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相忘心中残留的情,是她善良的本。
她心中的不忍,让生前断三尾而不怨,若非魔陨天石,她就不是个能够堕魔的妖和鬼。
白猿上神和莫许的教导,是修神之道,以心存大爱,正直善良,真诚宽容为本。
修来修去,修成个心软的小猫。
对世间万物,心存善念。
但却善待了所有,唯独没有善待自己。
“睡吧。”
莫相忘没有反抗,帮他擦去眼泪后,轻轻拍着他的肩膀。
有那么一刻,她多希望自己就是无忧,找到了一个能无限包容自己,爱护自己的男人,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
而无忧的那些记忆,她虽没参与,却在回忆中,感受到了他们带来的甜蜜。
填补了她曾受过的伤,与空缺的爱。
如果当初遇到的是崔仲九,而不是付一笑,那她仍是那个无忧无虑,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黑猫,千年受宠,永远也不会长大。
而那时的莫相忘,恐怕就是崔仲九喜欢的模样。
“如果当初遇见的是你,而不是他,那该多好。”
她的泪落在崔仲九鬓边。
那样曲折的曾经,根本无法忘怀。
他起身帮她拭去了眼泪,却不敢用一吻来安抚,他知道,她介意。
“我们的缘,错开了。”崔仲九呼吸颤抖,眼泪止不住的落下,“但能相识相见,既是有缘的,既然有缘,定会——”
莫相忘捂住他的嘴,“我不要这样的承诺,这一世的无忧已去,这一世的你属于无忧,这是我最后一帐,生死永不再见。”
这话说的决绝,她是神堕魔,在此世,既是至高无上的存在,她的话,没有不信的道理。
崔仲九将头枕在她肩上,哭得呜呜咽咽。
“一世缘,一世了。”
她拍着他的肩膀安慰,“生灵轮回,都是过眼云烟罢了,不必介怀,因为灵不死不灭,我们自始至终存在着,也会永远存在着。”
“谢谢你。”她落下笑泪,“谢谢你,带给我一段别样的回忆,这一年,无忧很开心,有她的回忆,我也很开心。”
净灵就是这么神奇。
一段掺了糖的回忆,哪怕不属于她,也能填补旧伤的缺失。
不知不觉间,颈后的堕魔印,散了。
崔仲九的包容与宠溺,让孤独了千年的莫相忘感受到了亲友之外的关爱。
她也曾是个调皮爱撒娇的小孩儿,却在千年苦熬中,变成了一滩死水,无波澜、无希望。
而崔仲九和无忧的那段记忆,让她重燃起对明天的期望。
天际泛白,透过窗子,驱赶黑暗。
半大的飘窗小床上。
崔仲九知道她不喜欢身体上的接触,所以就蜷缩在另一边休息。
那样大的体格,蜷缩起来,也很占面积。
听着他呼吸渐沉,莫相忘倚在两只狗子的身边睡着了。
她接纳了活,也接纳千年的猫生沉浮。
至于崔仲九,她要完成无忧的嘱托,帮他好好的活。
年节过完,九家小店开张营业。
至于这崔仲九,把店交给大花跟和尚,自己则带着两条狗,开车去各地云游。
也说不上是想忘了无忧,还是寻找无忧。
总之走的匆匆,没与莫相忘告别。
而这座城市里的故事,还没结束。
大年初九,此世杨逸的弟弟杨迁因找不到莫相忘,就找到九家小店。
辗转几次,才寻得她的电话。
初九这天下午两点,店里没人。
就只那杨迁带着一男一女坐在那儿也不点单。
等莫相忘来的时候,店里的四位伙计都没好意思跟她打招呼。
毕竟长得像,但不是无忧。
“找个地方谈吧,别碍着人家做生意。”莫相忘瞥了眼那个容貌跟杨逸差不多的男人。
此世他叫杨迁,是恒河国际的副总。
但曾经,他是葬修,他是夜叉。
他是司禄星君的孙儿,董算。
“这生意也不怎么样嘛。”杨迁喝了口热茶咂咂嘴,“我就是来通报——”
话没说完,莫相忘看了眼前台站着的刘俏跟王晓晓,以及在过堂口偷瞄这边的张不凡跟和尚。
“我让你们出去呢。”她看着跟杨迁一起的一男一女。
这便是当年跟董算一起来一笑宅的仙侍和仙娥。
万财和万福。
“少爷,咱们……”万福悻悻地拽了拽杨迁的衣袖,满眼抱歉地看着莫相忘,“莫姑娘,我家少爷他——”
“要你多嘴!”杨迁气吼吼地拍案而起,“我有什么可跟你聊的,她只有话要带给你,这一切还没完,你不死,就没完。”
杨迁气呼呼地推开椅子要离开却被莫相忘拽住。
“谈谈吧,我们之间好像有点误会。”
“误会?”杨迁气的在门口乱转。
董算脾气躁,无论转到哪一世,自控能力都不大好。
葬修和夜叉就例子。
“我从爷爷那儿好心好意给你拿来的司禄图,你不还我,还给偷走了,你还推卸责任,说还给我了?可知这事是怎么了的?”
在杨迁吼出个开头时,莫相忘瞬间定格了时间。
一时间,就只剩下他们两个。
可这一下暂停会改变人们对于时间的敏感度,只听完了这句抱怨,就放松管控,强拽着杨迁离开小店,朝一处不引人注意的偏僻处走去。
“遇见你就没一件好事,我只不过是到你们宅子里吃个酒,竟然也能遭到这等杀身之祸,还被莫名其妙的丢在轮回帐里转生十五次!”
“吼,你才转生十五次啊。”莫相忘看了眼这僻静的角落,是美食街的另一个出口,有一个很大的地标建筑摆在这儿,这附近没有地铁口,行人不多,也方便说话。
至于那两个小跟班,也跟着过来了。
“莫姑娘,我家少爷他——”此世万福生的乖巧,烫了一头羊毛卷,跟生前还挺像的。
莫相忘只看出她曾是兴儿,但再往前就没什么多大交集了。
若不站队邢昭月,那对她就不会有多大偏见。
“莫姑娘说这是误会,可是查明真相了?”万财问。
“查,倒是没查,只不过想一想就能想得通。”莫相忘看那万财,搭手探了下前世。
关系不大,是孟云的随侍茂山。
“我还图,跟形似我的妖再进去时,差了一个时辰,你不去追查这个化形成我的妖是谁,反而笃定是我偷了司禄图,是谁跟你咬定是我偷了图的?又是谁给你灌输,遇见我没好事的这个想法?”
“你甭在这儿掰扯这些歪理,图没了,除了你感兴趣,谁还感兴趣?”
“偷图的,不用感兴趣,也能偷,只为现如今的这个结果,你现在的想法,就是她想要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