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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归

九头鸟的咒语 鱆鱼 5255 2024-07-06 16:31

  “你需要备一个札记本,这是你唯一能做的”,雷乐群把这字条带着。他被告知重新回地球时一些无关记忆就会如杯中泼洒的水,有去无回了。随机的筛选,所有的记忆都有可能,但至少可以重新回到熟悉的环境了。

  “那是一次超光速旅行,在暗物质通道完成。”

  “可是这样我得走多久?我之前火车去过外地,颠簸的都快散架了,三十多小时,啊”

  “别担心,暗物质暗能量比你的意念都快。少知道的好,要不你的大脑会因羞愧而反抗。”

  “那么我总该认识一下你,或者怎么称呼你呢”

  “就叫我调度使A,要知道等你回到地球,一切我的存在就如云烟般飘散了。”

  “你不是说记忆是部分丢失部分保存吗?怎么”

  “这个,这么说吧,我不是,或者说我不算你生命记忆的一部分,或者可以说,你的生命已经发生了偏离,这一部分不算在内的”

  “说的怎么和姑娘家的话一样,支支吾吾,还让人云山雾里的”

  “作为提醒,你要知道,暗物质能量可能会让一些东西发生变化。具体不了了,你知道什么权限说什么话,“变化”两个字,我已经尽力了,这是符合你的文化氛围的”

  “什么是我的文化氛围?你说话简直不是弄清楚,根本就是然浆糊,不说还好”

  “好,一样,清代的那个和你一般臭脾气,看来这和时代没关系,熬的年限久了,臭脾气只能更臭,历久弥新。”

  “你说的些什么,我根本听不懂,算了,别说了,也活该我瞎操心。”

  “也对,堵住耳朵也算一种办法,去吧”

  雷乐群出现在人群中,拥挤的家长们还不忘聊天,简直吵翻了天。一个人从他穿了过去,一团气,没错,烟波一样散开又聚集成型了。“我在这!!!”没有人回头,他看到自己愤怒的吼声没有回应。他看见校门口反光的石柱上映照着那些冷漠的脸庞,他们各自四处张望,在那个漂亮女人的背后,他也看不到自己的脸。他一激动,朝柱子上撞过去,竟穿了过去,当着人群,手持电棍的校警,进了电门紧闭的校门。教学楼矗立在眼前楼两侧的楼梯已经有学生拥挤说笑着陆续下来,草坪边有个别四处张望的学生留下在等人,雷乐群走过草坪,他伸手拍那个学生的肩膀,那个学生转过脸,露出虎牙笑了,径直从他身上过去,朝那边喊叫的一个拿篮球的高个子学生走去。后面突然一个学生跑过去拍了他们,突然雷乐群由欢喜一下子落寞了,因为这一张张脸对他来说都很陌生,他头脑中竟想不起儿子的样子。只有一张笑脸,隐约露出右侧的虎牙,眼睛笑的时候居然越发的大。好像只有嘴角在笑。后面一棵树站立不动,向左一排,右面是花坛,人流构成流动的列车,把雷乐群和树和草坪甩在了后面。可是突然没理由的他从左侧方向飘了过去,三三两两女孩和他交汇而过,他下意识躲避,却如河中细流一样被一股力量裹挟着来到了右侧旋转楼梯口。那是皮皮,这是怎么回事。就这样就找到了?学生熙熙攘攘往外走,雷乐群虽然被挤在缝隙,但一步也没有离开闷头走路的皮皮。他似乎闷闷不乐,所有闷闷不乐的人都好像很专注在纠正错题一般。他不开心,为什了?难道还没有从爸爸离世的阴影里走出来。雷乐没时间反应,一个女孩就替代了他的位置。她那绒毛可见的脸上抿嘴憋着笑,伸手拍了皮皮左肩却故意往他右边去了。皮皮似乎不能不领会这样的逗乐,甚至厌恶的加快了脚步。旁边一个女孩过来拉先前的那个女孩:“都说了,你不要这么善心,你总不听”

  “你姑是不想让大家都讨厌你啊,青春期哪有不是一群一群的?”,雷乐群听了关于皮皮被排挤的话很是担心。尤其是皮皮只是因为家庭的变故而遭遇这一切,太公平。“你总说他是因为失去爸爸而失去理智了,我看他是本身就这样不可理喻,讨厌的要死。”雷乐群感觉有点生气,又有点可笑,孩子间的童真让他恨不起来,小孩这么小就要承担这些,以后会怎样呢,再说她们说的抑郁是真的吗?

