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灿又点燃了一支烟，他当然不是见义勇为，更不是英雄救急，他只是发现郭晓飞这个人观察力和记忆里都高出常人，应该能为自己所用。
走到小门时，烟只抽了一半，右灿便站了一会儿，一手夹烟，一手插在了裤子口袋里，衬衣袖子被他拉到了肘部，露出一截血管遒劲的小臂。
“制服诱惑，你这幅样子会招揽到生意的！”南嘉双臂抱在胸前倚在小门内侧，已经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了。
右灿回头浅笑了一下，仰起脖子对着天空吐了烟圈，灯光昏暗，只能看到他喉结上下滚动的轮廓，南嘉不由的在心里啧了一声，有些不自在的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的鞋尖，她对性感两字的理解很片面，深邃的眼眸，高挺的鼻梁，亦或者修长的手指，还有脚踝，这是她能理解的性感，喉结？不曾进入过她的脑海，除了此刻。
“抽吗？”右灿抬了抬夹烟的手。
南嘉从黑暗里走出来，伸手接了右灿的烟，自然的抽了起来：“你那个小男孩呢？”
“刚才还在那儿，这会儿我也不知道”右灿双手插在口袋里，望着黑漆漆的天空，这里也没星星啊！
“还满意吗？”南嘉吐着烟圈，和右灿肩并肩的站着。
“还行，多谢款待！”声音是平和的，不带任何感情，听不出感谢，也听不出揶揄，南嘉有些懊恼，这种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感觉让她有些不爽，她伸手把烟换了回去，右灿自然的接过来，继续抽着。
“你们做了吗？”南嘉还是问了出来，虽然她知道明天肯定会后悔的想抽自己，但是就是要问出口！
“我出来十分钟不到，有点侮辱人啊！”右灿意味深长的说道。
南嘉咬了咬嘴唇，心里却是松快的，只是嘴上不饶人道：“也可能是丹妮的小男孩业务能力不强！”，说着扭头就往里走，浸入黑暗后脸上肆意的挂了一抹笑：“走了！再站下去真的会有人出价的！”
右灿踩灭了烟头跟着一起回到了热闹里，舞池中央还在群魔乱舞，右灿还是回到了自己的超大广角里，刚坐下，肩膀就被人拍了一下。
“喝一杯？”王涛搂着姑娘吊儿郎当的看着右灿。
“好啊！”右灿打了个响指向酒保要了酒，爽快的端了起来，王涛趴在姑娘耳侧说了句什么，姑娘就闪到一边了，王涛在右灿旁边的位置坐了下来，两只手嚣张的垂着，眼神不明的看着右灿，那样子仿佛在说：不给我端杯酒吗？
右灿当然看出了他的意思，只是依旧端坐着，一脸无虞的等着，王涛心想有意思，一般来猫岛做生意的人都谦顺恭敬，过犹不及的那种，毕竟地理环境决定了一切，黑吃黑的戏码随时可以上演，所以大多是提着脑袋来做生意的，但是眼前这个愣头青，倒是完全没有谄媚的气质，总是冷着一张脸看不出任何情绪。
甚至在码头还拒绝了柳家，当真是吊足了他的胃口，总和不值钱的打交道，早就腻了，好不容易来个值钱的他当然要会会。
没等到别人端酒的王二少，自己纡尊降贵的端了酒杯：“这里和人类社会比，哪个更好玩？”
“没什么差别，你去过吗？”右灿喝了一口酒，还是和人类社会有些不同的，光是酒就很明显。
“有幸去过一次，酒水太差，令人发指！”王二少靠着椅背翘了个二郎腿。
“这倒是真的，比起这个，真的差远了！”右灿没什么小动作，只是安静的喝着酒。
“你觉得人类会喜欢吗？这种酒，弄到人类社会里有销路吗？”王涛直截了当的问道。
“还没请教，怎会称呼啊？兄弟”右灿放下了酒杯。
“王涛，你呢？”说着也放下了酒杯。
“李右灿”
“嗯，做器皿生意，有没有考虑做点别的？”王涛问。
“酒吗？”右灿侧目看着他，王涛是个很有品味的人，至少，身上没有花里胡哨的装饰，这和舞池中间那些群魔乱舞的让人舒服很多。
