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晴水城,要比以往热闹的多,河水中是挂满花灯红绸的柚木船。两岸聚满了围观的人,沿着晴水河,人潮汹涌,盛况空前。
陈府内,萧岚为采儿插上最后一只发簪,惊叹道:“采儿你今晚好美啊!”
采儿羞涩一笑,对萧岚说:“岚小姐,你坐着,我也帮你梳妆。”
采儿说着,便起身拉萧岚坐下。
“采儿今晚是为你寻觅良缘,给我梳妆做什么,你快让我起来,我们去游船会。”萧岚朱唇微启,笑着说道,想要起身。
“岚小姐,你就让采儿给你梳妆吧,今晚我们都要打扮的美美的,你快坐下。”采儿细声细语,又扶着萧岚坐下,说着已经拿起眉笔,要为萧岚画眉。
拗不过采儿,萧岚只好坐下,让采儿帮她描眉。
萧岚也觉得奇怪,今天婶姨突然就来找自己,说要给采儿在游船会上寻觅一生良人,还说采儿从小跟着她,就像亲女儿一般,怕她在游船会上吃亏,让萧岚陪着采儿,好帮她把把关。
这么重要的事,为什么昨天婶姨不跟自己说,反而今日如此仓促。
萧岚也没多想,便来帮采儿。对于游船会,萧岚其实也挺好奇的,听别人说过,有好些人都在游船会上寻到了陪伴一生的伴侣。
看着妆容精致的采儿,萧岚有些期待今晚的游船会,不知道采儿会遇到怎样的男子,想着想着,萧岚自己的脸蛋竟也微微泛红。
“好啦!”采儿为萧岚梳好头发。
看着梳妆镜中的萧岚,采儿一时竟也看呆。柳眉杏眼,唇若樱红,略施粉黛后,更加动人了。
这时,陈夫人走进来,笑道:“收拾好了就出门吧,游船会快开始了。”
看到萧岚和采儿梳好妆容,陈夫人拉起两女的手,眼中满是慈爱:“你们花一般的年华真好…”
走出府门,萧岚和采儿身后跟着六位家丁,旁边还有一个管家模样的老人。
“老爷不在,府上离不开人,就让老周跟你们去吧!”陈夫人叮嘱几句后,便摆手让萧岚他们出发。
两女为陈夫人送上福礼,在周管家以及几位家丁的护佑下,去往游船会。
今日晚上晴水城,灯火通明,沿着河流,挂着一连串的花灯,届时游船会正式开始,这些花灯都会被点亮,这就意味着所有年轻未婚的小伙子,可以跳上船只,追求自己心仪的姑娘了。
人潮中,萧墨和萧长旌跻在拱桥上,踮起脚尖,远远观望陈府的方向,周围全是欢呼雀跃的人。
“哥,我有些紧张。”萧长旌望着陈府的方向,声音都有些发抖。
此时他希望看到萧岚,但又怕看到,一颗心在胸口砰砰跳个不止,仿佛真的要跳出来,他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样紧张过。
“深呼吸,试着放松。”萧墨象征性的安慰,依旧紧紧盯着陈府的方向。
萧长旌倒也听萧墨的话,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但并没什么用,依旧紧张。
“来了!”萧墨突然道。
萧长旌心头骤然一跳,朝萧墨所指的方向看去,人潮拥挤中,他一眼就看到了她。
精致的妆容,窈窕的身姿,萧岚跟在采儿后面,两女的出现,瞬间就吸引了周围人群的目光。
两女从街市中走过,人们纷纷自觉让开道路,仿佛靠近一点,都是对美人的亵渎。
萧岚依旧身穿碧青长裙,乌黑如墨的长发如瀑布一般,钗入发髻的步摇,随着步子微微摇曳。
有一瞬间,萧长旌仿佛觉得自己不认识萧岚,不认识那个和自己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姑娘。诸多和萧岚一起度过的时光,一一在脑海里闪现。
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她的,应该是很久以前就喜欢她了吧,不然族中那么多姑娘,我为什么偏偏喜欢欺负萧岚。
萧长旌敢肯定的是,绝不是从围猎那次开始。
“诶,想好怎么说没!”萧墨捣了萧长旌一胳膊肘。
本来已经平静下来的萧长旌,又重新紧张起来:“想好了,我已经想了一天了。”
“那就好,快看,她们上船了,我们快去!”说着,萧墨就拉起萧长旌,朝萧岚和采儿的灯船挤去。
两人拼命挤入人潮,艰难前行,只听每段河岸锣声一响,一阵阵高呼:“游船会,正式开始!”同时所有悬挂的花灯齐齐点亮,烟花冲上夜空,在上方爆开,河岸两旁,亮如白昼。
两岸锣手齐呼:“祝各位对答如流,抱得美人归”
船上婆子紧接着喊:“愿姑娘们觅得姻缘,嫁与良人回!”