  “皮皮,你看不见眼前的车吗?瞎了眼吗?王八蛋车在校门口也不忘提速赶着去投胎”,雷乐群几乎气愤的跳了起来。他看见自己在一团火焰上升腾,皮皮漠然的看着咒骂的司机,刚才探出头的司机缓缓摇上了车窗,那两个女孩朝司机狠命的竖着中指。

  “看来晚期了,得住院了,连这么惊心动魄当的来车都不当回事,你可得小心”

  苗淼一再承诺今晚就告诉姑姑,雷乐群倍感安慰。学校离家很近,似乎没怎么走就到了,苗淼也赞扬爸爸的选择真是深谋远虑。

  “离学校近就是最好的家校合作了”,雷乐群反复咀嚼这这句话,我们争吵过,在皮皮还小的时候,“可这只是一个借口”,雷乐群发现一旦皮皮离开饭桌,他就没法参与家庭的对话了,他只能跟着,被动地跟着雷小飞,他想,皮皮是他这一团气凝聚存在的核心。可是类似的话又是谁说的?皮皮貌似并不关心这桌饭里的鸡腿也没有理会大家嫌弃它太咸的评价,更别说胡萝卜汤了,他只是冷漠的坐在那里。一页一页的翻作业,一元二次方程,平行四边形,一元二次方程,平行四边形,雷乐群对这些内容都厌烦了,看不下去了,他大声咒骂他,为什么不振作,这话多少有点假大空,可是他干着急,这是不好的,不过这些骂声和外面的笑说声好像都被他屏蔽了,他只是呆呆坐着。他不知道这种年级的孩子会对生活突如其来的变故产生什么样的反应,不过焦躁的心情在晚上有了缓解:皮皮拿出一个带锁的笔记本,小心翼翼地写下了日期,对他记日记。

  7月3日今天又是斗争到底的一天,把我的笔拿走了,把我的书藏了起来,作业本也弄脏了,是谁?就是他们,在爸爸离开后他们想用这些欠兮兮的伎俩把我逼疯,哼,等着吧。

  7月4日昨天梦到了爸爸,他也支持我不理妈妈,这个女人突然出现了就说是我妈妈,可是尽管她变漂亮了,在同学们面前我可能会掰回一把,那又怎么样?你瞧苗淼的眼神,快流哈喇子了,这倒挺痛快的,可是姑姑也和爸爸一样的反应,真不愧是姐妹,要是我和苗淼能有万分之一这样的手足情就烧高香了。

  7月5日,一会儿要和妈妈出去吃饭。

  雷乐群早已坐立不安,昨天他就获知了这个消息,只是不知什么原因,他依然脑袋空空,急于打破自己种种关于皮皮妈的幻想。只可惜自己不现形,要不还得像皮皮一般换了这一套衣服试了那一套,“我不想去的”他是这么说的,连自己都很难说服。黑色更冷酷,配牛仔裤,牛仔裤是雷乐群给买的,上面有个难看的骷髅小人,皮皮最中意的部分。雷乐群看见皮皮从书包里把书一本一本铺在床上,之后又一本一本放进书包,一会儿功夫他就双手合十使劲搓手心里紧张的汗。就是这个样子,雷乐群也开始搓手,“你就是这样没出息”,她离开的理由,雷乐群有了点滴记忆。一种隐约的痛苦从内心浮现,

  “又去聚会?”,雷乐群几乎想去抓住那个她出门时必带的包,

  “你不出去应酬?”,她继续画眉毛,眉笔一下一下更快了。

  “这是两码事,你不知道吗!”

  “我只知道你不管孩子”

  “孩子生病时好像你这个做妈的在一样。”

  “好好,你最好快点消失,要不我把你扔出去,让你更快离开这!”,雷乐群一把拉开门,随后,哐的一声,关门震的整个玻璃嗡嗡。一股耳鸣滋得穿破头颅,他一拳砸在门上。我倒想看看这是何方神圣?是什么身份?突然出发前来电话了,说是不用皮皮赶过去了,她过来接,但会晚点。这分明就是增加了想象的时间和空间,这种情况过多的可能性使得思绪和心绪变得粘稠和沉重。

  “你想吃什么?”

  “你不要想收买我,奶奶说了,你之前不要我的”

  “不管怎么,我们也不能在车里坐着,去喝点什么也行,这天葡萄饮料不错,最近学生很流行。”

  “肯德基吧,电视里都这样演的,离婚后妈妈周末都带孩子吃肯德基,大家问的时候,我就告诉他们去看《新婚姻时代》”

  “你之前还想了些什么?”,雷乐群看得出这个女人乐坏了,她笑起来甚至更是让人眼熟,一个梨窝在白皙的皮肤若隐若现,她之前一定是会化妆的,雷乐群意识到自己的潜意识储存了关于这个女人的好的信息。

  “妈妈,奶奶说你是坏人,爸爸出事你也有责任,是吗?”

  “奶奶还说啥了?”

