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悦一时不知道怎么问下去了，不过她看了一眼天色，突然想起来一个关键问题：“对了，我不知道你发现没，这里的时间流速好像有点奇怪。”
“嗯？”南祝迅速从那种微妙的忧郁情绪中抽身出来，双肘往后一撑，“你发现了什么？”
程悦抬手指着窗外的月色，“第一夜的时候，我记得月光是可以照进来的，按理说东升西落需要时间，可是没过多久天色就亮了，当时我以为是面对诸怀太紧张了才会觉得时间飞逝。”
“后来白天的时候我睡了一觉，”程悦收回手指，下意识想摸摸下巴却不小心碰到了伤口，吃痛地“嘶”了一声，只好规规矩矩地把手放好。
“按理说，一夜没睡，精神高度紧张，松懈下来后我一般都会直接睡过大半个白天，可是今天白天给我一种，嗯，怎么说呢。”
她手指曲了几下，像是在无意识比划什么形状。
“一个很正常的白天，像是只是一夜睡醒之后的感觉。”
程悦忽然抓了抓头发，这话她说得很糟糕，自己都觉得自己莫名其妙的，只是她还没有完全冷静下来，一时间也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她的感受。
南祝却点了点头，“我懂了，你的意思是，时间流速不对是不是？”
“啊，大概就是这样。”程悦含糊点头，她不清楚南祝到底听懂了没，她的大脑一团浆糊，其实只想好好洗个澡睡一觉，只是现在的情况下白天有的是时间睡，她也想早点把自己的疑惑告诉南祝。
“白天我倒是没注意，夜晚的时间流速确实有点快，”南祝微微抿唇，“不过到现在才第二夜，还不能过早地下结论，说不定是那个所谓的保护机制的问题，我会留意白天的时间流速的。”
程悦点头，“好。”
两人就这么安静地一起休息了一会儿，天又亮了。
程悦本来打算什么也不管就这么直接睡一觉，可总是半梦半醒睡不安稳，几乎闭上眼睛没几分钟就要醒来一次。
她心里知道自己这是因为之前那场打斗产生的防御心理，总觉得周围不安全，难以入睡，可精神又实在是疲惫至极，就连看着李铁柱醒来莫名拔高的气势也提不起劲，眼睁睁看着他哄着翠翠带他去了守卫走了大半的将军府。
小程蜷缩起来，看着自己的手，自言自语道：“我跟一头大蛮牛打了一架。”
手指握了握，仿佛还握着那根铁锨，又仿佛握着那人的衣角。
小程继续道：“其实跟牛打架，不管输赢，也都挺丢人的。”
说完自己又笑了起来。
有点神经质了，她这样想，将自己蜷缩得更紧了，手也收回来抱住自己，在自己给自己划下的小小的空间里寻到了那么一点微末的安全感，然后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半露出的脸颊上，划过一道水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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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翠站在血泊里，有些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明明她只是简单地想回个家而已。
为什么昨天还是普通人的李铁柱，她的新婚夫君，今日却被守门的卫兵针对，禁止入内。
然后她的夫君，不再是那副唯唯诺诺的模样，她不过一个愣神，那身破旧的衣裳连灰尘都没沾上就将所有卫兵斩杀。
这其中，有看着她长大亲如伯父的陈司长，有青涩得像她弟弟一样的小魏，有......那是她在校场看了无数遍的面孔。
翠翠感觉自己浑身僵硬，一阵一阵地发冷，她试图伸开自己紧握的手掌，却发现自己在那股强大的气势下根本动不了。
那是一种实力上，天然的压制。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一群人，进入已经空无一人的将军府四处搜查翻找。
而那位他们口中的“太子殿下”，她的新婚夫君，就在她的不远处坐下，一边用实力压制着她不让她有任何动作，一边翻看着属下找出的将军府的信件。
翠翠心里明白，父亲生性谨慎，既然带着母亲和精锐离开了符砀山的将军府，这里就一定不会留下任何于战场有用的东西，所以他们不可能找到什么。
心还没有完全放下来，她又想起了另一件事。
姓李的潜伏在符砀山的时间不短，从遥之泽到符砀山这一代的边境线全是千刃千将军带兵驻守。所有的住民都是每一季度都会盘查一次户籍的，光是翠翠认识他就有三年，而王朝与叛臣的战争开始才堪堪不满两年，他到底是谁？他在符砀山这么长时间，到底获取了多少情报？
翠翠浑身冷硬，大脑却在发热，亲眼目睹熟悉的人倒在血泊中带来的那种撕扯心肺的感觉，已经没有刚开始那样，痛得让她想要尖叫出来。
反而因为不能动，脑子被迫开始思考之前的种种。
她已经没有时间去反思悔恨自己的引狼入室了，往日不谙世事的少女在痛苦中竭力回忆自己有没有给父兄带去麻烦。
李舒愹站起身，眉头聚起一个小小的突起。
千刃果然还是那个千刃，除了一些来往王城的书信，将军府里没有留下半点有用的信息，不过他毕竟在此地生活了四年，观察千刃也足足四年，只是从那些来自王城的信件中只言片语就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讯息。
贺长平带人灰头土脸地从将军府的密室中出来，他在千刃手下吃过败仗，知道千刃的厉害，所以一无所获也毫不意外，只希望他说服家族追随的舒愹太子真的能像他所希望的那样，从这一地鸡毛中找到翻盘的关键。
为了潜伏他们都是一身干练的劲装，贺长平活动了一下脖颈，向着李舒愹的方向走去，眼神却不由自主地落在了一旁的千翠翠身上。
少女在太子殿下浑厚内力的强压之下连腿肚子都在发抖，根本站不稳，旁边还站着两个人随时准备将她拿下。
不过这女孩样貌生得果然好，与其父千刃是一个风格的美人，贺长平走得近了便收回目光，他在想，太子殿下会如何处置千翠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