一瞬间,所有人欢呼庆祝,哨子声不绝于耳,河岸边的锣手唱着号子,人群沸腾起来,萧墨和萧长旌被夹在中间,寸步难移。
依稀中,萧长旌看到有人跳上了萧岚所在的柚木船,急的他破口大骂:“艹你姥姥的,敢上老子的船!”
但很快就被人声淹没,近如萧墨,也没听清萧长旌刚骂了什么。终于,兄弟俩挤入河岸,得以看到萧岚的灯船,以及晴水河中其他姑娘的船。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得以跻入,萧墨攀着石栏,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萧长旌死死盯着在萧岚船上的那个男子,醋意横生!
此时灯船上已经有一层薄纱被揭开,另一头,是采儿,以及站在她身后的萧岚。
揭下薄纱的是一个二十五岁左右的青年,一袭流云衣袍,发冠上束着飘带,看起来倒也风流倜傥,一表人才。
只是青年看着采儿的同时,还时不时瞄一眼萧岚,暴露了他禽兽心性。
“姑娘,这第一题我可是答对了,请姑娘出第二题。”青年单手负于身后,好似成竹在胸,幽幽道来。
两层薄纱,依旧不能挡住采儿的美貌,一身桃色衣裙,温静可爱,略显俏皮,时刻吸引着岸边的人。
饶是船中男子,也被迷的心猿意马,两眼放光。
面对青年迫切要答第二题,采儿也是微微一笑,声音动听:“我看你气度不凡,定是出身豪门贵族,便问你一道有关日常生活的题目。”
男子听到采儿说自己气度不凡时,不自觉的昂起了头,嘴角也挂起笑意。
“公子听好了。有一升米,要用来蒸饭,加入的水过少,米就会夹生,水过多的话,就熬成了粥。”采儿莞尔一笑,问道:“那么请问,用什么办法,才能让加入的水刚好合适,蒸出不夹生也不粘稠,而粒粒分明的饭呢?”
这么简单的问题一出,岸上的人顿时捶胸顿足,自己怎么没快人一步,先登上灯船呢,让这人模狗样的占了大便宜。
采儿问题一出,萧长旌转头问萧墨:“这题怎么解?”
萧墨不禁骂道:“解你个大头鬼,这题还用解?但凡你吃饭时多看卫婆婆蒸饭,你也不会这么缺心眼的问我。”
语毕,萧墨继续看向灯船。看着男子一时踌躇,萧墨哑然,这人不会和长旌一样,连怎么蒸米都不知道吧!
事实还真如萧墨所想,这面如冠玉的青年,还真不知道如何蒸米。
被采儿问住,青年慌了起来,脖子憋的通红,硬着头皮道:“用斗量?”
此话一出,惹的岸边的人一阵嘲笑,连采儿也没忍住,噗嗤一笑。
“那问公子,用斗来量,又该量多少呢?”采儿又笑着问。
岸边有人哄笑,还有人喊:“快爬上来吧,别丢人现眼了。”
“对啊,快上来吧!”
青年答不上来,恼羞成怒:“这算什么问题,我自幼苦读圣贤,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你拿这蠢问题成心消遣我是吧!”
青年发怒,朝采儿吼到,可怜的采儿被吓了一跳,花容失色的样子,让围观众人心疼不已,马上就有人大骂:“圣贤书都被你读进屎盆子里去了?”
“自己答不上来,你朝人姑娘吼什么?你再吼一声试试?”
“小伙子,人不行,别怪路不平。”
……
一时间,青年成了众矢之的,被人口诛笔伐。
萧岚面露愠色,这青年三心二意,贪恋采儿,还时不时看自己,她早就不满了。
采儿被青年一吼,顿时两眼泪汪汪,呆在原地不知所措。
“滚,人渣!”这时萧岚出声,清脆悦耳的声音,让周围一静,所有人都看向这貌美的青衣女子。
萧岚搂住采儿肩膀,小声安慰着她。岸边周管家大手一招,六名家丁齐齐正色,紧紧盯着灰溜溜上岸的青年。
那青年刚一上来,就有人推搡着他,还有人暗地里用脚踹,没入人群后,被陈府三个壮汉架进黑胡同。
灯船中委屈到眼泪汪汪的采儿,让所有人心疼不已,青年走后,一时间竟没有人再次上船。
萧墨和萧长旌面面相觑,两人都知道现在不是好时机,看萧岚黛眉微促的样子,萧长旌有些打退堂鼓。
这时,一个大胡子糙汉,目测有三四十岁,挺着大肚子上了采儿的船,大汉憨憨一笑,浑厚的嗓音让气氛松缓许多。
大胡子刚一上船,就有人喊:“瞧瞧你都能做人爹的年纪了,怎么好意思上人家黄花大姑娘的船,你臊不臊啊!”
