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奎得的预料,首相派来的打手将画廊搅得天翻地覆之后,网络上的声音却几乎消失了。
现在只剩下网民们私底下的交流,但凡涉及到一点相关消息的讨论,就会被禁言或屏蔽。此刻整个环境都变得既恐怖又微妙。
泰利一早就赶到了画廊,她盯着画廊里的满地狼籍久久说不出话来。
而奎得正马不停蹄地处理画廊突然闭馆的善后事宜,诸如撤票、退票、向观众解释、重新申请社交帐号,等等。
“怎么会这样啊,奎得?”泰利冲进办公室,大叫道:“是不是那些人在报复你?”
“对,”奎得抬眼瞧了瞧泰利,她站起来拉着她坐进沙发里,“你别着急,我没事。”
“你真的没事吗?”泰利上下打量着奎得,“你事先完全不知道吗?你为什么不找我和爸爸呢?我们可以保护你啊!”
“我这不是没事吗?”奎得微笑着安慰她,“谢迩回来了,他会保护我的。”
“他有什么用啊?”泰利不甘地说:“你不就是因为他才碰到这种事?”
奎得知道她只是关心自己,便也不做声。站起来倒了一杯水给泰利,扯开话题说:“听说叔叔准备开新拳馆是吗?”
“对,但是,”泰利喝了口水接着说:“现在镇上出了现在这档子事,大家都在观望今后的发展,也不知道局势会不会有动荡,爸爸打算过段时间再说。”
奎得沉思着,这件事现在对于大众的影响已然超出了她的预期,从首相形象的崩坏,影响到了党派在民间的信任度,现在民权党和进步党更是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而王室的地位也已摇摇欲坠,除非国王亲自做出声明,民众是不会买账的。
“这一切应该很快就会结束了。”奎得拍拍泰利的手背说:“你应该知道我们在做的是什么样的事情,我想,他们最终会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或者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我是知道,但是我不太懂。”泰利切切地说:“今天早上有个消息,不知道你听说了吗?”
“什么消息?”奎得问。
“也是有关于首相的,那人在电视上公开发表了声明,说首相曾经策划杀害了前首相。”
“谁说的?”奎得心中一惊,这个秘密不是一直埋藏在谢迩手里吗?这个知情人又是谁呢?
这时谢迩正从楼下上来,他一边脱着外套一边说:“我已经安排人在楼下收拾了,你要不要去看看,有什么要求跟他们说一下?”
他脱下外套才看见泰利,“泰利,你来了。”他对泰利点头致意,将外套挂上衣帽架。
“谢迩,”奎得叫住他,“今天有个人,声称他知道前首相去世的真相,你听说了吗?”
谢迩顿了顿,回身说:“我知道。”
“你是一早就知道,还是才刚知道?”奎得问。
谢迩看了看泰利,沉声道:“我晚一些和你说。”
泰利心领神会,随即说道:“好了,我也要去上班了,”她站起来,捏了捏奎得的肩膀,“你有什么事要帮忙的话,尽管来找我,千万别跟我见外。爸爸昨天还怪我,没早一些和你联系,不然他肯定带人过来,绝不会让他们为所欲为的。”
“好啦,我知道了。”奎得笑着说:“你别担心我了,我不会有事的。”
泰利走后,奎得把门关上,顺手拉住谢迩,“怎么回事,你还有事情没告诉我吗?”
“奎得,有些事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谢迩认真地瞧着她,扶着她的双肩低声说:“我接下来说的事情,请你一定要冷静,好吗?”
“到底什么事?”奎得见他这么说,反而心里感到有些慌张,“你快说啊?”她催促道。
“这个人就是赛尔索。”谢迩低头看着她,“他就是……一直向你画廊投资的那个人。”
“他……”奎得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瞧着他,“你是说……这个一直在资助我的人,他一直在助纣为虐?”
“你先坐下,”谢迩拉着她坐进沙发里,将她的双手紧紧握住,“我听到你哥哥提起这个名字后,就一直在调查这个人,现在我已经理清了他和首相的关系,而且……”他顿了顿,接着说:“我还了解到许多不为人知的事情,但我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告诉你。”
“还有什么事?和我有关吗?”奎得问。
“应该说,和你我都有关。”谢迩一字一顿地说。
奎得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你说吧,他与人合谋杀了前首相,他还杀了谁?”
“在我说之前,我需要让你知道,他曾经与我联系过,”谢迩放慢语速,“他说他一直在受着良心的煎熬,就算赚再多的钱,资助再多的人,也不能为他赎罪。”
奎得静静地看着他,她试图跟随着谢迩逐渐冷静下来。
“他说他明白我们在做什么,我手上的证据他也有,并且比我更为真实。”
“因为他直接参与了。”奎得打断了他的话说道。
“没错。”谢迩接着说:“他说他会在必要的时候把一切都说出来,他所陈述的事实将让首相再无只手遮天的能力。”
“他到底说了什么?”奎得还是忍不住焦躁起来。
“其实他今早已经全部招认了,你早晚也会知道,”谢迩靠近她,恳切地说:“抱歉我一直不敢告诉你,我怕你接受不了,况且你的身体状况不能过于激动。”
“好吧,”奎得沉住气,尽量让自己心平气和,“我答应你,我绝不激动。你说吧。”
“奎得,你父亲,”谢迩沉重地说:“他的病,是有人故意造成的。”
听到这句话,奎得的心里仿若忽然划过一道闪电,她的脑中嗡嗡作响,“你是说,我爸爸也是被他害死的吗?”
“是的……”谢迩说:“他花重金找人从生物实验室偷出了一种病毒,然后制造了毒气,攻击了你父亲。”
“所以我爸爸吸入了这种病毒,所以才得了那种致死性的肺炎?”奎得震惊地盯着谢迩的眼睛,“他怎么能这么狠毒?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我爸爸和他之间有什么过节?”
“你父亲其实一直是前首相的坚定拥护者,他也曾是民权党的领袖人物,”谢迩观察着奎得的脸色,小心斟酌着语句,“他也许并没有对家人过多提起过,但他在政治上相当活跃,他一直在暗中资助前首相,并且在民间树立民权党的威望。因为他和前首相早就不满王室勾结进步党的行径,并且他们还发现了进步党贪腐的证据。你父亲,是个伟大的人,奎得,他一直在做一个无名英雄。”
奎得仔仔细细地听着谢迩说着这些,她现在才知道自己从来不知道她父亲真实的样子,她的记忆里,父亲永远那么温和、宽厚、仿佛与世俗从不过多牵扯,谁知道他竟然这样愤世嫉俗,甚至英勇地抵抗邪恶。
谢迩继续说道:“你父亲当时受邀前往首都参加一场有关艺术行业的会议,这场会议云集了许多国内外的顶尖艺术家和业内人士,我哥哥当时也去了。”他垂下头,定定地看着奎得的手指,轻轻地揉捏着她的手背,“他正巧和你父亲一同在吸烟室里,就是在那儿,他们两个一起受到了毒气的攻击。毒气侵害了他的心脏,因此他死于爆发性病毒心肌炎。”
这些内容已经有些超出了奎得的想象,她努力使自己理解这些内容,然而谢迩并没有给她过多的时间思考。
他继而又沉沉地说:“奎得,我有罪,”他叹息着搓了搓自己的眉骨,痛苦地说:“如果说,你父亲的死直接是由那些人造成的,而我哥哥却是我把他害死的,该死的本来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