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楼上,文世勋被大师傅训导,师傅走后,他静静地坐在窗边,文弱水成婚后,文天赐搬到了他的房间,不太习惯和文天赐共处一室,所以直接住在了阁楼,很少回来,大多时候在酒店住。
两个妹妹读五年级了,功课多,文世勋半夜从阁楼下来,怕影响她们休息,住在阁楼,卫生间、卧室、练习室、书房什么的都有,他一个人住,自在安逸。
静坐一刻钟后,文世勋召来了姜影在:“你想好了吗?”
姜影在思量片刻:“想好了,这是最好的安排,我不想一直这样。”
他们俩都知道“一直这样”是什么意思,谁也没有说破。
文世勋出国后,姜影在一直默默无闻地陪着他,真的就像一个影子一样的陪着他。
空山寺云泽送来的灵丹,文世勋总会把白丹留给姜影在,习惯了对她招之即来,挥之即去,想起来就喊“姐姐”,有事的时候,直接吩咐。
姜影在陪文世勋度过了年少时的无助,离乡时的无奈,不得一人心时的无力。无论什么时候,只要文世勋回头,姜影在始终在他身边陪着。
现在,姜影在要离开了,她想要自由,想要重新开始,做个陌路人,文世勋竟然没有挽留她的理由,内心很纠结:我要留下她吗?可是她想要爱,我爱她吗?不爱,我爱谁呢?好像谁都不爱。
文世勋曾经无数次想着去见祁暮漓,始终没有迈出那一步,更不要说看她。知道没有结果,他也不想去争取。他不明白,为什么毫不在意的人,却一直留在心间。
文世勋对陪在身边的姜影在始终没有更进一步的感觉,姜影在为他做着见不得人的行径,入魔湖,赴黑坊山,清世道,纵有万般凶险,也会欣然前往,归来时,伤痕累累,疲惫不堪,灵力渐弱,只字不提,还想着法子让自己开心。
文世勋看着身边安睡的姜影在:既然她那么想做人,就随了她的心愿。
隔天,文世勋来到夏林一的漓雪传媒公司楼下,泽城市的繁华街,人来人往,他抬头看着那个“漓”字,想起祁暮漓的样子。元渝会将她的情况用图片或者视频传给文世勋,文世勋也只能用这种方式来填补心里的空虚。
喝了一杯水的时间,有人来请文世勋上楼,见到夏林一的时候,他并没有感到意外,如一个老熟人一般起身握手:“来见我,直接打电话就行,我亲自去见,说个时间、地点,何必大老远的来一趟?”
“既然话说得这么明白,我来的原因,你应该也是知道的,可能你也在等着吧,花了那么多的心思在我的人身上,不就是想让她快点离开吗。”文世勋毫不客气地坐下。
“这事好商量,我们家的情况,你知道,你家的,我多少也知道一点儿,你能亲自来把话说在明面上,事情就好办得多,也不是非得要这样,可是时间好像太久了一点。她身上有祁暮漓的心头血,这两个人,我们都不希望她们出事儿,她们做错事儿,我们也跟着在解决。你家的白丹,我们家一直在供应。你说,还要我怎么做?总得给祁暮漓一个交代,你觉得应该怎么办?”夏林一忍着心里的不爽,平和地商量着。
祁暮漓已经二十三岁,夏林一从去年开始,就在向祁暮漓求婚,好不容易,今年答应了,两边的家长都想他们今年结婚。
而在婚前,祁暮漓必须收回流出体外的绿血,夏林一又不敢强取,必须由姜影在自愿散出,否则,成了死血,就麻烦了。
很多时候,文世勋派姜影在做的事情,夏林一会旁观,实在危险,还会帮忙。
毒物打乱了泽城三界的平衡,任性的魔宫宫主曹小北常到人界做些小动作,偷食被毒物侵蚀的动物或人的生灵。
黑坊山的极老也不阻拦,曹小北有时会到姜影在地盘上来,极老解释和姜影在没什么,就是正常的交易往来,曹小北不听,惹得纷争不断,文世勋也很头疼。
能用七感获知家乡近况的夏林一会在夜间回去解决纷争,在泽城和BJ之间的天际来来回回。有时,碰见文世勋,还会礼貌地打个招呼,就怕他一个不高兴,送姜影在入了轮回,直接走了。
其实,文世勋想引起祁暮漓注意的小心思,夏林一猜到了一些,从不带祁暮漓回来,即便是放假回家,也会常伴左右。
空气仿佛停滞了,如果文世勋不作答复,夏林一可能会撕破脸皮,强取回来,这样一来,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况且,姜影在腻了这种替代品的生活,就算拖着,也过不了多久,还不如就此打住。
境况摆在面前,两人都不想把无可奈何表现出来。
面对夏林一的问话,主动找来的文世勋平静说道:“话说到这个份上,五十颗白丹,如何?”
“可以,还有吗?”
“没了。”
“早说嘛,就这,还不简单,什么时候要,我去拿来给你。”
“不是你们平时给我们的那种白丹,是你大舅藏在空山寺藏丹室里面的白丹。”
“你是说,我去偷来,给你的那条狗。”
“随你,怎么弄来,是你的事情。”
“也是,她的命可够金贵的,当年,要祁暮漓的血,现在,又把主意打到我头上,算盘打得挺好。他得了白丹,是离开你,你什么都没落下,对你来说,可是个亏本的买卖,你也做?”
