湿漉漉的森林里,很难找到一个避雨的场所。一些小妖怪们纷纷尖叫着逃跑。它们的居住地大概都是一些石头洼地之类的天然场所。不知道为什么,那座木房子在如此的大雨中也没有被浇灭。当顾琛确定没有办法从木房子里寻求到希望的时候,大家都默契地朝外部离开。最终他们在一个猎妖棚子里停了下来。眼睛躲过了雨水的侵扰之后,柴田不觉松了口气。虽然棚子不算大,但三个人加上一只小狐狸还是可以收容的。虽然先前和顾琛发生过一些小争执,但他一贯不会当真。他的脸上没有任何吵过架的表情,反而有一种久违的舒适,但安生的时间没有维持多久,就突然发生了一件很突兀的事情
“前辈!”——顾琛惊慌地退后一步,刚好踩到了柴田的皮靴上。
“啊,真是抱歉。”老巫婆放下扬起来正准备帮顾琛擦雨水的手,“我只是想起了自己英年早逝的儿子,真抱歉。”
“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顾琛慌忙解释,又踩了柴田一脚。
柴田忍着疼痛感拔出自己的靴子,然后将叽里咕噜丢在了老巫婆的旁边。气氛很微妙,柴田站起身走了两步,抱怨了几句这场不逢时的大雨。叽里咕噜附和着抱怨,因为它一向引以为傲的毛发此时变得一咎一咎的。它们不仅贴着皮肉,还带来了寒意。当气氛变得勉勉强强,柴田再度坐下去。从来到斯卡顿开始,她的生活就变得跟往常完全不同了。在人类的世界,她平常见到什么就是什么,很懂得欺骗自己。如今见着树,会把它看成伪冒品。刚刚就有一棵小树飘过去,是哪位小妖在顶着一个树壳奔跑。她自然也没有动不动就收服一个妖怪来玩的习惯。一直以来的课外作业,都是顾琛在为自己捕获。
“不好意思。”老巫婆开口,柴田看向她疑惑地一愣:“额?“
“我叫伊丽莎白,是一只千年人参。”
“额……没关系。虽然我们人多势众,但并不准备当你的敌人。”柴田尴尬地回答,她以为伊丽莎白这样自我介绍,是因为她早就看透了,她知道自己收容的是一帮专门猎妖的斯卡顿学生。
“噢,没关系的。我在这个地方早就呆腻了,我想换个地方。”
柴田有些摸不着头脑了,她问:“换个地方?”
“没错,孩子。比如去斯卡顿当一名学子,这可是我的梦想啊。”
柴田诧异地看着老巫婆,雷雨还在哗啦啦地下个不停,好像是为了缓解这种特殊的气氛。自然,顾琛还是没什么变化。他侧向外,正看着天上哗啦啦的雨线。她突然想到一些东西,于是说道:”前辈的才智在我看来已经完全不需要参加那种学习了……“
老巫婆仿佛受了惊吓一般,她夸张地打着手势。
”不不不,我很弱,再说,你可以试着收服我呀!“
柴田还没来得及思考如何收服一只妖怪的问题,顾琛就吧嗒吧嗒跑进了雨中。那一幕就像一副刻骨铭心的画作,一个背影被定了格。她看到过无数次那个背影,但这一次的最为冷清和孤傲。他是想起了自己的父母吗?因为老巫婆说的那句她只是想到了自己英年早逝的儿子。她的心情突然变得有些灰,但这种无能为力的事情对她来说太多太多了。都是别人的痛苦,不相干的人哪怕再是理解也不能分担半分。
“每个人都需要一条生路……“她悠悠地嘀咕着,“我不会收服你的,你是自由的,可以去找你儿子。”
“可你不收服我,我就没办法找到我儿子。”
……
天很快黑了下来。密布的乌云翻搅着无辜的云层。森林的深处开始升腾起浓浓的白雾。耀眼的金光闪现在漆黑的夜里,让森林里的小妖们望风而逃。一双锐利的眼睛在黑暗中睁开。
……
……
“不是说好了,寒假有三个月的自由时间的嘛。”
柴田裹着厚被子坐在餐桌前。她努力地捏住鼻子,灌下一口滚烫的姜汤水。感觉味道并不难喝,但无法解释平常时候喝下时并不需要捏着鼻子的事实。
“你没听说过一种道德论嘛,生病的人应该少说话,多喝白开水……”
顾琛不怕麻烦地又取出一个玻璃杯,倒了一杯刚烧好的白开水给她。这个家伙就是这副德性,明明心肠不坏却总是那么地难以沟通。
啊!阿嚏!——“我如今可是好不容易才能打出一个喷嚏来的人。你还想叫我戴上口罩嘛难道?”
“那倒不是。我表达的意思是病人就不要考虑太多复杂的东西,譬如寒假问题。因为这种作为很有可能增加我的负担量……”
“噢,你现在可真会说话……”
“谢谢,最近正在看书学习这方面。”
柴田有些不可置信地觑了他一眼。她捧着微微发烫的姜汤水咕咚咕咚喝下去,然后打了一个盼望已久的嗝。顾琛端着自己的烧排在她对面坐下。无论是何种料理,他如今都完全有信心做到自己的最佳水平。包括之前用雪水煮茉莉茶,他似乎看一遍教程就已经很熟悉了。而她作为一名女生。大概除了某些生理器官的特点之外,已经毫无表象征兆吧。就算是刷碗,也还有时常落下一两个的毛病。
“尽管这样,我还是认为自己独一无二不是么?”
说完这句话以后,柴田才回过神来。顾琛突然呆愣地看了她一眼,说道:“这个怎么说呢。我觉得每个人都独一无二,不只是你。包括上次在森林里遇见的伊丽莎白,她也是。我敢说,这个世界上再也找不出同她一模一样的妖怪。说起来,自从她报名以后似乎就销声匿迹了。”
“怎么说也是放寒假,她难道还要一直赖在学校里不成?而且现在大食堂早就关闭了,供暖系统也是。”
柴田说完这些才想起来,伊丽莎白的房子早就被烧得一干二净了,那么她现在在哪儿过夜?这么冷的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