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杨扬毕竟是年轻,醒过来之后精神恢复的很快,在吴艾伊的搀扶下已经可以下床走动。吃完了午饭,他提议想出去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吴艾伊就从护士那里找来了一个轮椅,推着他出了病房。
他们所处的这家医院虽然只是市镇级别,却是两年前刚刚建成,一切设备颇具国家先进水平。内蒙这地方又地广人稀,说白了就是地皮便宜,这医院的占地也自然阔绰,就连病房楼下的室外活动区都建的像个小型公园似的,绿树成荫。
吴艾伊推着杨扬,缓缓的漫步于树丛之中,感慨道,“这一路开车过来到处都是光秃秃的,真没想到还能看到这么绿油油的景象,而且是在医院里。“
杨扬微微一笑,解释道,”这一带矿产丰富,带动其他工业发展,有不少人因此发了家,这家医院就是其中一位企业家匿名捐了一大笔钱建的。还有你看到的这里的很多树种都是从外地运来的,在这种气候下能全部培育成活也真的不容易。“
吴艾伊把他推到一片树荫下的座椅旁,自己走过去坐在他身边,问道,“杨扬,其实我一直想知道,你没听奶奶的劝,这么急着去找矿,到底是为什么?”
杨扬低头想了想,伸手从外衣口袋里掏出了那块圆润纯白的血鸽子母石,手指轻轻拂过它光洁的表面,又将它放入吴艾伊手中,说道,“这么一块不起眼的石头,有谁会想到会有这等神奇?我爸要找矿,目的在那本册子,他想解开杨家的诅咒;霍家要找矿,目的在开采玉石的利润;我嘛,是生意人,应该两样都有吧。江琳前阵子截断我们货源,让我意识到矿源在手的重要性,所以我要找矿,就是不想再被别人牵着鼻子走,如果能借机解了诅咒,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了。对了,这阵子发生这么多事,你的‘玉意’设计进行的怎么样了?“
吴艾伊没想到他忽然提起这个,手里攥着石头回答道,“噢,还好,主题基本已经定了,现在先不告诉你,等我把一切细节敲定后在给你看,保证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
杨扬点了点头,笑笑说,“我当然相信你,我也绝对有信心杨氏一定会打败祥瑞,ALICE WU 也一定会打败A.G.,成为引领世界珠宝潮流的新品牌。”
吴艾伊看了看他,试探着问道,“杨扬,如果能找到那本册子,还有躲着它背后的那人,你准备怎么办?”
杨扬抿了一下嘴,脸上不免严肃了起来,沉声回答道,“现在矿找到了,希望那人会尽快浮出水面,让我们可以找到册子。至于其他,现在说什么都为时过早。等一下我们回去,我就给爸打个电话,相信连山应该已经把情况跟他讲了,看看爸的意思是什么,再讨论下一步要怎么做。“
吴艾伊见状也不好再加隐瞒,一件件将这些天发生的事,连带她的梦境,还有江琳对她说的话,以及霍连山回去找江琳对质的事,一五一十的讲给了他听。话音未了,就见杨扬‘噌’的一下站了起来,可能是起的太猛,不由摇晃了一下,差点摔倒,吴艾伊赶紧起身扶住,听他说道,“艾伊,把你的手机给我,我要给杆子打个电话。”
吴艾伊知道杨扬担心他爸的情况,赶紧把电话递了过去,扶着他从新坐好,对他说,“这里没什么人,你就在这打吧,我去那边走走,有事就叫我。“
杨扬一边点头答应着,一边按下了杆子的号码。
吴艾伊见状,默默离开,走开了一段路才发现那血鸽子还在手中。她举起那块石头,想着自己和杨扬的缘分都是因它而起,不由说道,“小白,还记得我在巴黎时给你起的名字吗?不管别人怎么说,我还是不能相信你是个不祥之物,如果你真的有灵,就保佑我们早日找到解法,把一切的不好都抹去,重新种下幸福和希望,好不好?”
那石头好像听懂了她的话一样,表面似有水纹荡漾,却并没有血鸽子显现。吴艾伊笑了笑,想是自己看花了眼,偷偷在血鸽子上亲了一口,把它贴身放在了胸前的口袋里。
吴艾伊就这样毫无目的的一边走着,一边琢磨着杨扬有没有和杆子讲完电话,正准备回去看看,忽然间一只手从身后一把盖在了自己的嘴上,紧接着又被人拦腰抱住,她正要挣扎,忽然觉得头上一痛,眼前一黑,便不醒了知觉。
江琳带着霍连山回到了家,一上二楼就见到江帆正好从书房里走了出来,手里拿着的正是那本册子,这么撞了个正着,三人都不免一愣,气氛顿时紧张。
霍连山并没见过那册子,还想着能打个圆场,不要把事情搞僵,不由恭恭敬敬的出口叫了声,“江伯伯,好久不见,您身体还好吗?”
江帆只是哼了一声,正眼都没看他一下,只是盯着江琳沉声问道,“你这是又要给我惹什么麻烦了?“
江琳本来是准备背着她爸,偷偷把册子拍下来,在原封不动的放回去,可现在看着她爸的眼神就知道那条路是走不通了,不由拿出杀手镯,走上前去拉起了爸爸的胳膊,撒着娇说道,“爸,您怎么在家呀,不是说要出去办事的吗?怎么,这么快就办好了?”
江帆并不买账,甩开她的手,用下巴朝霍连山的方向弩了弩,问道,“他来这里干什么?“
霍连山见他父女二人的对话根本没当自己在场,一时间更是难堪,刚要开口解释,就听江琳说道,“爸,我就跟你明说了吧,今天我们来,就是要借你手里的册子看看。“
霍连山和江帆两人听了江琳这番话不由都是一惊,没想到她这么直白的就把话挑明了,江帆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指着她的鼻子问道,“‘我们’?你和他什么时候成了‘我们’了?还有,我跟你说的话你难道都忘了?这么快就把胳膊肘往外拐了?”
