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刚过,青元城的空气中还弥散着炮竹的味道。父子二人跟着拉草药的马车,来到了青元城。
马车离城还有十里地的时候就能闻到淡淡的药香味,到了城里反而被各种味道夹杂着冲淡了些。
城中正值春节,热闹的紧,人头攒动,主街上人多得脚尖踩脚根。
张父将张青拉到一家铁匠铺,刚到门口,一年纪不大的小伙,穿着粗布灰衣,热情的跑过去。
“客官,是要打什么器件,这铺子里什么都有,都是现成的,要是定制也可以……”小伙熟练的说着客气话。
“敢问这位小师傅,这店铺可还收学徒?俺家小子,想出来见见世面!”就算是面对这为店铺里最底层伙计,张父说话的语气都客客气气的。
那灰衣伙计一听,脸上就变了,熟络的笑脸立马垮了下来,将弯着的背挺了起来,冷冷的说道:“就在外面等着,我去问问师傅!”
小伙先是慢悠悠的往里面走,刚到铺子转角处,背就习惯的弯下去,一路小跑,脸上浮现了刚刚那种微笑的讨好脸。
时间过了很久,店铺里出来另外一位伙计看着店铺,刚那小伙似乎一去不复返,新出来的伙计看着店铺,似乎也知道是干什么的,也懒得上去询问。
父子二人正准备走,屋里晃晃悠悠来了个身高八尺大汉,**着上半身,浑身肌肉有如猛兽,一开始倒也没说话,将张青看了好几遍,喊最后道:“俺师傅说了,不招人,俩位请回吧!”
父子二人都有些生气,等了这么久,结果就这一句话!
随后的一天中,同样的场景重复出现了很多次。
若不是张父硬着头皮,想多尝试几次,张青早就走了。
黄昏时分,落日的余晖将街道上父子二人的影子拉的老长,街道上除了摊贩,也只剩零零碎碎的几人。
父子二人身心皆累,坐在街边上,看着街道黄昏的风景。
张父其实心里也清楚,在城里无权无势基本还是要回去种地,改头换面的机会有,但不过都是些玩命的活。
张父也只想张青安安稳稳的长大,就在这附近,娶个媳妇,平凡而幸福。
“娃,明天再找不到,就回去吧,以后跟着爹娘种草药,没事也饿不死。”张父眼中满是疲惫的说道。
“爹,我咋感觉你非要把我卖出去啊!”张青做了个鬼脸,调皮的回答道。
其实这时候的张青强压着心里的怒气,他有些不理解,也有些没搞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生气。
“你个小兔崽子……”张父看着儿子的笑脸,疲惫顿时消了几分。
张青一边傻笑,一边想着,昨日与老先生离别的场景。
“先生,江湖到底什么模样啊?”
老先生当时面无表情,眼神中突然透漏出一丝掩藏极深的伤感。
老先生沉思了许久,随后看了看张青,然后抬头望着远方。
在张青疑惑之际,老先生将手抬的老高,双指并拢,指着天边尽头,天地连接处,笑而不语,似乎这就是答案。
张青从未看过如此伤心的先生,也没有见过眼神如此明亮的先生!
