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刚一落下,乌拉村庄就淹没在黑暗之中,只剩下一串灯火响应星空的孤寂,
“你倒是说话呀?”,雷钰妈使劲给雷乐群使眼色,当哥的咋也是能挣得上大钱的,比老胳膊老腿的人说出的话有分量,
“你咋想的,成还是不成,给妈说句话,让她好把心放进肚子,是不?”,雷乐群之所以放缓语气一问再问,可不是因为怕这个妹妹突然瞪眼爆粗口,那样到好了,他这种小弟弟行为无非就是希望她能开口说话,
“没啥想法,这不学校要倒闭了,要不谁愿意选一个跛脚的去吃饭”
“我看人除了走路一拐一瘸,其余都靠谱,总比那些花花肠子好的多”,雷钰妈已经很克制了,但还是露出了急嫁的语气,双手在大腿上一下一下地拍,生怕雷钰看不出她已经盘算已久的样子。
苗朗一从车底钻出来,黑子就凑过来递烟,眼前的大货车总算没了嗡嗡异响,忙活了一上午,毛病还真让苗朗找着了,他低头一个劲满意的点头。按说他是办公室司机接送领导的,谁让他热心帮忙,又爱琢磨车,谁车有问题,他比维修师傅都死心眼推敲,都成专家了。老领导退休时还专门给下属吩咐过了:“可惜了,一们心思钻研技术,你们可得多照顾。”,一方面苗朗确实心眼实,长得近一米八见了人总是低个头,再遇着比自己矮很多的人,脊背都不能挺直,“那个是啥样子的善种”,苗朗半疯的妈总是颤抖着双手,四处哀叹,看过她蓬头垢面,四处流浪样子的人,没有不发自内心感叹的:难怪他直不起腰,不过实心眼也好过太聪明!
“你可回来了,妈妈等你好久了,饭都好了”,苗朗的妈妈在小区栅栏那探个脖子,在两根黑色栏杆间挺着脖子大叫着,这一片的人和苗朗一样早都习以为常了,他只管一面琢磨着雷钰的笑脸,一面低着头走路,雷钰笑的很勉强,但这份露在嘴角的不满意难道不是坦诚吗?内心本就没有多少不愿意,现在早就被他的一厢情愿说服的所剩无几了,他现在把那短暂的半个多小时看成是自己的浪漫,
“儿啊,你千万不能娶这个女人啊,妈看见她肩头有煞星一会儿出现一会儿藏起来”,苗朗寻思最近也没啥事,妈妈的病怎么就加重了,整天煞星,紫光的不让他专心想想和雷钰的事,还嫌自己的疯病不够耽误自己吗?要不是有个疯了妈妈,兴许自己不会在这个年龄才感受爱情的浪漫了,不管怎么,如果雷钰愿意,他可以放慢节奏的一起吃饭看电影的,尽管自己已经37了,
“奶奶,你就不要叨叨了,打扰了爸爸的好心情”,淼淼阴阳怪气地说着,把一盒绿豆糕给端到桌子上,苗朗顺手捏个一个尝了尝,夸张地做了一个挤着眼睛,咧着嘴巴,绊倒了门的表情,倒在了桌子上的“垃圾桶”里,
“三岁的孩子不醒事,别管多开心,不听话有你哭的时候,这个女人不简单,引着煞星直往前…”
“就不能清静一下!”,苗朗看着这两老一小两个拖油瓶,直想发火,但无奈的双手抱头揉起了头发,
“我是十岁不是三岁,爸爸我支持你,我懂你”,幸好淼淼有眼力看出了爸爸感情的烦恼,给了苗朗心劲和家人宣告:自己是成年人,自己的事情会自己做主的。
如果苗朗妈能像正常人一样能听得懂也就好了,苗朗不止一次这样想,不过这样也就不会有淼淼这个长着一汪清泉般眼睛的女儿了,看过的人绝不会想到这是他的骨肉。
“女儿和我妈确实是拖累了,不过她们都可以自己照顾自己的,而且工作的事我可以打包票的”,单位领导也为苗朗一把年纪还单着捉急,他在酒桌上拍了胸脯的,苗朗信得过他。这个饭店灯光有点暗,雷钰和苗朗看不清躲在门口角落的眼睛。
“介绍人到没说你这么直接”,雷钰实在不知道该说啥,刚刚谈了他一个女儿,一个妈妈,哪还有什么心情说点别的?哪个女人嫁过去时想做后妈,真是一根扎心的刺。幸好学校解散了,要不更没法抬头做人了,生活真是让人无奈,就因为一再考不上正式老师,就要事事不顺吗?
