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旅人啊.你是我生命里至高无上的光.春天的桃子汽水.窗柩上古旧的银色风铃.院子里团团簇簇的鸢尾花.巷口卖糖葫芦的阿婆.这些日子里无比浪漫的时刻.我都想送给你.把这世间的美好毫无保留的都送给你.
——高晚生
已经很久没有下过雨了,这个瘦小的城市零零散散的人来人往,总让凄冷的空气平添了几分爱恨情仇。
何时杰静静地站在医院一楼的楼梯间里,手里捏着一只干瘪的香烟,脸上的神情复杂又令人难以捉摸,似乎在极力的掩饰着什么,想骗过自己,骗过世人。
“嗡嗡——”
一声震动打破了这片空无一人的死寂。
“何时杰。”
窗外稀稀落落的雨声将女孩轻缓的语气衬得愈发温柔,宛若青丝缠绕云端,变荒芜为瑰园。
“你在我的病历单上签了字,对吗?”
“澄然……”
“谢谢你啊,不过,我想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何时杰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很简单啊,就是用你的血样……”
“我问的不是这个。”
闪电骤然在天边划出一道缝隙,远在地面的人们只道是一声惊雷,却不知那是天空被撕裂的痕迹。
许澄然苍白的嘴唇不停地颤抖着,眼底里尽是失望与痛惜,在她眼里,这一切不过是场笑话,都是配合演出的演员罢了,谁又比谁高明呢。
“那你…………”
“我不过是被一个得了狂躁症的疯子刺了一刀而已,血怎么流出来的怎么流回去,其实最让我难过的是每天输液的针管,明明痛到想要拔掉它,却还是一再的容忍下去,这种死不了又活不成的感觉,你大概不懂吧?”
何时杰神色倦怠地听完了这些话,把肮脏的烟头随意地扔在地上,又一脚踏上去,毫不留情地熄灭了它。“你不用担心,我会保护你的。”
“……那就谢谢你了。”
许澄然说完便挂掉了电话。床头储物柜上的鸡汤已经温了,也失去了它的药用价值,许澄然刚刚饿着肚子,现在却没有想吃的欲望了。
高晚生一个晚上也没有回来,不知道他在忙什么,而吴明允自从她受伤了之后就再也没有见到过。虽然嘴上不说,但许澄然心里还是有一些失落的,只是现在她也无暇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何时杰突然出现,实在是让她接受不来,即使心里已经猜到了八九分,她也不愿意就这样草率的决定。
高中时代的最后两个月,是何时杰与许澄然感情彻底破裂的终点。一次次的争吵,猜疑,妒忌,两个人或深或浅的感情早就消磨殆尽了,不,是在许澄然眼里,这段感情早就没什么好回忆的了,但对于何时杰来说,许澄然是刺。
是扎在心底最深处的刺。
晚秋阴雨绵绵,路上三两行人裹紧衣服,刺骨的寒风似乎也怕冷,直往人肚子里钻。好像这世间所有的感情都是以“你叫什么名字”开始,失去联系结束。中间那漫长的过程,或炽热,或等待,都显得如此不值一提。
什么人最有资格疯魔呢,自是爱而不得的人罢。
警局外面的台阶一半被雨水浸湿,高晚生坐在稍稍干一些的地方低头不语,眉间紧锁着一丝无法纾解的愁容。因为下雨,往来的行人很少,只有那一个单薄的身影孤单的笼在烟雨蒙蒙的暮色里,在天地之间,浓韫之际。
“阿明。”
吴明允提着一把黑色的长柄伞从警局的玻璃门里缓缓地走了出来。
“上车说吧,外面冷。”
“……”
“好”
高晚生拖着沉重的身体,苍白的脸色似乎并不舒服,指尖微微颤抖,散发着冰冷的气息,连打开车门都有些吃力。
“那个人叫隋赉,是个啃老族,患有狂躁症,偏执型精神障碍。”
高晚生一边翻看资料,一边嘟哝,“这什么鬼名字……嗯…………狂躁症……?那不就是精神病吗???”
吴明允从档案袋里掏出了一张照片,“这是我父亲在警局的朋友帮我找的,关于他的家庭。他们家似乎是重组家庭,他有个大一岁的姐姐,应该和你差不多,而且他这个姐姐,当初和你上的是同一所学校。”
“这?????”
高晚生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手中的照片不知不觉中被攥皱了一角。
吴明允看着对面的人不自然的表情,便轻轻地握住了他的手腕,感受到他微微的颤抖。
“你认识她?”
高晚生冷哼一声,“我当然认识她,裴晨璐。”
几位警察到病房简单的做了笔录就离开了,医生叮嘱病人要多休息,所以许澄然也并
不觉得多累,只是重述了当天的情况便睡下了。
在医院躺了几天,许澄然死活不肯给家里人打电话,护士也拿她没办法,只好叫来了李欣禾。无论是日常的饭菜,换洗衣物,还是缴费取药,都被李欣禾安排的妥妥当当,许澄然的身体也恢复得一天比一天好。
“喂,护士说你后天就能出院了。”李欣禾收拾着褐木色床头柜吃剩的果皮,垃圾篓里扑簌簌地落下几缕发丝。
许澄然佯装不经意地瞥了一眼垃圾桶,“哦,那太好了,这破地方都呆腻了,好无聊的。”
“无聊????我看你一天天挺开心的啊,到输液时间都找不到人,昨天差点跟送水车一起出院了,一大帮人找了你多久?那大夫都说了刀口还没愈合不能总活动,你倒好,天天还得我抓你……大姐,你搞搞清楚好不好,你让人捅了,能不能上点心啊?”
李欣禾看着许澄然无所谓的样子就来气,实在是想不明白她一个手上割个小口都要跟她磨叽半天的人被捅了一刀反而像刀口在别人身上一样镇定,她真的想不明白。
“那凶手还在警局呢等他出来老娘剥他一层皮,等你恢复好一点了就要打官司了,你是受害人必须出庭的,就算我和吴明允都给你安排好了很多事情还是要你自己去做的,你别想着自己什么都不用做,我们代替不了你好吗姐姐?你怎么就能这么淡定,你不会是买保险了吧?”
“……你很烦诶……”
许澄然吸溜吸溜地喝着乌梅汤,对李欣禾的话似乎完全没有听进去。
“他们就是傻子,都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呢。”
李欣禾想要说什么,却没有开口,等着她继续说下去。这么久的时间里,李欣禾早就了解许澄然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但她总觉得好像还差那么一点,而这句话后面的事情也许就是她想知道的,关于许澄然心底最深处的部分。
“我好像从来没有和你说过,每个人心底最柔软的地方,都是什么白月光,星辰大海,每个人藏匿的渴望都是美好纯真的,但我不是。我藏起来的不是什么小确幸小浪漫,而是谎言。”
李欣禾没有打断她,没有询问这是什么意思。许澄然也并没有想回答问题的意思,只是稍作停顿便继续说了下去。
“我从进餐厅的那一刻就注意到他了,我知道有危险,我知道他帮我签治疗书是因为什么,我也知道高晚生和吴明允这些天为什么没有来。我知道他喜欢我,我都知道。”
“你说的他,都不是一个人吧。”
“恩……”
“你不用跟我说这些。”
许澄然一改往常笑嘻嘻的神色,言语间看不出丝毫感情波动。
“我就是想告诉你,不想憋着。”
“那个找你的人,是谁?”
一向热热闹闹,嬉笑打闹声不绝于耳的病房,在这一瞬间竟真的像个毫无生气的屋子,里面躺着两个透明的人。
“何时杰。”
“????????何时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