有人喊,就有人附和,大胡子也不恼,朗声一笑:“谁说上船就是为了娶人家小姑娘,我看小丫头被刚才那小子欺负,我上来活跃活跃气氛,逗一逗小丫头不行吗,哈哈。”
大胡子此话一出,加上其圆滚滚的体质,气氛又逐渐热闹起来。
萧岚起初见来了这么一个糙人,不禁微怒,想要赶走,但大胡子一番话后,让她平静下来。帮采儿拭去眼角的泪,萧岚退回原处,但依旧紧盯着大汉,若是敢捣乱,绝不会放过他!
这时岸边的萧墨和萧长旌松了口气,还好还好,不是来捣乱的。
“小丫头,你别害怕,哈哈!”大胡子朗笑,随后又道:“刚才那小子不识趣,我呢也不是来捣乱,这样吧小丫头,换我问你三个问题,你要是答对,我就给你表演一样绝活,要是三道都答对,我就给你表演三样绝活,怎么样?”
采儿看着眼前的大胡子,有些害怕,但还是弱弱地道:“那你问吧!”
所有人都饶有趣味的看着大胡子,想要看看他到底要干什么。
“第一个问题,小丫头,你观我体貌,猜我是做什么的?”
众人听到大胡子问了这么一个不着边际问题,有人起哄:“人小姑娘知道你是做什么的,换个问题!”
任凭岸上起哄,大胡子哈哈一笑,不理不睬。
这下难住采儿了,这人心宽体胖,络腮胡,体壮如牛,难不成是个屠户,说是屠户,但整体气质却温和许多,没有那么尖利。
采儿犹豫不决之际,岸边有人喊道:“我知道,他是玩杂耍的,我看过他表演。”
大胡子朝着声音来处大手一扬,佯装发怒:“不许透密嗷!”
大胡子又转回头看着采儿,嘿嘿一笑,模样憨厚。
采儿也听到岸边人的呼喊,疑声道:“你是表演杂戏的?”
“小丫头真聪明,我还真是演杂戏的,嘿嘿!”大胡子憨笑。
采儿一阵哑然,心中腹诽,别人都告诉我了,我就是再笨,也懂得听取别人所言啊。之前的委屈,马上就被抛在脑后,她想看看,这大胡子要表演什么。
大胡子也不畏畏缩缩,在围观众人笑闹声中,大手一挥,两支小糖人像是凭空出现在手中,周围一阵叫好。
大胡子朗声一笑,上前几步,将手中糖人绕过薄纱递给采儿和萧岚,笑道:“丫头拿着,甜的很。”
采儿惊讶的捂住小嘴,接过糖人小脸一喜,之前的不愉快被忘的一干二净,萧岚顿时也对这大胡子多了些好感,道谢后落落大方的接过糖人。
在石栏旁围观的众人鼓掌叫好,萧长旌看的目瞪口呆,只听萧墨忍不住笑道:“多看看,多学学,瞧瞧人家怎么讨姑娘欢心的。”
一个小插曲,气氛瞬间被大胡子调动起来,大胡子退到船尾,向两边观众躬身一拜,厚脸皮道:“大家有空多来光顾,看看我变戏法,感激不尽感激不尽,哈哈!”
两岸嘘声一片,大胡子笑着就要跳上岸,目的达到,不能泄露太多看家本领不是。
刚要上岸,就有人堵住他,哄笑着说:“还有两个问题没问,你怎么就要走啊!”惹的所有人都笑。
大胡子忙道:“人家小姑娘是来寻姻缘的,咱就不跟着捣乱了,快让我上去。”
“我看你是怕露家底吧!”
此话一出,两岸的人笑得更欢,哄闹中,大胡子狼狈爬上岸,不愧是玩杂耍的,一举一动都逗人发笑。
船上的采儿眼睛弯成了月牙,手中拿着大胡子赠予的糖人,笑的花枝乱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