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小巷年头已久,人流量不大,曲折交错的小路足够将生人折腾一番,邵棂实在不明白怎么会有人把酒吧开在这样一条无人问津的巷子里,好在她天生方向感不错,顺利找到了地方。
哑光的黑色漆木门,门口挂着两扇红色灯笼,说是汉服店都比酒吧靠谱,偏偏店主还起了个文绉绉的名字——忆㜣。
酒吧赚的是晚上的生意,这个点还在营业的估计只有这一家,推门进去,邵棂惊讶的发现人还不少,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端着酒杯谈笑风生,四周的建筑也是古风浓郁,真像是个消遣散心的好地方。
有服务生见她在门口站半天不进来,笑着问,“您好,请问需要帮忙吗?”
“啊,”她回过神来,“我是莫琅娱乐杂志的编辑,上周约了徐店长今天下午三点采访。”
似乎没想到娱乐杂志会找到这来,对方拿过她的名片看了半天,依旧礼貌地将她带进来落座,笑道,“您稍等一下,我去帮您问问。”
“好。”
她应着,环视四周的装潢,腹诽道,看来店主是个有钱人,不然普通人哪敢将店开在这种赔钱的地方。
正看着,方才那个服务生返回来,“客人,这边请。”
她跟在身后,走上来二楼的雕花长廊,古香古色的环境倒真像是穿越进了小说中。男人坐在屏风后,身前放着一把古筝,听见开门声起,便停了手起身迎客。
邵棂看着面前相貌俊朗的男人,实在难跟主编描述的四十多岁病入膏肓的形象对应,虽然他确实有些面色苍白,但却因此更显病态美,于是不可置信地问,“徐先生?”
“是,邵小姐请坐。”
徐思哲也不在意她的惊讶,礼貌地帮她斟茶,递过去。
举手投足之间全是优雅,邵棂拿记录本的手都不稳了,难免花痴了几句。徐思哲依旧是副笑脸,一一对答,没有半点敷衍地意思。
寒暄过后,两人进入主题。
邵棂将收集好的资料递过去,道,“我们杂志社想要做一期沈时延先生的专栏,但是关于他商业方面的参考资料太少,听闻您是沈先生生前唯一的挚友,所以特地前来拜访。”
徐思哲大致翻了翻,无奈地笑,手里厚厚一沓资料,大半都是关于他丰富的情史,确实没什么值得借鉴的。
“可以,邵小姐问就是了。”
邵棂见他态度温和,心里的好感度直线上升,私心的将一些刻薄的问题避了过去。徐思哲的说话速度听起来非常舒服,与他交流简直就是心灵上的享受,不知不觉就忘记了时间。
徐思哲往她本子上瞥了眼,问,“贵社的现任主编可是姓吴?”
“是。”
她不解,“先生认识?”
晚秋的风已经带了刺骨的寒意,顺着虚掩的窗子钻起来,徐思哲咳嗽了声,起身关紧,声音也变得虚弱,“只是听说过,吴主编是位很了不起的女性。”
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当年的吴连翘确实厉害,手段出了名的泼辣狠毒,商圈没人不知道她的名号,直到现在依旧有“南吴北沈”的说法。只是她与沈氏扯上关系之后便彻底落魄了,现在竟然跑到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杂志社做主编。
确实不见当年光景。
他喝了口温茶,缓了一会儿,气还是有些上不来,却不耽误说话。
邵棂也不便叨扰,起身告辞,听他贴心地提醒道,“还剩下几个问题,一块儿问了吧,免得回去被上司责骂。”
她做编辑这么久也采访过不少人,从名流到普通市民,碰见过摆架子的人不计其数,这么配合的还是头一遭遇见。
邵棂讪讪的坐下,心中有些不忍,“先生如果觉得这些问题过火,也可以不答。”
他摆手,温和地笑,“无妨,问就是了。”
邵棂将笔拿出来,仔细揣摩了番自己发问的语气,唯恐让对面的人不快,半天才开口,“沈时延先生年轻时也是风流才子,身边的佳人无数,却一生未娶。坊间流传最广的一个说法,是沈先生在浣园别墅里养了位女子,姓木,可这位姑娘年纪轻轻就过世了。沈氏在沈先生病逝后发布声明称为谣言,但根据曾在浣园待过一些年头的佣人说,确实存在这么一位木姑娘。请问先生此事可否是真?”
木姓女子。
木㜣。
时隔许久,再次听见他们两个的名字,无数回忆涌上心头,徐思哲也是颇为感慨,不自觉放轻了语气,似乎是怕惊扰故人,久久叹道,“爱恨多烦忧,唯有相思苦。”
于是,哀思如潮,重温旧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