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未给过好脸色的人突然拉着你,说一说她的原因与她的故事,到这一刻,乔默不得不信了那句古话: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乔默只想知道自己能为她做什么:“你想见他吗?”
季静看出乔默的心思,温淡地笑了:“他已经死了,也是前天的事。”
乔默握紧手,特别想知道:“你还爱着他吗?”
季静摇头,眼神清明:“没有再爱他,也没有再爱别人。”
乔默短暂地震惊了一下,不知道该说什么,静静想了会儿,承认:“我还没到你这个境界……”
她实话实说:“我也想象不到有一天我会不再爱季末然。”
季静侧躺,一半脸贴在柔软的枕头上,闻着消毒水的味道,身为一个将死的人,看着还有很长的路要走的乔默,“没事的时候,你可以试想一下,因为我的经验告诉我,这个世界无时无刻不在变化之中。”
乔默思考了一会儿:“如果真有那一天,我不会和他好聚好散的,我做不到像你们这样。”
季静眨了眨眼睛:“乔默,你的爱很病态,你知道吗?如果说季末然的爱是包容你,惯着你,注意着你,给你陪伴和温暖,那么你的爱恰恰相反,你要他,哪怕有一天,他成为一个只是你爱过的人,你也无法忍受他与别人在一起。你要去看心理医生,乔默。”
乔默的心跳很快,她脸色平静,装的。
季静话锋一转:“你突然答应和他结婚,到底是因为恐惧还是因为爱?你的恐惧比爱更多。”
季静没有看错乔默。
从来都没有。
“听说你哥哥出现了。”她与她哥哥一样难对付。
季静叹了口气:“我多想季末然与一个单纯稳定的女人在一起。”
乔默很失落:“我也没有那么不单纯,不稳定……”
“那末然结婚的时候,你在哪儿?”
乔默慢吞吞地说:“被我哥关着,棋差一着,我没逃出来……”
季末然买了馄饨推门走进来,病房里很寂静,他放下馄饨,看了一眼乔默,才看向季静:“姑姑,尝尝吧。”
“嗯。”
两人陪着季静,看着季静慢条斯理地吃着馄饨,吃完了,季静抽出两张面纸,轻轻擦拭嘴角。
季末然倒了杯清水给她,她漱了口以后,才说话:“股市现在怎么样?”
“倒不了。”季末然给她盖好了被子,眼神心疼,“你累了,睡吧。”
乔默从没看见过这样一个像个孩子一样流露出全部感情的季末然。
季静苦笑:“对不起,留下你一个人。”
季家那么大,亲的表的亲戚一大堆,但利字当头的时代,亲情带不来多少温度。
季静如果死了,季家在某种意义上,没有一个季末然的亲人。
剩下的,不过都是些依附他的人罢了。
回去的路上,季末然一言不发地看着车窗外的霓虹,一身比月光更清寂。
乔默握着他的手,靠着他。
司机把车停在别墅门口。
季末然懒得动弹地靠着座位,人在消极的时候就是懒得动弹的。
乔默也不催他,只让司机下了车。
她看着他,凑过去亲吻他的唇,捧着他的脸:“月亮比我好看吧,可是你上不了天,所以回来吧,季末然,把你的魂收回来,我还在这里,你不回来,我就会害怕。”
“我……”季末然覆着她的后脑勺低声说,“说不出来的难受。”
乔默心中难过,她的手按住他的心口,“我在这里,我也说不出来的难受。”
季末然低头吻住她,却并不温柔,也不深情,挤压着她的呼吸,完全是掠夺与宣泄。
“你的哥哥回来了,我的姑姑却即将死去。乔默,我嫉妒你。”
“你的手臂在流血。”
上天作弄,他不想认输,但却败在被他欺负着还为他着想的乔默手里。
他松了手,任自己被乔默扶下车。
客厅里,乔默找出家里的医药箱。
她坐在他对面,解开他的纽扣,帮他脱下白衬衫丢在一边,拿出箱子里止血的药粉喷在了他的伤口上,再找出纱布帮他包扎,看他微微皱着眉,她不太快活地吐槽:“你还有痛觉?真难得啊……”
季末然后背靠着沙发,一动不动,任她摆布。
“我不但有痛觉,我还很听话。”
“你听话?”乔默想骂人,“你听了谁的话把伤口置之不顾?”
季末然纠正了一下:“我现在很听话。”
“我谢谢你。”乔默把剪刀和剩余的纱布扔进药箱里。
季末然看着她:“你这么严肃,好像医生。”
乔默呵呵一笑。
他伸手把她拉过来,她仓促倒下,手一把拍在他腹肌上,他笑:“吃我豆腐啊……”
乔默还没来得及骂他,就被他拉上去了,四目相对,像有一种魔力,慢慢靠近,靠近亲吻。季末然抚着她的脸,黑色的眼睛专注地看着她。
过了一会儿,乔默睁开眼睛,圈住他的脖子,冷不丁地说:“季末然,我给你一个亲人。”
“谁?”
乔默激动地说:“我们的孩子。”
季末然看着她半晌:“你,怀孕了?”
乔默懵:“一直有做保护啊。我说的是,我们可以要孩子了。”
“不要勉强自己……”
乔默叹,在他怀里,晃荡着修长的双腿,阐述病态的自己:“我痛苦的时候拉着你一起痛苦,可是我是最想你高兴的人,只要你想要的,我都巴不得双手送给你,季末然,我爱你,不比你爱我少。”
季末然左看看右看看乔默:“老婆,生孩子很痛苦,而你很吃疼。”
乔默被这称呼叫得有点不好意思了:“没事啊,我可以的……”
做人家老婆嘛。
“但是生下来你带哦。”乔默一脸认真又无辜。
季末然又装作为难道:“你给我生孩子,你哥会……想弄死我吧?”
乔默抱紧他:“我保护你啊。”
季末然拍拍她的后背,似乎很无奈:“好吧。”
“你的心情是不是好一点了?”蹭着他的脸,乔默像只猫咪一样,又乖巧还撒娇,放下冷冰冰的防备和疏离后的她的样子直挠进人心里去。
不过只有季末然有幸看到了。
他笑:“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