苗朗看着昏暗交加的雷钰,可是真安静,他忍不住听到自己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动,太吵了,一定得说啥,要不自己都没法坐定,他起身倒水,一抬头瞥见了门口躲闪的两个身影。他知道她们不敢出来,只是悄悄跟踪着,这让他稍许安慰,可是一个大老爷们,一个打算和另一个女人开始规划生活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这对于女人是多大委屈,于是他暗下决心如果将来可以一起生活,一定得好好补偿她。他也没勇气把她们拉出来到桌子前,和一个坐轮椅的人总是穿立整的裤子和锃亮的鞋一样。
“既然你没有什么喜好,我给你说一个有趣的秘密,拧螺丝可以发出不同的频率,尽管好多人不信,可是这绝对不是我胡说,如果是一个粗的又螺纹较宽的话,还可以催眠,我是说那种类似催眠的感觉,让人肌肉放松,心跳放缓的感觉,听说有个贼还利用这个成功入室盗窃了”,倒不是说苗朗脑子进水到以为眼前这个穿着娃娃领,包包上挂着小毛驴的美丽女人会喜欢听这个,只是他默认自己有义务让未来一起生活的女人了解他最新的发现。
怎么会有人认为拧螺丝好玩,难道是默认我和他一样是木头?尽管有点反感,雷钰还是没表现出来,她教的学生中有过那种一天盯着蚂蚁卵的,他是那种结婚后会把钱如数上交的,当然估计暴怒后也可能拿着菜刀在自己鼻子前一寸挥舞。不管怎么样,如果现在即使是一个流浪汉给自己打招呼,她决心一定不多留一秒。可巧,有个人径直从这排桌子的过道过来满脸堆笑,一个劲的摆手,显然是苗朗的熟人,他和苗朗聊起天来,这么一来,雷钰发现了苗朗多么开朗阳光的一面,而且他还连眉都没有皱一下地就自然地把自己介绍为偶遇的同学,接下来的一个晚上他们就以街头吃烤串时猛的一抬头发现的同学的感觉聊了下去。
苗朗的楼在四楼,老楼是没有电梯的,雷钰紧跟在苗朗身后,雷钰心想,要是苗朗他妈妈没有出去,自己可不敢来,自己可不想端着她做的“饭团”之类的表演抹嘴没吃够的样子,说不上她还会像其他疯子一样干什么,谁知道一个疯子脑瓜子里能奔出什么花花点子。
“到了”,苗朗激动地站在门口,一手摊开像个酒店迎宾小姐一样,雷钰瞬间回到现实,心理乐滋滋地打量起来,房子一切还很满意,这么多年没有结婚,苗朗的钱证明是没投资错的,
“你这房子总感觉缺点什么?”
“就缺你做女主人了!”,和雷钰的关系稳进直接激发了苗朗的诗人情怀,连他自己都觉得总能说出连自己都脸红的情话,雷钰满脸通红,没有搭话,不过她到真像女主人一样说到:“快做饭吧,都饿了”
雷钰在家可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大多数时间她在单位食堂解决,当看到苗朗熟练地晃动炒锅,火光照的他的脸,还能有比这更好的过日子好手吗?何况他还领给自己去实验小学看过,等他们结婚了,谁还还敢冷眼看自己,想想自己平时办公室发福利自己就得在众人的说笑中离开,就感觉扬眉吐气挺直腰板的感觉,再说自己还有什么办公室可言,标着人家李小芳的名字,只有她不在自己才可以坐在哪!
“等以后有机会我天天做饭给你吃”,苗朗话还没说完,一阵敲门声剧烈响了起来,
“爸爸,爸爸,快来开门,奶奶病了!”,雷钰赶快起身,苗朗已经抱着老人进了厨房旁边的房间了,一个十来岁的白白嫩嫩的姑娘随着雷钰回到了客厅,她眼睛睁地大大地看着雷钰:“阿姨你真好看”,她歪着个脑袋,丝毫不受奶奶的影响,“不过,我奶奶算过了,漂亮的女人就像你,不能做我妈妈的”
“你奶奶会算卦?”,雷钰忖度着,说她疯,居然还想着为儿子的婚事操心,虽说孩子的话不能当真,但童言无忌,也能问出几句真话,
“你奶奶还说啥了?”
“我奶奶说你是月亮,白天的月亮,命薄,你做了我的妈妈,我就没好日子过了!你一定很善良啊,所以就要可怜我,不要做我的妈妈了”,苗淼很认真地把奶奶的话一骨碌说完了,雷钰听的一阵头皮发麻,刚好苗朗过来了,
“你脸上怎么这么难堪,不舒服吗?”,苗朗关切地问,雷钰顾不得苗朗,拎起了包夺门而逃,
“爸爸,爸爸你不能走,奶奶说你不能走”,苗朗被淼淼拉着强坐在沙发上,
“你说了什么?”事情显然不在苗朗的预料之中,不过他知道一定是淼淼和妈妈背后捣的鬼,果然,妈妈那边拍手鼓起了掌。
雷钰被泼了冷水,寻思这看来并不单纯是什么好事,都说后妈难当,这个后妈居然还有帮手,不是说只是有口饭就能养活的疯子吗?出了巷口她恢复了平常走路的步调,可是没见苗朗赶来,更是失望,自己真是没啥魅力,刚才还说那些好听的话,兴许也就是心血来潮,骗我上钩的!看起来老实巴交说不定就单等骗哪个单纯的姑娘,真是越想越生气,街道对面走来的前同事路琳琳一个劲朝她挥手她都没看到,末了人家拉住她招呼,她竟说了句:“日子不好过,我这出门可比不上你们又带眼睛又带称的,也好称心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