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却走出武馆,想起那天在酒店狸猫所说的话,回头说道:“也许,是因为一颗坠子吧!”
薛磊望向云晓问道:“坠子?什么坠子?”
“据说是一位算命先生送的坠子。欸,对了!你尽快弄到那辆大巴车上的人员名单,我们要找那只蓝鸟。”
“……敢情我现在不是厨子就是雷达。”薛磊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关了武馆的灯和门。
半夜,左却陷入了梦魇。
她梦见白日里亲眼目睹的那一场车祸,躺在马路上的女人变成了妈妈,妈妈顶着裂成了两半的头颅颤颤巍巍站了起来,穿过围观的人群走到她的面前,紧紧抱着她说道:“廿廿!妈妈好疼啊——你为什么不救妈妈?为什么不救我?!都怪你见死不救!都怪你!”
妈妈抱得越来越紧,左却觉得快窒息了,猛地睁开了眼睛!房间里一片昏暗,她伸手握住寒冰钥,哽咽道:“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您……对不起!”
那一夜,她再也没睡着。
三天后。
薛磊奉上千辛万苦讨来的人员名单,左却就扫了一眼,说道:“辛苦你了,薛雷达,日后还有你的用武之地,继续保持。”
之后的数十天,左却和云晓围绕着在那起事故中幸存下来的乘客辗转于各地,终于在除夕前一天找到了蓝鸟的宿主。
那人名叫章顾群,是个兢兢业业的带团导游。旅行社的人说,自从他被卷入那场车祸之后,游客及游客家属到旅行社找麻烦,公司把责任全推给他,甚至打算把他辞退了事,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不仅没被炒鱿鱼还升职加薪了,现在都不需要带团四处奔走了。
左却坐在旅行社里,面露遗憾地合起旅游景点宣传册,像模像样地说道:“那可惜了,还是朋友推荐我来入他的团呢!既然他不带团了,那就算了。”
走出了旅行社,云晓问道:“不见见吗?”
左却说道:“在即将被辞退的关头,突然不明不白升职加薪,他肯定用了能力。现在去找他,顶多就是再换一个新的宿主,倒不如就让蓝鸟待在他身上,至少我们已经知道他的下落,不用再费心思找别人。回家吧,不然薛磊真的该断我的粮了。”
二人回到家后,薛磊立即数落道:“是谁要留在这儿过年?!是我吗?是云晓吗?二十八居然还往外跑,还让我替你备年货!真想拿把尺子量一量你的脸皮到底有多厚!”
左却波澜不惊地听着,突然没了下文还有点意犹未尽,“欸?说完了?你该不是词穷吧?我看你也是个读过书的,怎么不多说几句?我可是态度端正,洗耳恭听。”
薛磊:“……”
云晓完全不顾薛磊的心情,反倒关心起左却来:“明天我和薛磊都得回家陪长辈吃年夜饭,你一个人真的没事吗?要不你跟我一起过去?吃完饭就回来。”
“你知道的,我不喜欢那种场合,非必要情况是不会去的。你放心,这些天的功夫也不是白练的,况且闫向南也是有家室的人,孔孟奇不至于不让他过年吧?至于年夜饭,就更没必要担心了,我的手艺你是知道的。你们要是吃得不尽兴,随时联系我,到时候也给你们做点。”
“好吧,那我尽量早点回来陪你!”
第二天除夕,薛磊一早就忙着贴春联。云晓站得远远的,仔细瞧着春联上的字迹,不由得说道:“左却,我以前只知道你的字写得漂亮,没想到连毛笔字也难不倒你。你这字去参赛,肯定能拿奖吧?”
左却说道:“硬笔书法拿过奖,之前的牌位就是用奖金买的。”
云晓激动不已地奔到左却身边,“这么说来,古人常说的‘琴棋书画’,我们占了两个!”
薛磊站在凳子上一边捏着尚未贴紧的春联一边插嘴道:“是三个,还有我的‘棋’。”
云晓送上一记白眼,凶道:“干你的活!”
下午四点多,天格外阴沉。
云晓和薛磊一起离开了,左却一直在厨房忙活。等从厨房出来,她看着空荡荡的客厅忽然觉得有些冷清。她走到茶几边上拾起遥控器打开了电视,却坐在沙发上摩挲着寒冰钥。
差不多六点五十分,左却吃了不到几口,听见玄关传来开门的声音,她便放下筷子去迎,只见云晓率先冲了进来,嘴里喊道:“下了!下了!下雪了!”
左却不自觉地嘴角上扬,道:“你们怎么回来得这么早?这才七点。”
云晓拉起她的手快步走到阳台指向天空,“下雪啦!你快看!”
