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看?”奎得好奇地瞧着他。
“我近期打算发布首相集团的罪证了,包括官员之间怎么勾结的,怎么受贿的,我有许多重磅炸弹要扔。”谢迩低声说:“因为这些证据来之不易,我们不能再被他们压制,所以我需要最大范围地扩散。”
“我明白了。”奎得点了点头说:“你的意思是,想要借我画廊的社交帐号发布一些消息是吗?”
“……对,”谢迩有些犹豫,“因为考虑到国内受到他们控制的媒体太多了,我们没法分辨,除了那几位记者的报社,只有你是最可靠的人了。我希望这些消息一旦发出就立即成为话题,畅通无阻地散发出去。”
“我完全没有问题,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奎得果断答道。
“这件事我想了很久……我觉得这对你来说是有风险的,也许会被禁言,也许会被封号,这可是你辛苦经营了那么久的媒体,”谢迩沉声说:“而且,这样还似乎显得我在利用你。”
“怎么能叫利用呢?”奎得挑起眉毛瞪着他,“你就是想得太多,你在我面前就没有真正放松下来过,你一直在照顾我,却从来不肯接受我的帮助。”
“我是怕连累你,”谢迩低头认真地看着她,“我已经把你的人生搅得一团糟了,你本来应该是可以在小镇上一直无忧无虑地生活的。”
“你说什么呢,谢迩?”奎得斜眼往门里看了看大厅,接着说:“这都是我自己的选择,是我选择了你,不管陪你经历什么我都愿意。”
谢迩的嘴唇动了动,却并未说话,他俯身过来想要吻她,却被奎得用一根食指按住嘴唇。
“有人瞧着呢。”她微笑着歪了歪脑袋,“我知道你爱我。”
“我真想马上脱掉这身衣服和你回家,回拉玛镇去。”谢迩说,他摸了摸她的脸颊,“等这场晚宴结束,我一定设法尽快回去。”
“你安心忙你的,我有麦文跟着,不会有事的。你就只管告诉我,我该怎么做,什么时候行动。”奎得镇定自若地说。
“嗯,”谢迩说:“我们准备大约两三天之后,就全面发布这些消息,到时候一定会在全国掀起风浪,”他顿了顿,接着说:“现在我们已经完成了证据梳理和新闻稿,我有九成的把握能成功。”
“那太好了!”奎得兴奋地说:“这样的话,损失一个账号算什么?”
“不,也许不止,”谢迩皱着眉说:“我不知道他们除此之外还会做些什么,会不会报复你。”
“走一步看一步吧,”奎得心下不免忐忑,却不想流露在外,她假装漫不经心地说:“这回我会有所准备,不会再给他们可乘之机了,你不用担心我,我有办法。”
“不管怎么样,我在这儿的事一旦完成,我就马上动身回拉玛镇。”谢迩握紧了她的手,恳切地说。
忽然有个侍者向他们走来,“殿下,晚宴快结束了,请您现在和陛下在一起。”
“好的,我马上去。”谢迩答应着,快速地在奎得额头上印下一吻,“晚宴结束后我可能没法送你,让麦文小心护送你回酒店去休息。”
“明白,你去吧。”奎得松开他的手,尽管嘴上答应着,但心里却忽然感到不舍,这一分别也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相见了。
直到晚宴结束,奎得都没有再见到裴迪,只有首相若无其事地在宾客中周旋。她无从得知裴迪的去向,只希望她如谢迩所说的能有所对策,她也相信她的聪慧,终能让她摆脱这多年来的桎梏。
奎得上了车,远远地瞧见谢迩站在宫殿前的台阶上向她这边望着,最终他又被侍者请了进去。
宾客们的车子一辆接一辆地驶离王宫,带着拍到的藏品和接收到的宫韦秘闻回到各自的来处,也许明天,这一庄晚宴上的闹剧就会人尽皆知。
她不知道谢迩与他父亲之间又谈了些什么,他又将如何应对。她带着无法平静的心回到酒店,终于将高跟鞋和礼服裙全部丢到一边,躺倒在了床上。
奎得已经许久没有做过那个梦了。
但是今夜,她又梦见了那个黑衣人,她几乎已经要看清他的脸,却忽然被他一刀刺中胸膛。
她只觉得胸口一阵温热,低头瞧见鲜血在胸前变幻出了一朵朵血红色的玫瑰,它们争相开放,美丽得却犹如一张张血盆大口,仿佛要将奎得生吞下去。
她大惊失色,连声呼喊谢迩的名字。可是不管她呼喊多少遍,谢迩始终没有出现。
她哭了,她的泪水滴落在玫瑰上,而玫瑰们却越来越大。
忽然她感觉有人抱住了她,温暖的、宽厚的、令她不再害怕,好像有一种强大的力量给予了她无限的勇气。
她慢慢睁开眼,发现谢迩正跪在床边紧紧地拥着自己。她一时难以分辨真实还是梦境,只怔怔地望着他。
“又做梦了?”他问。
“谢迩?是你吗?”她伸出手去摸他的脸,“你怎么进来的?”
