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莲出门的时候,季姚正驻足仰望着天空。
一半阳光,一半阴影。
竟生出一种亦正亦邪的错觉。
小莲走到她身边站定,气鼓鼓的问:“小姐,就这么算了吗?那人嘴也太臭了,不清楚的事情还这么理直气壮。”
季姚笑笑:“这人日后还有用处,耐心再等等。”
光均匀的洒在季姚脸上,映的她的五官愈发精致。
卿卿佳人,冰肌玉骨,雾鬓云鬟。
季姚愈发觉得自己所经历的这些故事都是真实的,或许她只是忘了,亦或许……
这是阿拾的经历。
无论如何,她都想陪着阿拾再走一遍这被遗忘的记忆。
只是这一次,我不会再走丢了。
阿拾。
一万年太久,换我来守护你。
……
*
信马脱缰,载驱载驰,不到两个时辰就到了羽家。
羽家果然是隐居的医学世家,宅子外面透着一股浓厚的草药香。
“师姐回来了,快去找大师兄,师姐回来了!”
白衣少年边大喊着便跑过来迎着季姚。
“师姐!师姐!”
小莲先下了马车,随后季姚递过手缓缓而出。
“你是?”
少年也不惊讶,笑道:“师姐,我是阿云啊,我和阿绵日日盼着师姐回来呢。”
“阿云……”
储息的电子音在季姚脑中响起:“阿云,孤子无姓,因天赋不错被羽家收留,拜羽家家主羽置为师,是原主的小师弟。阿绵,原主小妹。”
季姚:“羽家如今谁当家?”
储息:“羽家长子羽寒衾,原主兄长。”
季姚回神后笑了笑,看起来并无异常,“阿云这几日可有认真研习药理?”
阿云一拍胸脯,“当然了,师姐不在更要刻苦研习,片刻不敢懈怠,我和阿绵都等着师姐回来考核呢。”
季姚回之一笑,“好。”
商钰请辞,他在此处也确实不妥,季姚便允他离开了,嘱咐申时之前来接她回去。
这边商钰刚刚离去,门口便出现了的一行人,以身着素白衣衫、羸弱单薄的男人为首,匆匆朝季姚走来。
待到脚步停下,季姚微微颔首,恭敬的唤着:“兄长。”
小莲同时福身,阿云行礼。
羽寒衾笑着握住季姚的手,“阿凝可算回来了,路上怎的耽误了这么久,可累着了?”
季姚抽回手,淡淡的道:“我并未乘风而来,此刻便到,已然是快的了。”
羽寒衾对季姚突然的生疏微微愣了一下。
主母去的早,羽置又忙于门派之事,无暇顾及他们兄妹。羽万凝和羽万绵都算是羽寒衾一手带大的,此刻妹妹的冷淡反应让他心中一沉。
他收回双手,神色突然阴沉了下来,语气里带上了些许愧疚,“万事皆怪兄长无能,不能护得吾妹无忧,竟要靠一名女子来护我灵界安宁,真是无能至极啊!阿凝嫁去沧界后,愧疚之感萦绕心头久久不去,只恨不能替妹挡灾,如今阿凝埋怨我也是应当的。”
季姚勾了勾嘴角,慢条斯理的道:“兄长不必介怀,我在沧界一切都好,只是路途遥远,不能时常回来看望亲人罢了。”
羽寒衾心里松快了一些,随后仿佛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连忙道:“且不论这些了,阿绵还在内院等着呢,先进门吧。”
季姚颔首。
小莲扶着神色不惊的季姚进了门,阿云自觉的到药堂研习药理去了。
甫一进门,一个少女便跑上前来抱住她,桃花一般的年纪,淡粉色的小衫添了一些灵动。
“阿姊!”
这应该就是商万绵了。
“阿绵。”季姚唤着她的名字,伸手在她背上轻轻拍了拍。
商寒衾眉头一皱,出声道:“阿绵,这么大的姑娘了,还找阿凝撒娇,我不是教过女子该有的举止言谈吗,全都忘了?”
听到兄长的话不知是赌气还是撒娇,她把头埋得更深了,嘟囔道:“阿姊不会在意的。”
季姚道:“阿绵总是一副长不大的样子,这般性格也不知在将来是否会吃亏呢?兄长也不必太过忧心,待到阿绵再大一些,便能看清这世间百态了。若是一直这般天真纯粹也未尝不是件好事,至少不会觉得寒心。”
季姚虽是笑着,可这笑容里掺杂着不知多少东西,竟一时让人看不透。
商寒衾在听完季姚的一番话后,眼神里电光石火般闪过一丝凌厉,只一瞬便消失不见,恢复如常。
“先不说这些了,阿凝一路舟车劳顿,先去歇着吧。”
阿绵不情愿的松开手,把乞求眼神投向商寒衾,“我陪阿姊去吧,兄长放心,我不会叨扰阿姊休息的。”
商寒衾无奈只得应下了。
庭院里栽种着大量的奇花异草,晾晒的药材散发着阵阵药香,慢步青石小路,蝴蝶纷飞,鸟鸣不迭,真真是放松到极致。
可季姚觉得这羽家并没有表面这般祥和,能在这样一个成王败寇的世道里稳居五大家族之首,这混水里到底有多少鱼,无人可知。
首要的便是这羽寒衾,这人深不可测,季姚在靠近他的那一瞬似乎嗅到了戾气的味道。
思绪飘散。
她是懒得管这些乱七八糟的明争暗斗的——只要他们不去触碰她的逆鳞。
*
沧界无罔殿上,凝息闭目的魔头唇角扬起,微不可察的笑容融合在黑暗里。
*
阿绵说是不打扰季姚休息,可对于从未离开过姐姐的一个孩子来说,相逢以后要说的话早已装了满腹,不吐不快。
因此季姚被阿绵拉着滔滔不绝了一个多时辰,直到管家来喊二人用饭才意犹未尽的拉着手离开。
但是一进正厅,季姚看着满桌子的不明食物皱了皱眉头。
这羽家的饭也是挺有特点的,像极了现代社会热衷于养生的中老年人。
姜糖苏叶饮,何首乌炖鸡,药膳牛肉,还有一些叫不出名字的菜品,季姚表面不显,心里又在咆哮了。
就不能好好吃饭吗?
正想着,阿绵就夹过一块鸡肉放到季姚碗里,季姚看着面前白花花的鸡肉,皱着眉尝了一口。
除了有些中药的淡苦味,别的倒是还可以接受,毕竟比高向新母亲的“咸菜”好太多了。
季姚突然想起在沧界的时候,每顿饭都好像不会担心不合口味,似乎是有人特意安排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