次日,父子二人已经当作进城赶集。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吆喝声此起彼伏,各种小摊的味道勾引中嘴里的味蕾。
张青手里拿着一串冰糖葫芦,美滋滋的走在街上。心里此刻想着:都不要最好,就在家里待着,天天看着老先生,钓鱼,帮父母干活……
两人一晃,到了城北区域。
城北的街道上的商铺大部分都属于苏家,苏家主要经营着城中大部分医馆,还有少量得草药铺子,价格便宜,都是一些施舍生意。
北门通向后方大山,山路崎岖,基本没有路,所以城北极区域人较少。
父子二人快走到街道尽头,看到了一群人围在一处药铺前方。
父子二人往前打听了一番,说是苏家要招药铺抓药的伙计,什么要求没说,满意与否全凭主家一句话。
张父看了看张青,说道:“要不还是去试试吧,你还认识字,也是有可能的。”
张青有些想回家,但又不愿意让父亲失望,便点了点头。
于是父子二人跟着人群,到了见主家的地方。
队伍很长,但进去的人出来很快,外面的人想询问一些原因,但出来的人都只是摇头。
张青一边看着出来的人,一边美滋滋的啃着冰糖葫芦,脸上轻松的很,完全没当回事。
张父低头一看,气不打一处来,一个板栗敲了下去。
“赶紧给老子吃完,一会进去了机灵点。”
张青一只手摸着头,快速的啃完嘴里的冰糖葫芦。
等到张青快进去的时候,外面已经没多少人了。
药铺屋里,一老人坐在书案前,低头扶着脑门,神色疲惫。
那老人旁边还有一管家,四十岁模样,站在边上,有些不耐烦,但有不敢说些什么。
父子二人刚走进去,管家眯眼一看,一脸嫌弃对着门口俩伙计喊着:“是个人就往屋里领,你俩干什么吃的,没看到苏大夫正头疼吗?”
站在门旁边的伙计一激灵,赶紧伸手去拦下张青父子二人,正准备撵出去。
此时老人袖中宝珠红光一闪,老人愣了一下,急忙抬头喊道:“等下,你俩进来。”
“把手伸过来,看看你的根骨。”
众人显得有些意外,张青还在发呆,张父反应过来,将张青拉了过去。
那老人把着脉沉思半响,屋里无人敢出声。
老人面无表情的沉思了好一会后对着张父说道:“这孩子多大,可有十岁?”
“年关一过,刚刚满十岁。”张父有些意外,惊喜神色溢于言表。
“根骨倒也还好,要是认得字,留下着看几年倒也无妨,你意下如何。”
“这娃倒是认得一些字,但比较调皮,若大人以后看不顺眼,麻烦通知一下,我好给领回去。”张父神情有些激动的说道。
管家一听直皱眉头,小声的对老人说道:“苏大夫,这孩子太小,一看就是个山野顽童,难教得紧。刚刚有一些后生,在私塾上过很多年学,也成熟稳重一些,您为什么……”
“是你在招人,还是我招,来、来、来、你坐这里,以后你来坐镇医馆?”苏大夫本就有些头痛,一肚子火没地方撒,可怜的刘管家正好撞枪口上。
“小的说错话了,小的掌嘴……”管家一听苏大夫语气,急忙点头哈腰的道歉。
苏大夫偏过头,喝了口茶,看见正在捂嘴偷笑的张青,心里火气顿时消散大半。
半响后,苏大夫说道:“小子,苏家家规繁多,想要在苏家干活得勤快,守规矩,能不能行?”
张青一时不知所措,看了看父亲,张父摸着张青得头并未说话,眼神中充满期待。张青看了看转过身,僵硬的点点头。
“那既然这样,刘管家,你处理后面的事吧。让外面的人都散了吧,改天心情好了再招!”
随后张青与父亲在门外道别,张青哭红了眼,边哭边说着:“你竟然真把我卖了!”弄得张父哭笑不得,安慰了好一会才走。
张青内心有些矛盾,但更多的是不舍。少小离家,能有几个淡定的。
张父回去,张母看着一人回来的大汉,哭唧唧的说了一模一样的话,张父老实了一辈子,顿时感觉做了件比偷别人婆娘还坏的事。
……
屋外夜空漆黑,城内灯火通明。苏大夫坐在屋里独自一人,摩擦这手中的佛珠,不知道在思虑着什么!
张青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心情颇为烦闷,虽说以前也是一个人瞎蹦跶,但那是在家里,自在的很。
张青身边睡了两人,都是今天一起进来的,三人挤在大通铺上。
其余两人年纪比张青大不少,城里人士,一直无所事事,被强压过来,结果很意外,他俩都懵了!
俩人分睡两侧,侧过身背对着张青,正苦思冥想着自己怎么进来的。
其实张青也觉得莫名其妙,这屋里三人,在刚刚队伍里,啥也不是,怎就入了苏家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