“对啊，感兴趣吗？”王涛回看过去，这个脸上没情绪的人到底有多深，他还是不能确定，越是这样，他越好奇。
“只要赚钱就感兴趣，王兄有意向？”右灿又从酒保手里端了两杯酒，往王涛手边推了一杯。
王涛顺势端了起来，抬手示意干杯：“肯定赚钱，只是你那艘船能装多少？你也知道，猫岛上的贸易和运输费用扯不开，只要运输的问题能解决，稳赚不赔！”
“装不了多少，怕是不划算，王兄有何高见？”右灿的手指一下一下的敲着沙发。
“买船啊！买了船拉着酒回去，就看你能拉多少了？”王涛喝完了杯中酒，满脸深意的看着右灿。
右灿端着酒杯晃了晃：“现在你们可以自由贸易了吗？我是说跳过曾家。”
“人类都不忘进化，更何况我们呢，那种几百年前的老古董早该收起来了，现在是各凭本事的时代！”王涛把志得意满表现的淋漓尽致，很好，右灿喜欢不守规矩的！
他们互留了联系方式，王涛一招手过来了两个女孩儿，个顶个的漂亮，两个姑娘的眼神像是沾着蜂蜜的毛刷子不约而同的把右灿刷了一遍，就连王涛都一脸坏笑的骂了句脏话。
先前被王涛搂过的姑娘乖乖的又回到了王涛身边，剩下的那个姑娘就跟藤蔓似的几乎是绕着右灿坐下了。
右灿没躲，坦然自若的揽住了姑娘的肩只是眼神和注意力完全在别的地方，就比如吧台边。
一杯酒没喝完的时候南嘉杀气腾腾的走了过来，只是却是对着王涛：“王小二，你能不能别这么恶心，自己有女朋友还出来瞎玩！”
王涛不服气的眨了眨眼睛：“柳南嘉，这可是你的场子，你叫的人，别玩不起啊！我女朋友都没发飙呢，你吼什么？暗恋我？直说啊，哥们儿随时恢复单身！”
这腔调，是不是皇城根儿的特产啊！右灿心想。
“想得美！”南嘉脸色缓和了一点，一屁股坐在了王涛身边，脸都没抬的吩咐道：“你们俩先起开！没见过男人嘛？”
傻子都看出来了她这一出是为了哪般，俩个女孩儿依依不舍的起身离开了，王涛喜上眉梢，眼神在右灿和南嘉脸上来回瞟，瞟到自己都有些烦了就起身离开了，走到南嘉脚边时，还踢了一下南嘉的鞋子，低头小声说道：“柳南嘉，你也有今天！”
南嘉故作淡定的眨了眨眼，转过脸去看右灿：“不用谢！”
右灿露出笑容，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我理解错了吗？那女孩儿让你不舒服了对吗？”南嘉侧脸问，斑驳的灯光打在她的侧脸上，露出好看的下颚线。
“谢谢”
两人相视一笑，南嘉一手托腮轻轻叹了口气：“王小二肯定要败坏我的名声了！”
“我的错”右灿诚恳到，他双眼真诚的看着南嘉，直到她先侧了目。
南嘉是被柳家大哥接回去的，虽然她清醒无比，站在酒吧门口等车时，右灿问：“我可以找你吗？”
“谁能拒绝救命恩人呢？”南嘉温柔的笑着，眼睛亮亮的像是海上的星辰。
“忘记救命恩人，就只是我呢？”右灿低头点了一支烟，对着虚空一点问道。
“你猜？”南嘉提着裙摆上了车，倒车镜里右灿一直站着没动，直到拐角处，还能看到他明灭的香烟，嗯，很像是老电影啊！有一点浪漫呢。
“看上了？”柳家大哥南鲲敲了敲方向盘。
南嘉收回目光嗔怪的看了一眼大哥：“王涛要起幺蛾子，你提点一下姓曾的。”
“嗯，看出来是谁动的手了吗？”柳南鲲关上了车窗，余光看了一眼自己的妹妹，果然是柳南嘉啊，都说女人一谈恋爱就昏头，我们南嘉春心都荡漾在脸上了还能保持头脑清醒呢。
“我现在有一个想法，还记得吴瑞吗？”南嘉看着前方被车灯撕裂的黑夜，缓缓问道。
“群起而攻之？为什么？”柳南鲲诧异的踩了一脚刹车，却并没有踩实，被妹妹白了一眼又恢复了常态。
“能为什么？除了利益还能是什么？”南嘉纹丝不动的按下了车窗，轻轻的叹了口气：“他们以为爷爷老了”
“不知死活的东西，那现在怎么办？”柳南鲲急切的问道。
