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声音,所有的人都望向她。
只见裴迪高高地站立在椅子上,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指着空中,朗声说:“今天我宣布,我要取消与叶尔南王子的婚约!”
她略略低头,环视四周。见每个人都抱着诧异的眼光注视她,她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对,就是这样。”她微笑着大声说:“我并不是首相和首相夫人的女儿!首相抛弃了我的亲生母亲!”
她话音刚落,首相一个箭步冲过来试图将她从椅子上拉下来。
“你别拉我。”裴迪甩开他的手,依然袅袅婷婷地站在椅子上面,顺手还扶住了一旁一位绅士的肩膀。“今天我就在这儿宣布,我会和王子殿下解除婚约,我们双方已经统一了意见。”
“请你下来。”首相阴沉着脸吼道:“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她低头看着他,“我不想再受你控制了,首相大人!如果你阻止我的话,我可以说一些别人都会感兴趣的事情给大家听。”
“无礼!”大厅尽头传来一声喝止。
国王从休息室走出来,昂首挺立在王座旁边,远远地看着她。
国王秘书快步走来,低声对裴迪说:“这是皇家晚宴,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呵呵呵……”裴迪莫名发起笑来,她捂着嘴,耳边的金色耳坠不断颤动着,“那么正好,我这么撒野,更不适合当王妃了呀!”
说完,她从椅子上跳下来,把酒杯放在桌子上,然后优雅地抬手将长发甩向耳后,在所有人的瞠目结舌中,目不旁视地走向国王。
她行了一个屈膝礼,恭敬地说:“陛下,请您准许我,与叶尔南王子殿下取消婚约。”
国王并未立即回应,他面色阴沉但并未发怒。他缓慢地坐进王座里,整理了一下礼服。
他细细瞧着裴迪,说道:“今天这场晚宴,可真是精彩。”
他微微垂着眼睑,瞧着台阶下面的裴迪,以及另一边的谢迩和奎得。
奎得震惊地目睹着眼前这一幕,她没想到,裴迪竟然会以这样高调的方式提出抗议。
她不自觉地想要上前,却被谢迩轻轻拦住。
他紧扣着她的腰肢,将她往自己身边带。她看见现在已然有目光从裴迪转到了他们的身上。
她抬眼望着谢迩,却只见他的神色波澜不惊,好似早已有所准备。
“你们一早就商量好了?”奎得问。
谢迩并不回答,只侧脸轻声对她说:“你在这儿别动。”
说完,他松开奎得,大步走向王座。
“陛下,请您准许。”他站在裴迪身边,毅然决然地说:“我和裴迪的订婚是一个错误,恳求您给我们一个改正错误的机会。”
这句请求听着很简单,并且意义含糊不清,但着实很巧妙。他既没说明错误的原因,也未指责幕后之人,他把责任揽到了自己身上,且最终给了国王决定权。而实际上,这一步棋已然使国王退无可退,留给他的只剩下一种选择。
“你们觉得,今天这场慈善晚宴是让你们来澄清婚约的吗?”国王已有了些许怒气,“这是家事,请你们分清楚场合。”
此时大厅里鸦雀无声,奎得亦屏息以待,不知道谢迩将要作何反应。她时刻准备着挺身而出,如果有必要的话,她全然可以将所有责任归咎到自己身上。
“我知道婚姻不是儿戏,”谢迩说:“所以我更该认真对待。父亲,您应该能明白。”
谢迩意有所指,国王也听明白了。他沉吟了片刻,不置可否地说:“我知道了。”
奎得瞧着国王已然松口,心里也跟着松了一口气。只见国王起身,向众人挥了挥手说:“希望刚才没有打扰各位。”
宾客们纷纷向国王致意,然后知趣地继续先前的活动,只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人们的眼神不断在奎得、裴迪、谢迩三人之间徘徊——人人都听说过他们的传闻,但没人知道真相。刚才的事件,更激发了他们的好奇心,各种各样的猜测在窃窃私语中流传。
国王离开后,奎得赶忙上前来到谢迩身边。谢迩自然地牵住她的手,向裴迪点头致谢:“谢谢你,裴迪。”
“这不算什么,”裴迪摆了摆手说:“说出来可真是痛快!等着明天的新闻吧。只是让你们受委屈了。”她嗤嗤地笑着,斜眼瞧着奎得。
“如果真的要算账的话,我们受的委屈可太多了,连命都差点儿丢了,”奎得歪了歪嘴角,伸出食指向她点了点:“你可逃不了干系。”
“抱歉的话我也不想说了,”裴迪的手指绕着一缕青丝,“各为其主而已,只不过你们为了自由,我是身不由己。”
“如果真要计较的话,你我今天也不会一同站在这里,”谢迩说:“比起多一个敌人,不如多一个盟友。接下来我们还有很多难题要去面对。”
“裴迪!”随着一声低吼,首相一把抓住了裴迪的胳膊。
“你干什么!”裴迪扭动着臂膀试图摆脱掉他,却没有成功。
首相也顾不得那么多,朝谢迩潦草地点了点头,便拖着裴迪往门外走。
“别去。”谢迩拉住奎得,摇了摇头。
“可是……”奎得担忧地瞧着她,“她说过,她一直在受她父亲摆布,她今天这么一闹,不知道他会拿她她怎么样!”
“事已至此,该她面对的,她总要面对。”谢迩冷静地说道:“有些事情,就必须闹到天崩地裂,才能焕然新生。她今天这么做,一定是想过后果和对策的。”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奎得牵着谢迩的手,引领他走向露台,路上还顺手从侍者的银托盘里取了一杯香槟一饮而尽,“婚约或许能解,你要的自由可不一定有那么容易。你父亲他已经退了很大一步,王位继承这一步就有点得寸进尺的意味了。”
“但这一步我非走不可。”谢迩从奎得手中取过空酒杯,放到一边,“只要你信得过我。”
“我当然信得过你,”奎得望着露台下的花园里,同样也是灯光璀璨,精致迷人,“只是我忽然觉得,他不只是国王,他也是一个日渐老迈的父亲。你千万要委婉一些,不要太强硬了。”
“我知道,但他并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谢迩点了点头,垂眼看着她,“不过这些是我要考虑的事,我现在没办法好好照顾你,你就不用管这些乱七八糟的,只管照顾好自己,做好自己的事业就可以。”
“你当我是傻子吗?”奎得笑起来,“哪里需要你照顾,说得好像我很没用一样。我天天都忙的很,你当我愿意管你?”
“是——”,谢迩转过身面对着她,然后身体向她靠近了些,“我知道你很忙,但你什么时候抽个空,再嫁给我?”
她望向他,他的眼睛仍然一如既往地像一潭湖水般深幽而潋滟,他认真看着她的时候,总让她觉得有无限的深情,要将她融化一样。
“急什么?现在不用赶时间了,”她歪着头娇俏地看着他,“先把他们解决完了再说。”
“那么……”谢迩垂下眼睛,沉吟着,仿佛有什么事不好出口。
“什么?”奎得瞧着他。
“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他若有所思地说:“但是,也许会让你遇到一些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