“乌漆嘛黑的看得见才怪!”薛磊站在旁边打开了手机电筒。
左却顺着光的方向望了出去,空中果然飘起了雪花,小小的一片片,在夜色中不太显眼。幼时的记忆浮现在脑海,左却缓缓说道:“记得小时候,一到冬天就下雪,有时候下石头雪,嗒嗒嗒地敲在瓦片上,有时候是棉花雪。我记得最后一个除夕,那天的棉花雪漫天飞舞,比现在大多了,妈妈在灶楣炸酥子,我就在外面玩雪……”
云晓附和道:“我查了天气预报,这雪要下到明天,等天亮了,我们就到楼顶去玩雪。你饭还没吃完吧?我陪你一块吃。”她把左却又拉回了餐桌旁,“你都不知道他们有多暴殄天物,一大桌子好菜摆那儿,他们非要问东问西,偏又要我讲究那些虚礼有问有答。真是可怜了我能看不能尽情吃。”
薛磊凑在左却耳边,小声道:“‘暴殄天物’现学的。”
云晓耳朵灵着,二话不说一脚踹了过去,“大过年的,你不拆我台头会秃啊?!”
左却微微笑着,给云晓和薛磊各拿了碗筷,“这次全是清淡的,没吃饱的话就坐下一起吃吧!”
云晓毫无疑问敞开了肚皮吃,薛磊坐下感慨道:“真是不容易,终于轮到我吃一回白食了!”
大概是这一晚的年夜饭别有滋味,拨动了左却心底的某根弦,年后的伙食基本上由她包揽了。以至于新学期开课的前一天,薛磊还不舍得回学校。
“这样,以后但凡放假,无论长短你都住云晓家,我举双手双脚赞成!”
左却皮笑肉不笑,答道:“好啊!反正有薛大厨掌勺。”
“唉!未觉池塘春草梦,阶前梧叶已秋声。时间你走得也太快了!”
“你是不是中午吃多了元宵撑的?专心开你的车吧!开得不好等会你的云大小姐该醒了。”
薛磊果断闭了嘴,一心一意开车。
半个小时后,车停在了工商大学东门外的停车场。薛磊将三人的行李一一拿了下来,说道:“你们自己进去,我就不送了。”
左却拉过两个行李箱,“本来就没让你送,回你自己学校去吧!”
云晓刚睡醒,被暖暖的阳光一晒更显慵懒。她夺过其中一个行李箱,不耐烦地说道:“你走吧走吧!”
薛磊冲着她们的背影喊道:“左却!你要是想来我们学校找蓝鸟,随时联系我!”
左却挥了挥手,没有作答。
一跨进东门,云晓就松开行李箱伸了个懒腰,精神好了她又重新拉上行李箱三两步赶上左却,还把一只手搭在了她肩上。
左却扫了一眼那只“咸猪”手,故作嫌弃道:“大庭广众之下勾肩搭背的像什么样子?”
云晓辩驳道:“不是像,勾肩搭背就是好姐妹的样子!”
左却无奈地摇了摇头,心道:“歪理。”
她们走到男寝门口的雪松处时,正巧碰见狸猫、文莉莉和四位家长汇合在这里。云晓特地上前拍了拍狸猫的手臂,问候道:“嘿!一个寒假不见,狸猫你好像瘦了点啊!”
狸猫看见左却和云晓各自拉着行李箱走在一起,忍不住问道:“你们是在路上遇到的?”
云晓重新揽上左却的肩,答道:“当然不是!这个寒假我们两个同住一个屋檐下,当然是一起从家里出发的!”
左却没有说话,从容不迫地扫了一眼在场几位长辈的脸色,发现有一位女性长辈貌似不太高兴,于是轻轻撞了撞云晓。云晓以为她急着走,挥了挥搭在左却肩头的手,说道:“不打扰你们了,先走了。”
狸猫转向她们离开的方向,似乎想叫住她们但又什么都没说出口。那位面色不悦的女性长辈朝着东门先行了一步,另一位女性长辈丢给文莉莉一个眼神。
文莉莉心领神会立马追了上去,“姨~你别走那么快嘛~我都跟不上你了!”
狸猫妈妈听见这话立即停在半路耐心地等着文莉莉。狸猫看着已经走远的母亲和表妹无奈地笑了笑。
左却停在远处,将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她问道:“云晓,你觉得游天表妹追的那个人是谁?”
“我刚刚就瞄了一眼,那两个阿姨长得太像了,根本分不清谁是谁,不过,我敢肯定她们一个是狸猫的妈妈,一个是狸猫的姨妈!”
左却白了她一眼,“明眼人谁看不出来?”
“那你觉得哪个是狸猫的妈妈?”
“要我说,是先走的那位。你跟游天打招呼的时候,她一直盯着你们两个,就好像你们在做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一样。两家家长都在,如果她不是游天的妈妈,一般情况下不会当着人家父母的面露出那样的眼神。而且,我记得第一次找上游天的时候,他就很在意别人对他的看法。他明明看不见蓝鸟,结果却因为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我掀衣服答应还我蓝鸟。人的性格是后天形成,是人为了适应环境而形成的一种行为模式,他现在这个样子很有可能就是受家庭环境影响。”
云晓不怀好意地笑了笑,“你对人家观察得这么仔细,当初为什么要赶人家走?”
“接触了自然就知道,根本不需要你所说的‘仔细观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