“盯着这个李右灿，一石激起千层浪，咱们盯着石头！就看看谁先耐不住性子翻花”南嘉沉声道。
“王涛不是已经浪起来了吗？”柳南鲲不解的看着南嘉。
“会叫的狗都不咬人，别着急”南嘉闭着眼睛靠在了椅背上，脸上满是倦容，爷爷生病的消息还是走漏了风声，不然他们不会动手。
“你以后不要单独行动，就像这次要不是那个李右灿，你真有可能就交代了，南嘉，你可不能出事啊”柳南鲲忧心忡忡的看着南嘉的倦容，他这个妹妹从小就长了颗七窍玲珑心，从二岁起就没人能骗得过她，心很稳，胆很大，这六个字是柳老太爷总结的，这些年过去了，柳南鲲越来越觉得这话有道理，这世上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爱，要是自己能这么争气，爷爷肯定也会宝贝他的！
“嗯，我会小心的！”南嘉闭着眼睛说，那股劈天盖地的恐惧又席卷了她，对死亡的恐惧，从海上回来后她再也没有一个人睡过，她被这种情绪左右着，不管何时何地，只要这感觉袭来，她都会通体冰凉。
“送我去爷爷那里”南嘉卷缩着，她不能被这件事囚禁了，如果被禁锢，她就会畏缩，畏缩就会招来祸患，她比任何时候都清楚的知道，此刻对柳家的重要性。
另一边的右灿也回到了酒店，已是午夜，他轻手轻脚的开了门，还没推开，罗震房间的门率先开了：“喝酒了？”
右灿松手，原地转身：“嗯，罗叔你怎么也没睡？”
“你困吗？”罗震问。
十分钟后，右灿又端起了酒杯，隔着酒店的玻璃看着远处的海平面。
“我打听清楚了，柳南嘉那天生日，约了一群朋友去海上玩，喝的五迷三道的，几个人就约着来一场赛船，但是柳南嘉被一股邪风吹不见了，扯吧？这是官方回答，那天在场的都被调查了，大家都很惶恐，说法出奇的一致，柳南嘉被风刮走了！警务厅都没办法立案，派出去找的人都渐渐放弃了，柳老太爷一口老血吐在了议会上，大家纷纷认定，柳南嘉必死无疑！”罗震摇晃着酒杯侃侃而谈。
“柳家有什么变动吗？”右灿问。
“柳老太爷，听说病入膏肓了，他手里可握着钻石矿呢！”罗震面沉似海的看着右灿，钻石矿上一任的主人是吴瑞。
“所以他们准备狗咬狗了吗？时隔这么多年，他们秉性依旧啊！”右灿冷笑着喝完杯中酒，他还记得父亲临死时瞳孔逐渐散去的样子，所以，不等他动手，他们自己就等不及了吗？
“柳南嘉，如何？”罗震问。
右灿眨了眨眼睛，脑袋有些昏昏沉沉的，柳南嘉！你是怎样的呢？
当年事发时，南嘉还没有出生，所以她不在仇恨里，只是你痛恨一棵树，就不会爱上它的枝，该是这么个道理吧！
“累了？”罗震回首，他听到了一声叹息，和以往不同的，右灿果然满脸疲惫，他只是苦笑，并没有点头也没有回话。
“睡吧，我也困了”罗震放下酒杯，转身准备出去。
“明天会有一个叫郭晓飞的去船上，跟妮妮说一声，这人挺机灵的。”右灿对着罗震的背影说道。
“嗯，对了，妮妮今天晚上说曾家在买武器”罗震又走了回来，忧心忡忡的问道：“会是针对我们的嘛？”
“买武器？八大家常备的都有武器，枢密院每年都会给他们分发最新式的，为什么还要买呢？妮妮有没有打听从哪里买的，都是些什么武器？”
“黑市，都是最基础的枪支，就是那些三无产品，买了有二十把，定金都付了”罗震补充道。
“消息来源呢？”右灿预感到一丝紧迫感。
“一个酒保，曾家的临时工，呃，色诱，你能接受吗？”罗震有些难以启齿，汇报信息时甚至还被妮妮嘲讽了，老国师！嗯，她竟然叫自己老国师！
右灿不以为意，妮妮有自己的方式，也有自己的底线，他无条件的信任她，他只是在想曾家，他们买武器的契机是什么？
“确定一下交货日期”右灿抖出两支烟扔给罗震一支，自己点燃了一支。
“睡一会儿吧，我们来日方长！”罗震一脸慈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