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却跑到二楼,躲进了厕所里。狸猫那张脸一直在脑海挥之不去,她摸着自己的心跳,只觉得脸上烫得跟发烧了一样,便打开水龙头洗了一把脸。
待了片刻,她终于冷静下来,调整好呼吸慢慢走到了外面,但很快她又跑进去了。
“左却,我都看见你了!你出来吧!不就是亲了你一下嘛,大不了我让你亲回来!其实这也不能怪我,是你不相信我的心意,我才不得不出此下策,左却你别躲了!你还没答复我呢!你到底要不要跟我在一起?”
“兄弟你可真奇葩——跑到女生厕所外面表白!加油!我看好你!”一个陌生的男同学说道。
“多谢!左却!我是真心喜欢你!你不出来也行,至少给我一个答复!如果你实在跨不过这道坎,我可以等,你告诉我你要几天时间消化?左却,你再不说话我就进去了啊!”
“这……我们还是换个地方吧。”一个陌生的女同学说道。
“左却!我——”狸猫的嘴被捂上了。
“你别说了!”
狸猫趁机揽住眼前人的细腰,嘴角扬得十分厉害。
“不许笑!”
狸猫乖乖点了点头,一双手却还是搭在左却的腰际。左却察觉到这距离过分亲密,连忙挪开手准备撤离。狸猫抓住机会如蜻蜓点水般贴了贴她的唇瓣,说道:“一回生,二回熟,习惯了你就不会难为情了。”
左却微微不悦,说道:“你这人脸皮怎么这么厚……”
“要是两个人脸皮都薄,是没办法走到一起的。你这次没跑,我就当你答应了。”
“……你不松手我怎么跑?”
“学姐都告诉我了,你现在身手不错,所以你没跑那一定是你不想跑。”狸猫腾出一只手牵住左却,拉着她往楼下走。
左却看着牵着她的那只骨骼分明的手,面色严肃地说道:“游天,我这个人运气一直不太好,还有仇家要我的命,你确定你对我是那种心思吗?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让你产生误解了?”
“这么说,你跟什么人聊起过我。”
“没有。我只是不希望你将来后悔曾经选了我。”
狸猫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站得比他高一阶的左却说道:“我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事情,但可以肯定的是,如果没向你传达我的心意将来我一定会后悔。既然我们是双向喜欢,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都一起面对,好吗?”
“你知道为什么我不喜欢交朋友吗?以前是因为不想听到别人说谁谁谁遭遇了什么倒霉事是因为和我走得太近,现在又多了孔孟奇闫向南这一层原因,大多数情况下我都能保我自己不死,可我只有两只眼睛一双手,我顾不到那么多人。”
“选择与你相伴,不是为了要你保护,也不是为了保护你,而是为了追寻幸福,并肩作战、相互保护是手段不是目的。我相信云晓也是这样想的。”
左却沉默了一会,终于还是点了头。
周四,下午四点,铃声响起。
四号教学楼401教室里,一位女教师站在讲台上从包里抽出几张纸,说道:“同学们,我是负责给你们授课的娄老师。看到这么多同学对梦境心理学这一门课感兴趣,我很高兴。现在开始点名。”
“徐晓。”
“到!”
“陈静芙。”
“到!”
……
“今天没有缺席的同学,很好。接下来,我们正式进入课程学习。同学们都买了教材吧?”娄举起课本,继续说道:“这本书是罗伯特·莫斯所写,书里详细介绍了梦境、想象力和巧合之间的联系。在座的每位同学都写过作文吧!当你要表达‘睡觉’的意思时,都会用哪些词呢?”
无人回应。于是娄叫道:“冯漫漫。”
一位女同学从桌子上慢慢地爬起来,答道:“……和周公约会。”
“好,请坐。老师明白你想见周公,但现在是上课时间,请尊重一下老师好吗?”
“好。”
娄问:“还有其他答案吗?”
有男同学喊道:“sleebr /!”
娄权当没听见,等了一会,说道:“除了‘面见周公’,‘进入梦乡’这个词同学们应该也用过吧?从这两个表述来看,我们潜意识里通常会把睡觉和做梦联系在一起。那同学们平时有没有说过或者想过、听过‘这只是个梦’之类的话呢?”
有同学说道:“噩梦惊醒后,打电话给爸妈,他们说,‘这只是个梦,梦和现实是相反的’。”又有同学说道:“梦见自己轻功绝顶,醒来发现只是个梦……”
娄总结道:“看来大多数同学都有这样的经历,那为什么大家都会这么说呢?‘也许你急切地想摆脱昨晚的梦魇烦不胜烦,所以这么说,也许你还遨游在遥不可及的美梦中意犹未尽,所以这么说’。”
娄看向同学们,继续说道:“莫斯这两句话恰好总结了同学们刚才说的情形。正常情况下我们每个人都会做梦,只是有些人做得频繁有些人做得少。每当梦醒,我们都会因为那只是个梦,慢慢淡忘甚至无视,如今越来越多的人一睁开眼睛就忘记昨晚做过梦,还会骗自己说根本没做梦。‘丢失灵魂的主要症状是无法记住梦境’。这句话就是在解释这种普遍现象。希望同学们既然选了这堂课,以后不要再把梦当作夜里睡觉时大脑细胞自导自演的微电影。我们所做过的梦都有它发生的意义,可能现在你们还不明白,也可能有同学觉得滑稽甚至无聊,但是等你们了解之后就会发现这其中的奥妙。”
……
晚上十点半,305B寝室熄灯了。
左却睡下了。
赤火堂。左却正在屋里收拾行囊。历时将近三个月,她皮肤黑了许多。
黄鹤千在屋外徘徊,一见她出来立马黏了上去,说道:“小师妹,你就告诉我通关的诀窍吧!好歹也是我将你领进门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是?只要你教我如何在三个月内挤进前十,日后我黄鹤千唯你马首是瞻!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左却放缓了步伐,冲他笑了笑,说道:“有时间说这些漂亮话,还不如去烈焰墙练功。鹤千师兄脑瓜子这般灵活,只要肯花精力,跻身前五绝对不在话下。还要多谢师兄这段时日对左却的百般‘照顾’,祝愿师兄早日登峰造极。告辞。”
黄鹤千随即变了脸色,指着左却的背影嚷嚷道:“别以为被玄水庭瞧上是你的福气!那可不是好待的地方!日后受了欺负可别哭鼻子!”