“这就不要你操心了。”
“她能为你做那么多事,走了,岂不可惜?我家白光说,她为了你要炼的黑丹,在寻妖的时候,与西西边的两家都动过手,看不出你有多在意她。”
“这不还有你吗?你心疼的人,好好疼着,连同她身上失去的东西一起疼着,我操什么心,我好像听说,你家白光心很善,还帮着我们家姜影在,谢谢了!”
“你,存心的,是吧?祁暮漓有事,你会高兴吗?想引起我和她的注意,不必把姜影在抛出来,时刻提醒你的存在,她对你来说,八年前就已经失去了,你这些年是在和自己较劲,有意思吗?”
被人说到了痛处,文世勋眉头紧锁:“这是我的事儿,多余操心。”
夏林一觉得,解决这些事,对两家都有好处,口气缓和了点,接着说:“这都是以前的事儿了,咱们前事不提,旧事不理,就说眼前的事情,你说的这个要求呢,有点难,藏丹室的白丹,我舅舅一年也就给我少量几颗,平常也是给的普通那种,你张嘴要这么多,他可能不会同意。不过,你放心,我自有办法弄来。但你应该知道,那种白丹是给仙界后人或者修行极高的人投胎用的,给姜影在有点浪费,她一个幽灵,普通的白丹不行吗?忘了所有的记忆,做一个简单而纯粹的人。”
“不行,我要她记得我,来找我。”
“她没有仙根,即便用了,她能记住的,只有你现在的样子,其他的,都不知道,何况她投胎后,是男是女,不清楚,她如果记得你,想不想来找你,不清楚,她会不会遇到很爱的人,也不清楚,做了人,你就什么都左右不了她,你该不是喜欢她了吧?”
“怎么会?自家的东西,用顺了手,一下子丢了,难免可惜。她成了人,我才有机会让她修炼成仙,以后是再为我效力。”文世勋不由得解释。
“也对,这么好的一条狗,用了那么好的白丹,成了人,也是人中龙凤,上乘佳选,用着确实顺手。”
“你再说一个'狗'字试试!”
“怎么?想和以前一样,再打一次,上次下手轻了点,这次小心我把你的三对翅膀都废了,那你在翼族,可就成了笑话。”夏林一本想开个玩笑,见文世勋拳头捏紧了,忙笑着说:“只要你愿意将她身上的那点绿血还给祁暮漓,什么都好说。”
当真打起来,谁也下不来台,文世勋把桌子捶了一下:“记得让白光送到我的地下室,他去过,别说不知道,给元渝,他清楚。”文世勋忍住心中的怒火,摔门而出。
回到小区,夏林一在房间里准备衣物,住在对面2601室的爸妈开门进来:“下午就走啊?”妈妈云如谨关切地问。
夏楚雄说:“还需要什么东西,带过去给祁暮漓,你妈再准备点,在国外随团演出,挺辛苦的,你要多关心她,晓得吧。”
夏林一把箱子提到客厅:“我知道了,她的事最大,你儿子就是个搬运工,无偿服务者。”
云如谨收拾着另一个箱子的东西:“我们和你门对门,你的屋子布置得温馨,不是给你一个人住的,你要在她休假的时候,带她回来看看看,我和你爸可以帮你们做很多家务,回来吃个饭也好啊,儿子,跟她有家的感觉,她才会时不时的想你。”云如谨苦口婆心地说了一堆。
夏林一满脸堆笑:“妈,我都听你的,可她不听我的,要不,我把她绑回来?”
云如谨叹了口气:“哎,还是算了,听她的。”
来到地下车库,白光已经在车上等他:“如果元渝把事情办成了,要不要给点奖励?”
夏林一坐在后排,正了正领带:“你不要一天到晚和元渝混在一起,上午,文世勋来的时候,话里有话,暗示消息互通,水分太多,你们没事的时候,少在一起,他主子有意见。”
司机把车慢慢开出车库,白光心里有点不舒服,小声嘀咕:“可是我没有朋友,他来盯你的梢,打探祁家小姐的消息,我总不能装瞎,看不见。混熟了,也是我的错啊?”
“没说是你的错,就是说来往的时间短一点,或者说,不要被他发现。”夏林一耐心地说。
白光不以为然:“其实我觉得挺好的,我们两个互通消息,多简单,我不用盯着文世勋,他也不用盯着你们,省事儿,还可以省出一点时间到处逛逛。”
夏林一仍是不放心:“别太明显。你竟然去过他家的地下室,要不是看在我的面子上,你恐怕已经成了渊潭洞里的美食,还是小心点好。”
“不会,元渝给我把风,他一个书生,心眼儿不坏,很照顾我。”
“他可是由人的怨气化成的鬼,生前做的坏事,死后做的恶事,你怕是数不过来。现在,你能数到十了吗?别把我给你的钱拿去养了元渝,省着点花,你不识数,他认识,买东西时,直接把钱给卖东西的人,别人不会蒙你,元渝会。”
“好吧,我包里还有六把多钱。”白光数了一遍,把包放在身边。
“一把是一万,你要说,你有六万多,多出来的钱,一次拿一张给别人,不够,别人会找你要的。”
“好吧。”
“这次去取的东西,很重要,一定要交到元渝手上。”
“嗯。”
车子一路向东,开出了市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