江琳丝毫没有受江帆话的影响,反而贴身上前,赖着脸皮笑着说道,“噢,就是在不久之前,‘我们’,决定在一起咯,以后他也许还会叫您一声老丈人呢,您可别为老不尊,把他吓跑了。另外,反正咱们以后都是一家人了,就不存在什么胳膊肘往外拐一说了,对吧?”
霍连山呆站在一旁,就差找个地缝钻进去了,他还没闹明白这么一转眼的工夫自己忽然变成了江家倒插门的女婿了,就听江帆怒斥一声,“胡闹!看来是该好好管管你了,越来越无法无天了。”接着转头对着霍连山说,“我不管你今天来这里是为了什么,但对不起要让你失望了,我们还有家事要处理,就不送了。”
江琳一下把霍连山拉到身后,脸上一洗刚才的戏态,正色道,“爸,我没有胡闹。我想您已经知道了,杨扬他们已经找到了矿,血鸽子的诅咒也重新开始了,您的愿望达到了,您满意了吗?”
江帆一贯精光四射的眼睛此刻却略显浑浊,他还并没有从沈猴儿那儿得到确定的消息,不由转头望向霍连山,问道,“真的找到了?”
见霍连山点了点头,江帆忽然间整个人好像苍老了十几岁,眼中隐隐有泪光闪现,他举起手中的册子,笑了笑,自言自语道,“雅君,你的仇,终于报了,这么多年了,我终于做到了,你听到了吗?”
“爸!你醒醒吧,你觉得妈妈的在天之灵,真的会觉得开心吗?你所做的一切,真的会让她欣慰吗?妈妈去世的时候,我还小,但我记得她是世界上最温柔,最善良的人,如果她知道你这么多年来一直活在憎恨里,一直在以复仇为生活的目标,她该是多么伤心呀。”江琳本来气鼓鼓的,越说心里越是难受,到后来更是忍不住留下了眼泪。
江帆看着她,慢慢用手抚了抚她的头发,问道,“琳儿,杨家害的我们家破人亡,你不恨吗?难道爸爸这么做有错吗?”
江琳一把抱住了江帆,趴在他的肩上说,“爸,我们什么时候家破人亡了?这个家一直都在,您让我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孩子,我想妈妈,可是我更珍惜还在我身边的爸爸!我不恨,一点也不恨!我知道妈妈在天上也一定不恨,有爱的地方就容不下恨,而我们的家里有爱,有满满的爱,妈妈虽然走了,但她的爱还在这里,永远都会在。爸爸,我不想看您这样,妈妈也不想,您,放下吧。”
江帆拥着江琳在怀了,老泪纵横。自己这么多年来的愿望终于实现了,原本以为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为这件事画上一个句号,可是不知为什么,现在心里竟无一丝喜悦,那压在心口的重担不但没有减轻,反而更加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他扪心自问,难道我真的错了?
杨扬从杆子那里得知杨程里一切安好,做进一步的检查还需要排队,可能最早也要下个礼拜,医生说如果一切稳定明天就可以先回家静养,这才放下心来。他本来想跟他爸讲讲刚刚得知的情况,但听到杨程里正在午睡,便没有让杆子叫醒他,只说自己过些时候会再打过去。接着他又问了问霍连山的行踪,得知霍连山是早上到的BJ,只说是要去祥瑞找江琳问点事,可是直到现在也没有任何消息。杨扬想了想,以江琳的脾气,再加上江帆,霍连山应该没有那么容易将册子要到手,不由心里有些着急。又嘱咐了杆子几句,便挂了电话。正想着要不要给霍连山打个电话,问问情况,忽然见到吴艾伊的手机里收到了一条短信,正是霍连山发来的,打开一看,上面写着,“艾伊,找到册子了,我会马上发过去给你们!”
杨扬紧紧握住手机,目不转睛的盯着屏幕,他的心也随着一页页传送过来的照片越跳越快。见那册子的第一页便是自己熟知的一句,“山高地广湖深,石坚土厚水浑,滴血沉针鸽子鸣,开光见雾定门。“接着往下读去,也看到了那份拷贝里的内容,再往下,册子好像另起一章,开头便是与杨家祖训相互呼应的一段:”意贪念妄性嗔,命薄身寡亲恨,祭血返金鸽子隐,至真至善至纯。“
杨扬看到这里立刻知道往下便是他要找的关键,待细细读完,不敢遗漏一字,又苦苦思索了半天,才明白为什么当时杨启轩有册子在手,却迟迟没有办法解开诅咒。据那册子所讲,唯有以至真至善至纯之血,祭奠血鸽子,才能洗去所有的怨恨与诅咒,可是翻遍了整本册子,都没有在里面找到什么才是,或者到哪里才能找到,那所谓的至真至善至纯之血。
杨扬不由长叹一口气,心里暗暗安慰自己,不论如何现在起码有了个大概的方向,他相信假以时日,总会找到那句话的含义,解开这血鸽子的诅咒。想到这儿,才发觉自己已经坐在这里好一会了,不由出口叫了声,“艾伊,你在吗?“等了一下没人回答,他想了想,试着自己站起身来,觉得腿上有了些力气,便一步一步的向着吴艾伊离开的方向走去。
他刚绕过一片树丛,便看到远处吴艾伊正被一个黑夜人拖着进了停在路旁的一辆白色捷达,看那人的身形,好像和在山里跟着他们,后来被狼袭击的是同一人。杨扬踉跄着跑了几步想追,却已是来不及了,只见那捷达一踩油门,转眼的工夫便消失的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