叽里咕噜此时正坐在雪距树一样高大的红蘑菇上不停地啃食着蘑菇叶子,咀嚼声是“咕咕咕”的,让顾琛一阵无语。他也实在搞不懂,这种生的东西连半点儿油星子都不沾,到底会有怎样的好味道。不过第一眼见到时,倒是让他一阵惊叹。毕竟它们毕竟都是菌类植物,身姿居然挺拔得让他有些难以搞懂。他甚至怀疑这些蘑菇已经成为了精怪一类。当然这只是他的瞎怀疑,林子里并没有妖气,叽里咕噜的大吃特吃让他确信这一点。
顾琛双手互抱着,盘腿坐在一堆蘑菇上。他其实很想跳上去把叽里咕噜揪下来,但想到面对美食这种东西叽里咕噜从来都执着。俗话说兔子急了会咬人,他还是有点儿相信古人的智慧。他仰着头看着叽里咕噜,直到它撑得圆滚滚的,但还是不停地在蘑菇叶子上滚来滚去。滚过去咬一口,再滚过来咬一口。时不时摸摸肚皮,一双眼睛快要眯成一条缝了。
“叽里咕噜,你怎么总是改变不了吃货的属性呐,真是哟,一个小时啦!”
“哇……这种蘑菇很好吃的啦,”叽里咕噜大口大口地咀嚼着蘑菇片,一副陶醉模样,“你要不要尝尝看呐……如果带回去用油炸的话肯定喷香喷香……”
“听起来很像是那么回事的呐?对于吃你总是能够突发奇想,极富创造力的说……”
“笨蛋,不是像那么回事,是真的好吃呐!”
“哎?黑色的也能吃?”
“哪有黑的,明明是红的。”叽里咕噜抱住蘑菇柱子,迷离似的睁开眼来——诶!黑的!!
对自己瞬间滚落,还砸坏了几片蘑菇叶子这件事儿,叽里咕噜事后并不感觉稀奇。因为它从小就黑蘑菇过敏,用湘子的话说,这是娘胎里带来的。在顾琛的怀里昏睡过去之前,它转着昏花的眼睛留下一句胜似遗言的话——好好照顾自己!
“额?”顾琛瞪目,“叽里咕噜,叽里咕噜?”
“吵死了,你这家伙!”
一只黑漆漆的鸟飞了过来,它的脸部绒毛实在太长,已经遮盖住了它的整张脸。尾巴上长着红、白、黄三种颜色,看上去极为诡异。爪子像鹰一样,但被洗得特别干净,甚至能够反光。它飞到一片红蘑菇叶子上伸展了一下翅膀,然后准备走过去吃那一棵黑蘑菇。不过它刚走到一半就停了下来,因为顾琛抱着叽里咕噜呆呆地望着它,让它不太舒服。它又转回来,站在红蘑菇的叶子边缘,说道:“你带它回去休息一下就好了,它不过就是食物过敏而已。这黑蘑菇可不是谁都能当做盘中餐的,只有我们盲鹰才能吃得毫无顾忌。”
“盲……鹰?你……看不见东西?”
顾琛朝着那只鸟儿偏头问,但很快他就感觉到不太妥。这好比你在路上遇见一个瞎子,你当着他的面说你是瞎子吗?这显然十分没有道德。于是他赶忙道歉,说自己不是有意的。但鸟儿没有接受它的道歉,而是用翅膀撩起了面部的绒毛,对着顾琛大叫到:”这难道不是一目了然的事情吗?你试着把头发留长看看,真是。“
“啊,这个,我的意思是我会理发……”
蹦!——一块红蘑菇碎片掉落在顾琛额头上。鸟儿已经开展啄食那棵黑蘑菇了,顾琛看到它的屁股一抖一抖,很带节奏。转过身看了一眼怀里的叽里咕噜,叫道:“笨蛋,吃东西都能吃错!下次再这么笨我就把你挖个坑埋了!”他抬起头无力地望着面前硕大的红蘑菇,以及夹杂其间被叽里咕噜咬掉一个缺口的黑色棒子蘑菇,却意外发现正在啄食的盲鹰听到这话后,硬生生咽下了口里的一大块蘑菇,哽得差点儿断气。
中午时分,顾琛仍旧还抱着叽里咕噜行走在蘑菇林的最深处。咕咕咕——肚子忽然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顾琛停了一下,然后四周看了看——啊,真是怪哉!怎么能在这时候肚子饿?话说叽里咕噜这只笨狐狸,又胖又丑,还贪吃……说话间,他一路揪下身旁的蘑菇叶子放进嘴里。
“咔、咔咔……”柴田拿着手机一通乱拍,他们已经进入了中心地带。
“在我看来,这极有可能就是湘子喜欢这里的原因了,”白蒂饶有意味地跟在后面,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说道,“无法无天的蘑菇可不是随处都有。我想只要是人类,就没有不喜欢尊子的道理,你说呢?”
“不是,”柴田摇摇头,“不只是人类,我想但凡能够独立思考的东西都会喜欢这里,它让生命产生亮光。但我总觉得有点那啥呢,嘿嘿,那个……我反正不可能长久喜欢这地方的,完全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兴致勃勃的白蒂被柴田的话弄得一愣,随后立马就报复道:“不喜欢你还一直咔咔咔个什么劲,再拍我可要收费了……”
“……”
“我母亲小时候给我讲过一个故事,垂垂老去的老者走到了红蘑菇森林,他的子女跪于面前七天七夜也没能把他接回去。最后老者成为了红蘑菇的肥料,但他特别开心……”
柴田看着白蒂一脸自豪的表情时,实在不忍再次破坏他的兴致。要是告诉他,人类管这一类虚幻的故事叫做“童话”,貌似也很不地道啊。但在她看来,所有美丽的东西都是会看腻的,越美越容易看腻。妖怪果然还是缺少一定的智慧啊,啧啧。真正看不腻的东西一定是充满乐趣和笑点的,比如叽里咕噜那样的笨狐狸。因为天底下再也找不出一只狐狸可以比它更不像狐狸的了,胖成猪了简直。说起那只笨狐狸,柴田突然就心上一丧,差点儿气过去:难道他们都在家里吃火锅庆祝女主人的失踪嘛,真是,要不然早就应该找来了才是。
“柴田,快来看,土鱼耶!好大一只!”
柴田正走神着,白蒂已经抱着一条黑漆马虎的东西了。他朝着柴田举起来晃了晃,自己还盘腿坐在蘑菇地里满身泥巴星子,活像一个土拨鼠。不过柴田憋住了笑,要是她一笑,白蒂再说不让她吃饭那可就糟了。她走过去仔细打量之后,发现白蒂手里的土鱼倒是长得有几分样子鱼,只是土鱼嘛,自然土气。这鱼周身都是泥巴,典型的山货代表。
“哎?这什么玩意儿?”
“什么什么玩意儿,这叫土鱼,你竟然也没见过呐。”
“你鄙视我吗?真是。不过这么丑的鱼我当真才是第一次见,话说这土鱼是只会钻土的么?……”
“呐,抱着!”
白蒂说完话,抬手就把鱼丢给了柴田,柴田差点儿就躲开了。但是意外事故显然发生了。她脚下biu次一滑,刚好一屁股坐在地上,而那条所谓的土鱼,正好不偏不倚地落在她怀里。
“喂喂,这东西太不正常了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