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又是一个星期过去,谢迩依然没有回来,但奎得筹备的画展已经火速上线。
她这次可管不了那么多了,就算画廊的官方帐号下面有人质疑她在拿谢迩当话题、在这档口举办谢迩作品特展不合时宜云云,她根本不为所动——蹭热度怎么了?要的就是热度,只要王室管不着,她就要大张旗鼓。
奎得知道,她能顺利举办这场画展,谢迩也是在暗暗使劲的。
除了帮她设计了作品动画呈现的效果和流程,他还拉拢了不少官员为他的画展表示支持或默许——他天天游荡在内阁和枢密院大臣中间,就算国王提出警告,他也依然我行我素。
奎得也知道,画展能够开幕,也是依赖于民众对这场“爱美人不爱江山”的爱情传奇的好奇和感动。官员们则是碍于谢迩已对他们提示了所掌握的那些证据,凡此种种,更是堵住了首相的嘴,而国王碍于民众呼声也不好再作反对。
关于这场画展,理所当然地成为了奎得职业生涯中的又一个高光时刻。现在不仅画家头上多了一层头衔,奎得的身后也笼罩了一圈光晕。
尽管只要摆出谢迩的名头,这场特展就能赚足眼球,但她不在乎这些,她在乎的是如何让人们了解谢迩,把他当成一个有爱有恨的真实的人,从而支持他,帮助他。
整个画廊被打造成一个巨大的迷宫,在每一条通道里都用光影在墙壁上按创作年份投射出具有动态变化的影像,围绕着真迹作品画框徐徐展开,搭配动人的文字描述,将谢迩的创作历程逐步引出。
这些作品按四个阶段展出,第一阶段是谢迩离开王宫开始学画的时期,他从懵懂迷茫中逐步成长、认清自己。
第二个阶段是谢迩第一次来到拉玛镇后成为一名绘画教师的经历,他在隐姓埋名的生活中体会到了平淡的乐趣,使他认定自己的志向,他愿一生奉献给艺术。
第三个阶段是谢迩在德加镇生活期间,他创作了许多现实主义作品,记录了很多底层人民的生活,从中他更领会到生活的真谛,痛恨权势所带来的虚荣与残酷。
第四个阶段则是繁花谷的那段岁月中,美轮美奂的山谷里,他与所爱的人共同经历的浪漫时光,他愿把一切交给爱与平凡,用艺术去点亮人生,带给人们温暖和希望。
这所有的动画都是通过AI技术根据画作进行的数字化再创作,色彩绚丽,优雅和谐,在业内又是一次全新的尝试。继上一次的星空光影特展之后,艺术界再一次掀起了一股以奎得为标杆的风潮。
因这次展览开办得仓促,所以来不及做太多的准备,奎得只是在官方账号上发布了一则简介,并附带了购票链接,本来还在担心能不能吸引足够多的观众,可实际上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期,购票的盛况几乎要接近去年科里耶大师的画展。
与此同时,奎得也感受到了来自某些方面的压力——税务部门以税收政策变化为由要求她缴纳更高的税款,连交通部门也以画廊门前的停车位不符合规范而要求罚款。但是奎得并不在意,她已下定了决心,就算这场画展分文不赚,千金散尽也要保证这场画展顺利进行。
令奎得欣慰的是,画展的确达到了她期望的效果——许多观众在官网上留言,诉说自己对这场画展的感动,并且表达了对王室限制其志向和婚姻自由的谴责。
“他属于艺术,请把他还给艺术!”
“他们是神仙眷侣,世间难觅,希望能成全他们。”
这是网络上呼声最高的两句评论。
还有许多没来观展的人在网络上看到了一些观众拍摄的视频和照片后,也纷纷表示为这些画作背后的故事所感动。
奎得委实没有想到,这场画展的轰动程度已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期,而追溯这一切成就,却可以直接归功于裴迪的那一纸订婚声明。
尽管这份声明让他们本来可以板上钉钉的婚姻遭遇了夭折,但却意外使他们获得了全国百姓的支持,这下奎得终于也明白了,为什么一向淡泊名利的谢迩这次这么爽快地答应她,将自己所有的画作都交由她处理。
他是一早就料到了,他只是顺势拿自己去做话题,甚至还在一旁神不知鬼不觉地煽动着别人。
“你可真是个狡猾的家伙!”奎得在电话里欢快地对谢迩说:“你知不知道,现在的舆论已经几乎向我们一边倒了?”
