“你偷了本公子家的东西，本公子可要你今晚在本公子的床—上找补回来！”陈长歌把小雀儿搂的很紧。

　　小雀儿像是一只吓坏了的小鹿，她只有老老实实的贴在陈长歌的怀里，一动不敢动弹。

　　小雀儿自知自己比不得青竹和香赊那些婢女，她长得不好看，又是一个哑巴。

　　好在世子殿下每次从外面回来，总是给她带来或大或小的礼物。

　　虽然两人是主仆之别，但是小雀儿知道，其实世子殿下很在乎她的。

　　陈长歌搂着小雀儿到了麝香苑的时候，小雀儿忽然停下脚步，她咿咿呀呀对陈长歌说着什么。

　　陈长歌瞬间了然，他笑笑说道：“小雀儿，你都有惊喜给本公子？那好，本公子转过身，你可别给本公子惊喜太大！”

　　小雀儿明显的一愣，随后她嫣然一笑，点点头。

　　陈长歌还真就转过身去。

　　只见小雀儿从挎在手上的篮子中缓缓的掏出一枚匕首。

　　匕首名为“降伏”，是当年陈长歌收留还是乞儿时候小雀儿时候赠给小雀儿的。

　　小雀儿只是一瞬间的犹豫，她抛出手中的降伏，径直的向陈长歌的厚背心刺去。

　　就在小雀儿刺出降伏的一瞬间，一杆红缨枪破空而出，如迅雷一般直接刺穿小雀儿的胸膛。

　　与此同时，一把碧绿如竹叶，布满细细密密裂纹的长剑向降伏撞击而去。

　　“砰！”的一声，力道本来就不大的降伏被撞飞出去，插在地面上。

　　而那把碧绿的长剑当场成了粉碎。

　　陈长歌慢慢的转过身，他看向被红缨枪刺穿胸膛的小雀儿。

　　这个小傻瓜总想要把一切揽在自己的身上，可是户煜城想要他的命，她能揽的住吗？

　　他红着眼说道：“姐，我挨小雀儿这一刀又如何？”

　　他走到小雀儿身边，轻轻的抱起小雀儿。

　　他哽咽道：“你傻不傻？你舍不得杀本世子，你以为伤了本公子，户煜城会放过那些小乞儿？

　　你以为用你以死来换本世子一伤，来让我姐抓住户煜城安排你刺杀本公子的把柄，你就对的起本公子对你的救命之恩？”

　　小雀儿费力的伸出鲜血淋漓的双手捧住陈长歌的脸。

　　她咿咿呀呀，满脸泪水。

　　……

　　那年浓冬大雪，一个衣衫单薄，赤着脚的小乞儿挡在了刚进溧阳城的陈家铁浮屠面前。

　　她目光坚定的看着陈沧舟怀中，被裘皮紧紧的裹着，只探出一个脑袋的小世子。

　　她忽然像是发疯似的冲向陈沧舟的马匹坐骑。

　　冻满疮伤的小手中握着一枚碎瓷片，她准备跟这些屠过一次溧阳城的这群土匪以死相博。

　　反正爹被那些畜牲被活活的一刀刀刮死，娘下落不明，她被那群畜牲剜掉舌头。

　　欧阳家的人杀了她爹，剜去她舌头，她把陈沧舟当成了城外欧阳家的那帮畜牲。

　　她被一个侍卫狠狠的一脚踹飞，那个眼神冰冷的侍卫准备将手中的长剑刺向她的喉咙的时候。

　　小世子一巴掌甩在那个侍卫的脸上。

　　“别怕，有我再，谁也伤害不了你！”小世子拉起她，将他身上的狐裘裹在她的身上。

　　她一脸懵懂疑惑的看着替她裹挟名贵狐裘的小世子。

　　只见他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对她说：“这把刀叫降伏，是老皇帝给我的。

　　我送给你，以后谁要是敢杀你，杀本世子，你就杀回去！”

