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失踪后,张伟德将精力再次投入事业,每天早出晚归十分忙碌。瞿瑶从绝望中走了出来,对他毫不关心,只专注于自己的生活。他们虽在同一屋檐下却形同陌路像两条平行线没有任何交集。
一天晚上,瞿瑶没有像往常一样回房睡觉,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耐心地等待丈夫的归来。时钟划过12点,满身酒气的张伟德终于回家了。夫妻二人相视而望,似乎明白了这将是个不寻常的夜晚。
“今天喝酒喝的多吗?我给你泡了一杯蜂蜜水。”这是孩子失踪后,瞿瑶第一次主动关心丈夫。
“不用了,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张伟德也坐到沙发上,拿起茶几上的水杯一饮而尽。
“有件事我想告诉你,不知道你现在方不方便,或者你先去洗澡,洗完我们再聊也可以。”
张伟德不清楚瞿瑶想说什么,也懒得多想。自从失去了儿子,他早已心如死水,浑浑噩噩地过着每一天。
“现在就说吧,我脑子还是清醒的。”
“好,我前段时间申请调回香港工作,今天公司下发了调令,通知我下周就走。走之前我想跟你说一声。”
“什么?回香港工作?我说你今天怎么一反常态对我那么好,原来是为了去香港。你想去就去呗,反正是通知我又不是和我商量。”张伟德没想到瞿瑶对香港仍念念不忘,纵然他想挽留此时也不愿低头。
“这件事我想了很久,并不是一时冲动,我知道你心里肯定不舒服,可长痛不如短痛。只有我离开,大家才能开始新地生活。”
“新的生活?你什么意思,你是想离婚吗?离婚后孩子你还管不管?”
“离不离婚以后再说吧,玉儿我会带她一起去香港,我已经联系好了那边地小学,再过两个月就开学了,正好能赶上。”
“你做梦!你要去香港我管不着,但你别想带走玉儿。”这些日子,张伟德拼命的工作和应酬就是想要忘却丧子之痛。眼下好不容易平复了心情,瞿瑶提出要带走女儿,这让他尤为愤慨。
“玉儿已经7岁了,再过几年就要进入青春期了,她需要母亲的呵护和陪伴,这是你无法给她的。更何况,我已经37岁了,以后再要孩子恐怕很难了,但你不一样,你还有很多机会。”
“说白了,你还是要和我离婚是吗?那儿子怎么办,万一哪天找回了他,你还管不管?”
提到儿子就如同戳中了瞿瑶的软肋,她的脸上流露出无法言语的悲伤,身体也随之颤动,眼眶逐渐湿润了。她垂着头,哽咽地说道
“就是因为找不到儿子,我才想要去香港,留在上海只会触景伤情,你体谅一下我的难处。儿子刚失踪的前几个月,我都不知道是怎么熬过来的,一次次的寻找,一次次地无果让我生不如死,那段时间是玉儿和爸爸能给了我活下去的勇气。你不也是因为伤心难过所以才不愿回家,既然如此,不如我们先分开一段时间。如果以后真能找回儿子,我们一家人还可以在团聚。”
瞿瑶的话让张伟德也心软了下来,他怎么会不明白妻子心中的痛。为了不让这家支离破碎,他放下尊严,恳求地说道
“如果换套房子会不会让你舒服一些,我答应你以后早点回家,你能不能别去香港,我把咱妈接回来,我们一家五口重新开始生活,好不好?
“伟德,我们结婚十多年,真心相爱过,也互相伤害过,一路走来经历了太多事。如果儿子没有丢,也许我们还能凑合过下去。可现在我真的觉得很累,我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只想尽快忘记过去,开始新的生活。无论今后我们是否还能做夫妻,你始终是玉儿的爸爸。”
“让我想一想吧。”
听完瞿瑶的话,张伟德沮丧地回到书房,一遍遍回忆两人的对话,他心里很清楚无论他同不同意都阻止不了瞿瑶去香港,只是让她带走玉儿,这个家很有可能就散了;可硬是把玉儿留下,他和岳父确实也不方便照顾。他想了一夜,叹气无数,最终还是接受了妻子的决定,他安慰自己也许分开一段时间对大家都好。
之后的日子,他准时回家,帮着瞿瑶一起收拾行李、陪女儿玩耍。终于到了离别那天,他亲自开车送妻女去机场。就在她们准备进入安检入口时,张伟德终于留下不舍的眼泪,玉儿见状忍不住也放声大哭,一家三口抱在一起难舍安分。直到机场广播提醒她们乘坐的航班即将起飞,张伟德这才放手,泪眼婆娑的目送她们远去。
瞿瑶走后没多久,岳父也搬去瞿鑫那边,张伟德每天回家面对空旷的别墅倍感孤独。而他一直引以为傲的工作也在此时发生了变故,由于负责的项目即将完工,公司又将功劳都归给Frank,只给张伟德安排了一个无足轻重的虚职,这让他的事业一下子进入瓶颈期,工作也变得十分清闲。
刚开始他自负清高,装得满不在乎,每天准点下班邀请朋友到家做客,热闹了几天后,狐朋狗友一一散去,家里又恢复了死一样的寂静。他跑去瞿鑫那儿蹭饭,却发现小舅子一家都对他颇为冷淡,他明白是出轨一事让妻家对他产生了龃龉,从那以后他也没脸再上门。
节假日里,张伟德飞回延边想从老家寻求温暖,可大哥、二姐都有自己的家庭,年迈父母只顾着帮四弟带孩子,儿时的邻居又搬去别处,没人愿意抽空陪他聊天谈心,他无所事事地在城里闲逛了几天又回到了上海。
回到家,张伟德想起了今年正是大学毕业20周年,也是和室友的第四个五年之约。以前都是别人通知他,这次也该轮到他来组织聚会。于是,他连忙打电话给陈涛,连播了几次都打不通,他又打给彭文海同样也是无人接听,最后打给刘一军才得知陈涛因涉嫌行贿被判入狱;彭文海得了艾滋病出国治疗;至于一军因老婆刚生了二胎也婉拒了他想要叙旧的邀请。
挂了电话,张伟德久久不能平静,曾让他羡慕多年的两位室友竟落得如此下场,而一直看不上的刘一军却事业有成、家庭美满。反观自己,一心想要出人头地,却在欲望中迷失了自我,最终也成了孤家寡人。
他坐在冷清的别墅里,感受漫长的孤寂。以前从未留意家里的物件,现在却经常勾起他对妻子、女儿甚至岳父母的思念。此刻,他终于明白了无论是功成名就还是家财万贯,都不如家人陪伴身边幸福。他拿起手机,想和妻女视频通话,却被瞿瑶以忙碌为由拒绝了。之后他又联系了几次,始终没能和女儿通上话,瞿瑶也对他十分冷漠,他隐隐感到不安却又无可奈何,只能继续忍受这形单影只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