“我知道,”谢迩笑着说:“不是我狡猾,应该是你有创意有想法才对,你是画展最大的功臣。”
“你才是,谢迩。”她沉静下来,“我又要问你了,你什么时候能回来?”
“我也想快点回来,奎得。”谢迩在电话那头说,他的嗓音低沉而又温柔,“现在我已经在私底下和内阁商量继承人的事了,让他们去物色合适的人选推荐给我爸。”
“你私下接触?你父亲他不会……”奎得诧异地问。
“我也许是在做一个不孝顺的儿子,也是史上最烂的一个王储吧!”谢迩嗤笑着说:“我真的无所谓,他发现了更好,就用王室的规矩惩罚我吧,让我滚出王室更好。”
“你就是个疯子,”奎得捂着自己的鼻子笑道:“历史上也从来没有过这样自暴自弃的王储,竟然拼命想要犯规。”
“是他们犯规在前,我早就忍不下去了。”谢迩深吸了一口气,接着说:“我们收集的证据差不多了,奎得。”
“你是说首相勾结交通部门受贿的证据吗?”
“对,我们寻访了许多受害者,还有些涉事官员也招认了,我们现在已经掌握了许多可靠的证据。我觉得,现在时机已经快到了。”
“那你想怎么发布?”奎得问。
“我联系了几家激进报社的记者,还有几家亲民权党的媒体,我们已经在商讨发布的节奏和细节了。”谢迩压低了嗓音说。
“我明白了。”奎得心领神会,“你不用多说了,你自己千万小心。”
“你放心,我死不了。”谢迩笑道:“现在没人敢动我,也没人敢来威胁你了。”
“一转眼我们已经三个多星期没见面了,”奎得柔柔地说:“但我觉得好像从来没有跟你分开过。”
“真的吗?”谢迩沉声道:“我可不一样,我真想马上回到你身边,我觉得好像已经跟你分别了一百年那么久。”
“哪有那么夸张。”奎得笑着说。
“我想到一件事,”谢迩忽然想起什么,语气变得正式起来,“宫里似乎在准备什么事情,他们应该是故意回避我,但我感觉得出来,整个氛围都紧张兮兮的。”
“难不成……”奎得狡黠地说:“他们是在为你准备婚礼,打算强行塞给你一个王妃吧?”
“你怎么连自己的玩笑都开?”谢迩似有些不悦,“你是不是看上别人了?”
“你怎么这么说!”奎得也生气了,“没想到你走了一个月,气量变那么小。”
“是你说的啊,我要是娶了别人,你就马上嫁给别人啊!”
奎得这才知道他是在逗自己,不好意思地笑起来:“你这人,真是一点亏都吃不得,我揶揄你,你就非得扳回一局是不是?”
“你可想清楚了,我哪次不是让着你?”谢迩轻声笑着,“我现在要是在你面前,我非得把你抱得紧紧的,让你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听着他暧昧的语气,奎得脸上发烫,“你又不正经了,谢迩!”
……
又是一个清晨,奎得正准备出门,忽然听见门外有人喊道:“奎得!你的挂号信!”
她打开门,答应着:“早啊!”
“签个字吧,在这儿。”邮递员指着签收单一角,向她递来一支笔。
“这是从哪儿寄来的啊?”奎得自言自语着,一边签完了名,回到屋里。
她打量着这个信封,是白色的云纹纸,纸张非常厚重,上面精致地印有烫金的花纹,正中央以漂亮的花体字写着奎得的住址,以及工整的“奎得女士”,但是并没有落款。
“这是谁寄来的呢?”她满腹狐疑地打开信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