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上海，张伟德每天无精打采地躲在家里，绞尽脑汁思考如何让女友同意他借钱。还没等他想出完美的借口，瞿瑶拎着大包小包提前回来。她打开门的那瞬间把张伟德吓出身冷汗，好在经历舟车劳顿，瞿瑶没有发现男友的异常，一边整理行李一边向他抱怨。

　　“伟德，我以后都不想回老家了，每次回去都觉得我是多余。”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还不是我那个讨厌的弟弟，他把游戏机全都放在我的房间，弄得乱七八糟。我骂他几句，我妈就袒护他，还说房子以后都是他的，他想放哪儿就放哪儿，你说气不气人？”

　　听到这话，张伟德也不想对瞿瑶有所隐瞒，将父母和四弟问他借钱一事全盘说了出来。

　　“瑶瑶，其实我这次回家也不太顺利。我四弟马上要结婚，父母想要给他买房，向亲戚借了一些钱，我哥、我姐也拿出一部分存款，现在还差三万的缺口想让我先补上，等以后条件宽裕了再还我。”

　　“你是怎么想的？”

　　“我主要考虑到外祖父，你也知道我从小是他老人家带大的，而我17岁离开老家就很少回去看他，这已经很不孝了，如果这次我再不借钱，我怕他老人家没地方住。所以我想了又想，反正咱们现在也不等钱用不如先借给他们，等我四弟买了房，父母和外祖父也能过得安生，不知你同不同意？”

　　瞿瑶听完他感人肺腑的孝子言论并没有表态，而是继续低头整理东西。张伟德见状便帮她一起整理，还为她清洗了不少脏衣物，可她始终没有松口。当两人无所事事地坐在沙发上看新闻时，张伟德又问了一遍能否借钱，瞿瑶仍旧一声不吭。她不置可否的态度让张伟德背脊发凉。就在他想要打破僵局时，瞿瑶起身关了电视机，面无表情的对他说到

　　“你的钱你自己做主，不用告诉我。”话音刚落，她冷冰冰地回卧室睡觉，留下张伟德一人在客厅。

　　过了许久，张伟德起身走到卧室门口，对着已躺在床上的女友望而却步。他想过瞿瑶的很多种反应，唯独没想到这种无声的抗议，这比泼妇骂街、痛哭埋怨、咄咄逼人要厉害百倍，因为沉默往往让对手不知该如何破局。他泄气地倒在沙发上，打开了电视又调至静音。新买的彩电像哑巴一样播放节目，看了一个小时也不记得在看些什么。

　　直到张伟德耷拉了眼皮、直犯困，他才悄悄地走入卧室。刚钻进被窝还没来得及翻身，他的枕边人突然发话了。

　　“我爸妈说我们同居一年半也该结婚了，问你什么意见？”

　　瞿瑶简洁明了的一句话让张伟德从昏昏欲睡中清醒过来，一时之间他不知该说什么。和瞿瑶结婚本是计划之中的事，只不过他想再等上两三年，毕竟他们暂时还不想要孩子，所以结婚与否只不过是一张纸的区别，更何况又要借钱给四弟，现在结婚肯定不是最佳时机。思考片刻，他态度诚恳地回答道：

　　“我当然也想跟你结婚，可结婚总得买房吧，上海的房子少说也要三四十万，就算是首付我也拿不出那么多钱。不如再过两年，等咱们经济条件稳定再结婚也不迟，你说呢？”

　　听到男友的答复，瞿瑶没有继续说下去，她闭上双眼背对而卧，留张伟德一人在这寂静的黑夜里沉思。这让他陷入了两难的局面，一边是从小养育他的家人，另一边是将要携手余生的女朋友，他仅有的3万多元存款到底该何去何从不得而知。

　　张伟德借着一缕月光起身坐在床头，他看了看躺在身边的女友，心里泛起愧疚。她在最好的年纪离开父母同自己一起生活，从没有提过任何要求，还主动帮忙减轻负担。她白天工作、晚上读书也是为了两人更好的未来，那么好的女孩子怎么能辜负？可如果不借钱给四弟又怎么跟父母交代，爸妈养育四个孩子不容易，外祖父为了他的前途把珍藏的古董表都卖了，总不能为了自己的幸福就不管家里的事吧。

　　纠结半天，张伟德也没想出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在左右为难的烦恼中，他不知不觉睡着了。一觉醒来后，他疲惫地睁开眼，发现床上只有他一人，卧室的门被紧紧关上。这异常的情况让他感到有大事要发生，立刻从床上跳下来，还没穿上拖鞋就冲出卧室，看到女友坐在沙发上正在打电话，他这才松了一口。

　　瞿瑶见他走到客厅，小声地说了几句方言就挂断了电话。没等张伟德开口了解情况，她先发制人说道：

　　“刚刚爸妈给我打电话，我跟他们说了你不想结婚的事，他们过两天就来上海带我回家。”

　　她没有直视张伟德，而是一直盯着角落里空置的行李袋，若有所思的模样让张伟德赶紧坐到瞿瑶身边，略带哀求的解释到

　　“我什么时候说不结婚了，我当然想跟你结婚阿，只是怕委屈你，所以想多存点钱再结婚。伯父伯母后天就来吗，咱得准备准备，把卧室让给他们睡，我们在书房打个地铺，还要去买点好菜好酒招待他们。”

　　听他说要打地铺，瞿瑶有些心软了。其实她心里也是认可张伟德，原本想着等到研究生毕业后再考虑结婚。但是这次回老家，亲戚朋友听说她和男友同居，出于传统观念都劝她早日领证，有了名分，日子也过得安心。当她回到上海，本想当个玩笑告诉张伟德，没想到他只顾着贴钱给老家，完全没为两人的未来考虑，瞿瑶这才气得想讨个说法。

　　“也不用怎么准备，说不定当天就回去了。”瞿瑶面无表情的样子让张伟德害怕极了，立马发誓表忠心。

　　“瑶瑶，如果你不相信我，咱们明天就去领证，我是真心实意要和你过一辈子的，如有半句虚言，天打雷劈，被车撞死。”

　　瞿瑶被他的誓言逗乐了，表面却不动声色地端着脸。这让张伟德不敢放松警惕，勤勤恳恳地收拾屋子、打扫卫生，为准岳父母的到来做好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