  “看来是真的,不否认就是承认。你们这些妈妈都一样,像白诺的妈妈一样,一走了之”

  “有时候大人的世界你不懂的,尤其在你爸爸有病了以后,而且我那时还年轻,人总是年轻不经事。”

  雷乐群慌忙四处张望,忽的想起自己出现不在大家视眼,才放松紧绷的神经,任眼泪流了下来,他能感觉自己筋骨松软了,确实让人感到,尤其看到皮皮许久未见舒缓的目光,他没了爸爸,总要人给个港湾的,这个时候妈妈回来了,正和心意,可自己终究还是不能想到和她的过节。他私自忖度难道这个人不是自己的妻子,又或是皮皮只是自己酒后一次的杰作,要不自己干脆抱养了她未婚先孕的孩子?好不容易不那么伤心了,倒还真是伤上脑筋了。

  “你可以叫我一声妈妈吗?”

  “不好吧,我脾气不大,但原谅起人来可没那么快,尤其是在爸爸去世后”

  “爸爸去世所有的人都有责任,你决计要和姑姑一起生活吗”

  “所有人都有责任就是你和大家一样没事的意思吗?我不太想吃饭了,突然间不饿了。”他紧紧攥着筷子,注意到自己不安的手又急忙把筷子丢到桌子上。

  “如果你有耐心,我可以给你解释。那个诊断书,准确来说就是拿到诊断书的那天,我”

  “解释就是掩饰,你这样有顾忌我爸的亡灵吗?不就是误误症的是吗,当时怎么不解释清楚。”

  “你没看他的脸?其实就像充满失望气体的房间,一个燃着的火柴就一瞬间引爆了,悲剧怨无意点燃的火柴还是一直积攒的失望气体。小孩子只有等长大了才懂,但是你要确信,你是家庭里没有火柴之前的全部光亮,只不过后来夜又深了,眼睛要寻找更多的光明才能对抗黑暗而已。”

  雷乐群叹了一口气,他确信这就是自己的妻子,要不怎么知道自己内心积攒了的而又未化解的情绪。可是怎么会没有其他的记忆呢?真是想不明白。

  “可是你们怎么能把家里砸成那样子?你都不知道,我看见你的脸脑子里不自觉就想到那个打砸的画面”,雷小飞站起来扶着椅背,他很犹豫是走还是留呢?雷乐群从背后推着他,他知道,他们都知道这段自己遗忘的记忆。

  “你二舅,你可能不知道他太生气了,尤其听说我一人回家,那天晚上我还没来得及给他打电话告诉他医院的事,早晨起床时都来不及了”,女人手指颤抖起来,她双手捧住杯子,像个晕车的人。

  她说的是真的,看样子是的。她怎么会这么激动,如此优雅的女人这么激动,甚至神经质地大口喘气了气。雷乐群突然脑中闪过一个画面,那个坐着的人是自己,看起来好搞笑啊,如果是我,就直接点根烟了。

  “服务员,我们点一份蜜汁面包,不不,两份,一杯牛奶一杯可乐”,她好像突然意识到忙着转过去遮掩自己丑态的点餐似乎有违自己此行的目的,又转过来了,这样一来,不光目光有点闪烁躲闪,连脸都红了。

  “可是爸爸去世时你也没有来啊”

  “我没办法,那时我不在这边,等知道了也就晚了”

  穿白衬衣黑裤子的服务员一手端着一个大托盘满载两个盘子和两杯饮品开始放菜,女人微微笑了起来,周身松弛下来,终于有东西帮自己缓解尴尬了。

  四周的座位都坐上了人,不说话也不突兀,餐盘和金属刀叉撞击的声音当当叮叮,仿佛再说:她们没啥说的,我们来说。皮皮右手拿着刀子一下一下切割面包,雷乐群不乐意了,难道作为母亲对儿子没有本能的理解吗?皮皮看不出他不安躲避的眼神?闻不出他身上右侧兜子里的安眠药味道吗?雷乐群在那个女人身旁转来转去,旁边是一对三口之家,女人一直在那骂对面低头不语的男人,孩子闷声吃鸡腿饭,斜对面一个孩子在椅子上爬上爬下,一对夫妻在说笑,幸福的气息扑面而来。雷乐群知道这是女人看在眼里的,她终于把一张纸从包里拿出来了,再三地取出塞进去,最终她把它放在冒着热气的牛奶旁,怔怔地看着皮皮。

  “今天我们去我的房子那里看看怎样?”

  “嗯,奶奶没有说的,她会着急,一般我晚回去,哪怕几分钟她也会很担心的”

  “姑姑会告状吗?”

  “不会,嗯嗯”

  “不会,她怎么知道?”

  “她知道的,以前我住在奶奶家时她就是那样,她一直都那样”,皮皮意识到自己的谎言被看穿了,脸一下红了,越解释越急,连耳朵也通红。

  “那我们改天再去看吧”,女人不甘地做出让步。同时也叹了口气,总算把这件难开口的事问了一下,虽然结果不理想,在孩子同意去之前也好有个心理准备。她缓缓地端起牛奶喝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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