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国的天气却是多变无端的。前几日还是艳阳高照,火腾腾的,似是炎夏酷暑般难耐。转眼间就变了天。大清早,上方的天空浓云密密,阴灰黯淡的光让人很是压抑,生不出好心情来。
叶凡持着长兵器在营门处百无聊赖的看着天空,这种不下雨的天气倒是很适合出外值守。这段期间,徐大伯似乎是发现了这任务很适合他的侄儿,只要一有合适的时机就让徐定光带队去营门站岗,想来是特意避开一些危险的职事。大伙很是乐意,也心照不宣的享受这份安全的呵护,也只有徐定光那浑人,一脸不高兴的还在那气呼呼的埋怨。
又是一队马军刚出了营门就策马急行,战马撒着欢把灰土一下子扬到身后,一溜烟的往东去了,却是苦了那些值守营门的军士。叶凡等人捂着鼻子避让不及,弄个灰头土脸,把一早的好心情弄没了。
“妈的,这群六脚畜生。”谢老三边拍着身上尘灰,边骂道。又见叶凡在他旁边,问道:“这是第几批了?”
“之前出来了五队,这个怕是第六队了。”叶凡扳着指头,略一思算。
“一队两百骑,六队就是……嘿,侯爷真是大方,一撒手,近半的华阳马军全出去了,估计之后还会有马军出门,你看着吧!早点撤军不就行了嘛!搁这里磨磨蹭蹭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我这眼皮,这几天狂跳,肯定有大事发生!不踏实。”谢老三忧心忡忡的说道。
自打上次谢军师庙算后,信誓旦旦的得出徐侯爷肯定要撤军的结论,这几日望穿秋水,盼着撤军的兵令下达,可苦等几日,纵是心急如焚,可大军并没有撤军的意向。只是,再也没有往前进兵过。
“谢三叔不用急,心急则乱。或许有危险,但王爷他们肯定会有所安排的。”叶凡见谢老三不像之前的神闲气定,便劝说道。
“那个小王爷?他懂个屁!”谢老三回道。忽地,那边中军帐前一阵骚动,谢老三看了一眼,努嘴道:“那不是王爷,你看他现在的样子,比我还急啊!”
叶凡回望,遥见那边有一队银甲卫士拥簇着一位华服身影。那人脚步匆匆,直往中军营帐冲去。
……
临江王对着这密云欲雨的天空狠狠地啐骂了几句,面沉如水,脚下呼呼生风,带着葛纱罗袍的摆角不住地飘起。
“今天还不能进兵吗?”人还没未进帐,他就急声向里面发问。
如今再走一段,就能见到圣天城的影子了。这南国至今什么反应都没有,让他对圣天城空虚的说法深信不疑。眼看这南国国主就要在自己大军的锋芒下自缚请降,他临江王就要青史留名,万人景仰。更不用说这片富裕的疆土终于属于他了。可!就是这个可字!大军在这天里,一寸也没往前挪动过,这让他怎能不心急?
侍卫掀开帐帘,那个惹眼碍事的老军头果然在帐内,坐在中军位置上,与下首的两人谈笑甚欢。
一见着他,临江王就恨得牙痒。那日,自己与他亲切坦诚相谈后,原想这老家伙总算被自己说服了,可谁料之后,这老军头不是推说天热难行,就是后军危险,总之拖着不前,就是要等罗州的大军。这南疆行军哪有在中原那般便利,真要等到后援齐全,只怕南国大军也该回来了。
自己也起过狠心的念头,要拿下他,自己行事,却被幕僚从属劝住了:“这徐侯爷虽说是朝廷钦点的副帅,大王您是主帅,可那也只是名义的。这次南征北海王首先就破了规矩,朝廷至今也没有怪罪下来,此其一。其二,大王您要是真的拿下忠武侯,先不说临阵换将实在是大忌,只怕这华阳军首先就会哗变,那时情况更遭。其三,朝廷会怎么想,主帅一言不合就拿下副帅,事后真要定罪,也是定咱们的罪。其四……”听得临江王直接摆手,喟然无语,此后再也不提。
忠武侯徐介威还在说:“哦,那神木族还有这等神异,本侯倒是有几分兴趣……”又见临江王进门,笑着起身相迎。
临江王勉强的挤出笑容,往下首随意地一看,原来是那个南蛮老木匠和那个通译。见到临江王,那两人惶恐的立刻下跪拜见,后随侍卫出了营帐。
临江王笑道:“孤也是闲来逛逛,在聊些什么趣事啊?”
“听那木匠说,往东数十里,那处山林是神木族的地方,安杰拉部族一向不会去那里打扰,因此我们倒是可以拿些钱财与他们做些交易,换些情报还有粮食。”
临江王眼神一亮,道:“这倒是好,侯爷还得赶紧去才是。”
“我已经派出探马,那处山林隐秘,却是不好找。殿下千万不能着急。对了,这是今早从罗州传来的信件。”徐侯爷递过来两封信笺,上面封口的火漆仍在。
“孤不着急,侯爷自可便宜行事。”不着急,等回都城,本王一定参你一本!临江王心愤难消。
“那些公文我看过了,罗州来的援军,最快的已经出了南二关。这两封私信,末将却是不方便看了。”
这头一个算是好消息吧,援军虽说来了,可来的也太慢了。临江王腹诽道,接来这两封信。一个是罗州防御使兼南征大营总领郭胖子的,另一个却是来自失踪很久、自己都以为是便宜鱼腹的北海王叔的。
临江王赶紧拆开北海王的信来看,见上面开始写的不过是称赞自己南征功劳赫赫的话语,又勉励自己继续奋进、不堕皇室子弟的英名。没几句话话锋一转,言道他如今在海上终于找到了方向,抵达了南国海境,不料遭遇了南国大军的伏击,一时受挫难行,还望主帅派兵相救,到时两军汇合,叔侄二人齐破南蛮。信中言辞恳恳,语声哀叹,不禁让人忧思泪行。
只是主帅临江王倒是没有被轻易的打动,将这信往徐侯爷怀里一放,讥诮道:“孤这王叔就是喜欢耍这种小心思。”
徐侯爷没想到自己能看这封信,又听临江王在那很是不满,满腹狐疑的摊开来信,略微一观,当下惊道:“这如何是好?南疆地形复杂,我们也一时无法相救。”
临江王放声大笑,嘲讽道:“侯爷用兵有孙吴遗风,当真让小王敬佩。只是这观人心,尤其是观北海王叔的心,真真的不如小王。”见徐侯爷不解的眼神,得意的笑道:“孤这王叔,一贯是惜身而贪小利的肤浅之人。若是用兵不顺,我们怕是要到国都才能见到他的影子了。眼下兵临王城,他倒是从华胥境蹦出来了,还口口声声的说是遇到南军的伏击。哈哈,别人不知道,却瞒不住小王。他这分明使得欲擒故纵的伎俩,怕是现在还在哪片汪洋里飘着,划着几艘破舢板,拼命的往这边赶。又怕孤的大军抢先破了王城,他什么都捞不到了,于是故意送了这信,好松懈孤的心思,让他能连夜赶到这里。哈哈,徐侯爷,你说小王推断的对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