　　她懵懵懂懂，就那么稀里糊涂的跟着小世子住在了溧阳城。

　　后来她知道小世子救她，是他习惯她当时眼神中的那股狠劲。

　　他说曾说：“小雀儿，我在皇宫中见得太多了像你这样的乞儿。

　　他们子杀父，妹杀兄，只是为了活下去，最后成为那些皇子身边的死侍。

　　我讨厌那种惨无人道的生存之道，可是现实往往就是这样。

　　小雀儿，我多想像你一样，明知不敌，但还是有勇气去迈出那一步，去跟那些老王八蛋拼死一博。

　　可是我不能啊，我是溧阳世子，我是我爹南北征战，提在心口的一口精神气。

　　我娘被那些老王八蛋囚禁在一个连我师傅都无法破开的地方，我还要继续的苟活着。

　　等到了我有势力敢跟司马家说一声不，敢挑战那些无人匹敌的老王八蛋的时候。

　　那个时候就是天下再不会有像你小雀儿这样的乞儿，像我这样被人紧紧的监视天下吧！”

　　那年世子殿下十一岁，他被关在观海楼整整一年，他出楼后搂着小雀儿的肩膀，对她讲的他将来的希望。

　　再后来，她成了世子身边的死侍，世子身边慢慢的出现了很多的女子。

　　香赊、青竹、还有大泉王朝的亡国公主清灵（小黄瓜）等等。

　　尽管世子身边出现了那么多的女子，他从来对她还是像当初那样。

　　“你以为你死了就对得起本世子吗？”他哽咽着，低吼着。

　　小雀儿颤颤巍巍的从怀中掏出一封信，信纸已经被鲜血浸透。

　　她微微张嘴，原本是哑巴的她声音已经细不可闻。

　　许是她说了最后的心愿：“若有来生，还做世子的婢女！”

　　木兰英走到陈长歌的身边，她那张英武冷艳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青竹站在不远处看着小雀儿，神色有些复杂。

　　陈长歌把小雀儿的那份信放在自己的怀里，他擦掉眼泪神色变得淡然。

　　“姐，我麝香苑还有户煜城安插的碟子吧？”

　　木兰英点点头说道：“户煜城是皇帝专门来恶心咱爹的官员，我们三十万铁浮屠的军饷、粮草都要经过户煜城之手，故而户煜城将手伸到你这里，是早有预料的事情。”

　　陈长歌将怀中的小雀儿放在地上，他起身说道：“姐，在我麝香苑中的户煜城安插进来的死侍碟子你就不要管了。”

　　木兰英点点头，没有再说话。

　　陈长歌走向青竹身边说道：“红赊可有查到什么？”

　　青竹点点头。

　　陈长歌摆摆手说道：“本公子乏了，今晚就不去你和香赊那里了。”

　　青竹看着陈长歌那副萧瑟的背影欲言又止，木兰英摇摇头，她命令侍卫把小雀儿的尸体给抬了下去。

　　陈长歌将自己关在了小雀儿生前主的屋子。

　　小姑娘虽然是个哑巴，但是在所有的婢女跟前很讨喜，虽然是笨了一点，有时候少不了被别的婢女捉弄。

　　小雀儿的心善的很，因为自己出身小乞儿的缘故。

　　她每次总是偷偷从麝香苑偷着糕点馒头，送给那些流落街头的小乞儿。

　　每次陈长歌回来，小雀儿虽然不比青竹、香赊她们那么热情。

　　但是每次都在暗中偷偷的保护着陈长歌。

　　陈沧舟一生戎马，横扫六国，树敌千千万，无数安插在陈长歌身边的死侍碟子中，也有小雀儿每次偷偷的杀掉潜入麝香苑来寻仇的仇家。

　　陈长歌静坐在小雀儿的闺房内，那封被鲜血浸透凝固的血信被搁置在桌子上。

　　降伏刀好似通灵，乖巧的像是处子一般乖巧的悬浮在陈长歌的身边。

　　他曾在观海楼看过一本名叫《炼魂录》的孤籍中看到过这样一段话。

　　“西域有异术，人之魂魄羁于天罡符，每日刀剑取精血入以此符，如此反复二十载，生者遇死境，可捻碎天罡符，魂魄可寄刀剑中。

　　刀剑通灵性，可护主，此魂称作剑丸，主死丸碎，魂魄消散，永世不复存在！”

　　他心意微动，降伏刀瞬息间落去他手中。

　　陈长歌轻轻的挥动着降伏刀，每一次挥动的规律跟当时老裴在他面前展示的九剑十二式如出一辙。

　　他虽然挥刀的力道很轻，但是挥刀的神意已经有六七分的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