“房间是我定的,我当然能进来。”他温柔地拨开她脸上的碎发,“梦见什么了?又在喊我的名字。”
“我很害怕,”她欠起身重又躲进他怀里,紧紧搂着他的脖子,“我梦见我快要被一群玫瑰吃了。”
“食人花吗?”谢迩笑道,他侧过头亲吻她的颈窝,“不怕,我在呢。”
“你还走吗?”她闭着眼睛嗫嚅着问。
“不走了,我陪着你。”他松开她,细细地瞧着她,“可是明天你就要回去了。”
“我爱你,谢迩。”她双手捧着谢迩的脸,“你永远不知道我有多爱你,不管说什么、做什么,都没办法表达我有多爱你,真的。有时候我觉得说一万遍我爱你也不够说明我爱你的程度,想你的时候我的心会痛,呼吸会发紧,我几乎时时刻刻都在想你,你不会知道的。”
谢迩深深地注视着她的眼睛,他没想到她竟然这样迫切地拼命想要说明自己有多爱他,是有多可怕的梦才令她如此不安和恐惧呢!
“我爱你永远比你爱我多,奎得!”他打断了她的话,皱眉瞧着她,“对不起,我总是离开你,每次都留下你一个人等我很久。”
“没错,你总是说走就走,一走就很久……”她伸手扯着他的衣领,将他拉向自己,“你到底什么时候能不走了?”
她与他鼻尖靠着鼻尖,她半闭着眼睛瞧着他的鼻梁,她的睫毛微微颤动,她脸颊上的红晕在黑暗中依然楚楚动人。
只略略抬一抬下颌,他们的唇就相遇在了一起。似有一种无法言说的吸引力,他对她来说是永远无法摆脱的梦,而她对他来说,则是他破碎的人生中获得的一个奇迹。
他沉醉地吻着她,而她也全心投入在这个吻里面。她抬手揽住他的脖颈,一只手在他脑后轻轻抚摸他的头发,她的呼吸不知不觉地变得深重,她的头脑也跟着他的手指,从腰间到肩头。
此刻她什么都不愿去想了,她只想和他在一起,她想要紧紧与他相连,她开始讨厌所有一切的外在,甚至觉得连薄薄的衣服都像一堵墙一样阻隔着她。
他似看出了她的焦躁,却稍稍松开她一些,不疾不徐地将她的长发向后拢起,然后垂眼打量着她的身体,她甜丝丝的气息萦绕在他鼻尖,令他欲罢不能。
他勾了勾嘴角,“今晚你不赶我走了吗?”他低下头去找她的脸,将自己的双眼送到她眼前,使她忍不住笑意地默许,“那我……”他沉吟着翻身上床,圈起双臂垫在她的枕后,将她护在身下,然后安然地沉下头亲吻她。
“谢迩,谢迩……”她呢喃着他的名字,这个名字从许多年前就深深地刻在她的心头,没有人也没有任何理由可以从她心上抹去这个名字。世界像个陀螺一样飞速旋转,带来磨难也带来甜蜜,带来分离也带来忠贞。
“在,我在呢。”他一声声地回应着她,将她紧紧地抱在怀中。此刻,仿若一切都变成了虚空,世界只剩下他与她,他们彼此拥有又彼此珍惜,他们已然忘了自己过去曾经遍体鳞伤,也忘了曾令他们无法自拔的相思之苦,他们心里只剩下坚定不移的爱,这种爱比生命更厚重,比死亡更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