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是司锦姩跳海之后了,就是在这之前,她也从未这般亲近过自己。
因为当年司夜月的事情,老太太本就对司锦姩存有愧疚之心。
再加上后来司睿的事情,给慕景弦和司锦姩同时添了巨大的麻烦。
若没慕景弦力挽狂澜,恐怕司锦姩现在已经不存于世。
前情后账算下来,司锦姩还对她这般热情,就算是往日精明的司老太太,心里也不禁有些惴惴不安。
“谁跟你说祖母生病了。”
不安归不安,该说的还是要说的。
“门口那么多人拿着药箱,我又不瞎。”
握住老太太的一只手,司锦姩微扬着下巴,声音带着些娇气,将祖孙情深演绎得入木三分。
若不是她与司老太太日常鲜少见面,说是感情深厚的祖孙俩恐怕也不会有什么人反驳。
“那药箱是给小睿的,跟老太太没什么关系。”
即使知道深情是演出来的,司老太太还是没忍住有些沉沦其中,“姩儿头发长了,还换了新的发色。”
伸手在司锦姩的发丝上摸了摸,脸上甚至还带了几分慈爱:“显得姩儿年纪更小了。”
司锦姩抿了抿唇。
早知道就应该先去Martin那里把头发剪了,现在这弄得,怪尴尬的。
“行了,老太太没什么事儿,姩儿早些回去吧。”
见司锦姩不再作声,老太太轻叹一声,如枯树皮一般的手在司锦姩手背上拍了拍,语气也带上了些诱哄的味道。
微敛的眸有些疑惑地看着司老太太,对上那双苍老而真诚的眉眼,司锦姩一时竟有些分不清老太太的用意到底为何。
偏过头再看慕费一,虽然看起来并不在意她们这边发生了什么,可双手背在身后的动作足以证明她的紧张。
“既然祖母没事儿,我就不久待了。”
短暂思索后,司锦姩决定先顺着老太太的意思走。
就算是真的有人蹲在后边,等着她转身下手,她也得给对方这个下手的机会才行。
如果她不露出弱点,对方很可能会基于某些她并不清楚的原因,而选择继续蛰伏。
潜在的敌人远比明面上的敌人更可怕,对于这一点,司锦姩早有体悟。
“啊,对了,”
带着慕费一将将要走到门口,她又转回身,“最近家里佣人请假了,祖母的佣人我能不能借一个用两天。”
脸上是嬉皮笑脸的神色,一副孙女跟祖母撒娇的模样,任谁也无法张开口拒绝她。
只是老太太的立场却极为坚定:“司家的佣人不外借的,姩儿。”
语句简短,语气严肃。
让司锦姩有些意外。
佣人不外借基本是贵族世家默认的规矩,可是她作为司家的族长,要从司家内部调个佣人,竟也算外借?
这让司锦姩十分不解。
只是看司老太太的表情不像是开玩笑,她便只好点点头,应了一句之后打算离开。
“姩儿……”
只是手刚碰到门把手,身后就又传来司老太太欲说还休的声音。
垂头看了一眼门把手,司锦姩声音清清淡淡地问身后的慕费一:“你觉得我们今天顺利走出这个门的概率有多大?”
“不超过1%。”
慕费一压着声,答得毫不犹豫,“旁边屋子的血腥气越来越重了。”
她的天赋异能包括了极其可怕的嗅觉,对于普通人来说闻不到的气味,于她而言却很可能浓度超标。
只是好在天赋异能能够由异能者自主关闭,这些年来慕费一也不算被这一能力困扰太多。
“那保护好自己。”
手腕被司锦姩轻轻握住,冰凉的触感环上手腕,慕费一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想要阻止,握着自己的手却已经放开,司锦姩转头一脸灿烂:“怎么啦,祖母后悔了吗?”
司老太太从贵妃榻上坐起,定定地看着司锦姩摇了摇头。
“姩儿,老太太当年对不起夜月,现在不能再对不起你……”
她的神色忧伤,脸上带着莫名的坚定。
让司锦姩心下莫名有些不安,是以,她并没有答话,只是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司老太太。
“你和景弦要多小心些,”
话说到一半,司老太太突然露出了一个十分可怖的表情。
好似有一双看不见的手掐着她的喉咙,让她整张脸都变得扭曲起来。
即便如此,她仍是坚持发出声音,“有人……利用……杀……”
一句话断断续续,中间的字句也因为她的喘息而被吞掉了不少。
司锦姩心叫不妙,快走几步上前想要查看一下司老太太的情况。
没想她还没走到近前,司老太太的头忽然就在脖颈上转了一个诡异的角度,一声脆响之后,便直直垂了下来。
站在门与贵妃榻之间的司锦姩半伸着手,看着头部诡异地垂在心口的司老太太,嘴巴张着却发不出声音。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司锦姩和慕费一都愣在了原地。
“费……费一……”
好一阵后,她才像是突然缓过神,声音低低地唤了一句费一。
慕费一上前,轻轻扶住她的胳膊,看她转过脸,才缓慢地摇了摇头。
这样吊诡的角度,再加上那一声明显造成了颈椎脱臼的响声,搭配几乎没有支点垂坠在前胸的样子……
不论是司锦姩还是慕费一,都清楚司老太太是被一击毙命。
哪怕司锦姩一时有些无法接受,开了口祈望慕费一还能给她一个回旋的余地。
“亲眼看着老太太死在自己面前的感觉怎么样?”
尖锐的声音自侧门处响起,随之而来的便是极为浓郁的血腥味。
味道从来人身后的房间里溢出,很快便将整个房间都占满了。
“大夫人。”
她早该想到,傅沉郁耍的手段,大夫人怎么可能不参与其中。
这两个人本就是狼狈为奸,一丘之貉。
更别说他们还有一个名为司睿的儿子。
“不愧是那个女人的女儿,”
看到司锦姩连脸色都不曾变,大夫人露出了一个嘲讽的笑,“亲眼看着自己的至亲死在自己面前,竟然还如此镇定。”
作为傅沉郁的续弦,大夫人与司夜月不对付也是正常的。
这一点司锦姩并不觉得奇怪。
让她感到奇怪的,是大夫人对司老太太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