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密室的另一个出口被封死,除了一些书籍之外什么也没有发现。”
李舒愹刚刚解开压制,调息了一段时间后终于能够完美控制住自己的力量,他减轻了一些施加在翠翠身上的威压好让自己的新婚妻子能够站稳。
他看向翠翠的目光依旧温和,话却是对着贺长平说的:“将手下那些闲置的文书找来,让他们查这些书籍,三天,三天后我要知道千刃在密室放了什么书籍,在哪些地方做过什么样的标注,书籍的重点在哪一方面。”
贺长平先应下,又试探着发问:“殿下,千刃既已开拔遥之泽,我们与王师大战一触即发,这个时候还分出人手来看这些书籍,会不会......?”
李舒愹看见翠翠的目光终于往他这里投来,像往常那样对她温和笑笑,“千刃是王师中最强,也是唯一的一员主战派大将,我已经在这里看着他看了四年,不差这三天。”
贺长平陡然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目前的慕府军,根本不足以与千刃抗衡。
然而一旦除掉千刃,王师也不足为惧。
翠翠遍体生寒,那股禁锢她的力量明明是微微放松了对她的钳制,她却宛如被抽走浑身力气一样跌坐在地。
她是天真,但不是傻。
她听懂了李舒愹话中千刃必死的意思。
“.......李,李舒愹,”翠翠死死咬着唇,黑白分明的眼睛泛起血丝,倔强流泪而不自知的模样看上去居然有种破碎的美感,“我自认,自认真心对你,你为何,你?!你却骗我如此!”
她想问为什么,却突然又觉得没什么好问的,最后竟只能哭喊出一声忿恨!
李舒愹走到她的旁边,每接近一步,翠翠都能感觉到那种几乎让她窒息的强压又加重一分,这种感觉她只在归漠身上感受过。
那种压制是从空气中传来的,本来平常的空气仿佛化作无数细针密密麻麻扎在身上,翠翠的嘴角已经溢出了血,耳膜也在鼓鼓作痛,眼睛和鼻子更是疼得好像下一秒就能炸裂开一样。
他站在她面前,怜惜地抚过她充血肿胀的脸颊,温声道:“你的真心,给的是归漠,不是我。”
翠翠的眼睛定定地看着他,意识已经逐渐模糊起来,她张开嘴想说我对你同样没有半分虚情假意,可带着血沫的咳嗽堵住了她的话,她用力呛咳起来,身体却越来越无力,接着眼前一黑,就这么倒了下去。
李舒愹轻松地一手捞起她,仔细地看着她的面容,看了好一会儿才在她已经被自己咬破的唇角上轻轻一吻。
随后抱起翠翠,对身后保持沉默的贺长平道:“找许大夫来,我要她活着,但不能有任何行动能力,直到千刃被俘。”
他知道翠翠说的是什么,他也知道如果还按照原来的生活,翠翠也会慢慢爱上他,放下归漠。
翠翠对他真心,他又何尝不是?
可是当五年前先太子被废,他跟着父亲离开王城,又在一年后来到千刃驻扎的符砀山时,所有的结局都已经注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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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悦睡了长长的一觉,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她梦见自己是一个原始部落的公主,爱上了自己的兄长,然后莫名其妙就死了。
中间乱七八糟的过程她看不太懂也记不清了,只好像记得老是有人跟她说阿珠,离我远点,阿珠,听大人的话云云,原话记不清了,反正意思是这个意思。
醒来之后却没有那种很深的疲惫感,小程同学十分开心,感觉自己休息好了,简直浑身都是劲。
只是她醒了,却发现一旁居然还蜷缩着一个意识体,程悦上前摸了摸,白天发生的一切陡然间在她脑海中走马观花般重现了一遍。
程悦沉默了。
她就睡了一觉,李铁柱,啊不对,李舒愹同志就带人端了将军府?还把翠翠曾经的朋友都杀了?还让翠翠受了这么严重的内伤?
她足足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消化了这个事实。
翠翠显然受到了很严重的伤害,不管是身体还是意识体,就算程悦站在她旁边她都没有一点反应。
程悦同情这小姑娘的遭遇,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错不是她造成的,该受的罪她却一样也没落下,看着团成一团的翠翠,程悦忽然有个大胆的想法。
她尝试着动了动手指,睁开眼睛。
刚接手身体主权的一瞬间,程悦就感觉到了五脏六腑错位一样的疼,一句卧槽无声地骂了出来:我去尼玛的李舒愹,对一个小姑娘也能下这么狠的手,你有本事伤她有本事动手杀啊!这渣男不会留着准备当人质吧?
家暴只有0次和无数次!对家暴男说no!
入目所见皆昏暗一片,只有远处小几上亮着一盏灯,程悦不知道是这屋里不透光还是已经天黑了,发力想坐起来,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那个力气。
内伤太严重了,满屋的中药苦味估计是在吊着命,程悦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附近说话,连忙安静下来,凝神去听。
“......损耗过大,心血不足......尽力而为......怪异......”
“......势弱......殿下......要强......”
这只言片语她除了翠翠的伤真的很严重之外什么也没听懂,只能双眼无神地看着上方床帐发呆。
刚巧有人推了门进来,带进风里一句轻描淡写般的话:“她是太子妃,王朝未来的女主人,许大夫尽心医治便是。”
只说尽心医治,没说若治不好自己会不会迁怒,既说尽心医治,偏点了一句身份,明晃晃的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程悦暗暗翻了个白眼,这会儿威胁人医治了?给翠翠施压伤她那会儿也不见你皱一下眉啊?
推门进来的人将还冒着热气的药碗放在她旁边,然后走近床畔站了一会儿,程悦有些紧张地放缓了呼吸,尽量模仿得像是睡着的模样。
药童不敢去看这位所谓的太子妃的模样,只能站在床帐外听呼吸,不过他的功夫还不是很到家,本来就想着太子妃受了那么严重的伤怎么可能这么快醒来,也没仔细分辨,就走离了床畔出去了。
程悦很想起身看看这会儿到底什么时辰了,只是起不来就是起不来,哪怕她精神上十分强健。
就这么无所事事地待着,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程悦忽然发现自己身上一轻,本来那些密密麻麻灼烧五脏六腑的痛苦瞬间消失了。
这是又到零点了。
只不过这次,提示消息没再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