她扬了扬嘴角,没有理会。
左却回到了白月峰。弥珂见了她笑个没停,“哈哈哈你成了块黑炭!”
“黑炭跟你过两招?”
弥珂直接出手。二人打着打着御笔飞到空中去了,许久也不见分晓。最终,左却先收了手,说道:“如今我可算是能跟你打成平手了,下次你便不能再说我保护不了师姐了。”
“自那日从一花渊归来,我便再也没见过师姐,也不知师姐的伤势如何了。”弥珂闷闷不乐地落了地。
左却跟着落地了,“师姐此行没有携带千晓扆,三年之期尚远,师父定能想出办法。”
“师父如今不是外出采药便是待在药炉,只有去药炉方有可能见到。我自荐陪师父去采药,师父又说我年纪尚幼,出去恐遇危险。师姐不在,你也不在,师父不得空,其他的师兄师姐又不肯陪我玩,在这待着实在无趣极了,总有一日要憋出病来。”
“不可胡说!光凭一个师姐就已经让师父愁眉不展了,再病一个可如何是好?”
“我也就随口一说罢了。此番你能回来,我特别开心!不过,那玄水庭水深得很,从未有真正学成出来的旁系弟子。而且玄水庭跟赤火堂是死对头,此次你被挑过去定要受气,若你不想去,大可请师父出面驳了他!”
“无妨。双方对战之时,我见识过玄水庭结的界,确实值得一学。”
与弥珂一别之后,左却便背着包袱去了玄水庭。出乎意料的是,他们竟然连接待的弟子都没派一位来,故而左却不得不等到用膳的时辰才借机进入。
玄水庭最富足的便是水,近看有清流湖泊,远眺有悬崖瀑布,一不小心踩到小机关会被喷一身水,要是不幸踩到大机关便会坠入地下水牢。小机关左却踩了无数回,直到她陷入水牢被困了两三个时辰,玄水庭才派弟子将她放出,引去大殿见了庭主。
大殿里,左右两侧各站着一堆身穿鹅黄衣裳的弟子,中央悬有一块监视镜。左却进殿前,这些人都还围在镜子四周看她的笑话,见到真人到来,纷纷捂嘴偷笑,更有甚者,直接出言无状:“这是何处捞上来的水草?也不择干净便拾掇到师父眼前来?难不成是舒服日子过厌倦了,想去水牢吃几日苦头吗?”
左却权当没有听见,朝着殿上主位拜了一拜,“白月峰弟子左却拜见庭主,师父嘱托务必问庭主安好。”
玄水故作高深,道:“待你归去,务必代我谢过你师父。瞧你这衣履尽湿的模样,莫不是误触了玄水庭机关?今日这事若是传出去了,我玄水庭颜面何存呐?引路弟子何在?还不速速前来领罚?”
左却心知并没有什么引路弟子,立即领会了玄水的话外之音,略微拱手,道:“今日原是我迫不及待想进来,并未等到引路的前辈,误触机关也是我一意孤行所致,还望庭主勿要迁怒旁人。”
“既如此,便免去责罚。今日本该去迎左却的是何人呐?天色已晚,还不快带去寝殿休沐更衣。接下来几日,左却你便好生歇息。”
闻言,一位比左却矮了半个头的女弟子从人群里倨傲地走了出来,却又毕恭毕敬地道:“左师妹,这边请。”
“有劳。”左却望着这个人的面目,只觉得玄水庭从上到下几乎个个都擅长伪装,明明巴不得她知难而退,当着她的面却非要装出一副待客周到的样子来。
左却跟着带路人一路顺畅地抵达了住处。玄水庭的人从上到下虽然处处刁难她,该有的衣衫、被褥等物件却一应俱全。她指着桁架上一套与领路弟子身上一模一样的鹅黄衣衫,打听道:“冒昧问一下,穿上那套衣服是否能够随意出入玄水庭?”
“画境所有衣物均与结界有所关联,着此黄衫者自然能够随意出入玄水庭。”那人心不甘情不愿地回了话,说罢还丢给左却一记白眼。
“多谢师姐解疑释惑,天色已晚,师姐不妨回去早些歇息。”
“师父方才已经发话,接下来几日你不必听学,待在屋子里好生歇着罢。待你休整好了,师父自会派人来请你。”话音一落,那人连句招呼也不打便趾高气扬地离去了,连门也不愿带上。
左却不紧不慢亲自过去合上门,又走去关窗,这时她才发现窗外的风景极美:月光自高空泻下,温柔地撒在水面,浮在水中的睡莲仿佛会发光似的,与夜空中的星辰交相辉映。偶有三两光点在水边菖蒲间飞舞,疑似萤火。
翌日,玄水庭一直晾着左却,确实没有派弟子来请她去听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