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婧姚在不到两周内第二次浑身是血的推进了手术室,这次李颜笑都下班了又从家跑回到医院的。
她无可奈何地盯着沉默不语的殷嘉言。
“我说你们俩什么好呢?”
没话说,真的没话说。
李颜笑见过不要命的,没见过两个人都这么不要命的。
“不是我不要命,是林婧姚不要命了。”殷嘉言低着头十分郁闷。
“我知道你生气,但你能不能先配合一下去做个检查?你这手还在淌血呢,你就算不想要你这手了,你能不能为保洁阿姨考虑考虑?”李颜笑气极反笑的提溜起来殷嘉言还在淌血的手。
“好了,少说两句吧。”沈书辞扶着李颜笑坐下,她一周前才查出来怀孕两个月,这胎还没坐稳呢就跟着他们上火。
“嘉言你快听话,手术的时间还长着呢,婧姚一时半会也出不来,你赶快去把手包扎一下,别让笑笑一直担心,快去。”沈书辞立刻把殷嘉言给支开了,省着李颜笑看着生气压不住火等会又吵起来了。
“我早晚让他们两个给气死。”李颜笑坐在椅子上盯着手术室的大门眉头紧皱。
“好啦,他们也不想的,这不是被逼的嘛,情非得已,不是他们的错。”沈书辞揉了揉李颜笑拧在一起的眉毛轻声软语的安慰着他。
“我知道,我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我就是害怕,他们当警察的奔走在一线,你说要是真出个什么意外……”李颜笑说着说着就哽咽了起来。
“我知道,我知道,你不是真的生他们气,别哭了等会殷嘉言看见该难受了。”沈书辞赶紧把妻子搂在怀里安慰,这么短的时间内连续两次事故,放谁身边谁都心不安。
“谁管他!自己都不在乎自己的身体,我还在在乎他难不难受?”李颜笑站了起来抹干净了脸上的泪水。
“刚到家就赶过来了吧,应该也没吃上晚饭,喝点粥暖暖吧。”殷嘉言手上被包扎好了,拎着三杯粥走了过来。
殷嘉言别扭的看着没给过他好脸色的李颜笑,他正打算用一只手艰难的把吸管插进杯子里。
“笨死你算了,也不知道到底你是我哥,还是我是你姐,管你还捞不着好,我管你干什么?以后谁爱管你谁管你,反正我不管了,你爱死哪儿去就死哪儿去。”李颜笑边骂边接过了粥。
“别生气了,我错了,以后不会了。”殷嘉言对着李颜笑低声说,有点儿像一只犯错的事的狗狗一样低下了头。
“你每次都这么说。”李颜笑没好气的把吸管插进粥里塞给了殷嘉言一杯。
殷嘉言笑了一下,知道这事在李颜笑这里全是翻篇了。
林婧姚身上伤的不轻,轻微脑震荡,额头上缝了两针,脖子上的伤口崩开了拆了线又重新缝的,左腿小腿骨裂打了石膏,右脚脚踝扭伤肿的老高,那身上无数的大大小小的擦伤和淤伤在这些伤面前都算不得数了。
当林婧姚清醒过来的时候,手上的输液还没打完,脑袋昏昏沉沉的,麻药劲还没过。
殷嘉言就趴在林婧姚的床边对付着睡,林婧姚看着殷嘉言的睡颜,她伸出了手指尖隔着空气划过他的脸。
没过一会林婧姚又睡了过去,等到再醒的时候,屋内没有人,已经是天光大亮了。
“醒了。”殷嘉言走了进来拿着饭盒走了进来。
殷嘉言眼底乌青,也就一页而已,他下巴上就冒出了许多的胡茬。
林婧姚看着看着就有些想笑,摸了一下他的下巴,嗯,果然很扎手。
殷嘉言把食盒放下后,扶着她坐了起来。
“殷嘉言。”林婧姚想去碰殷嘉言受伤了的手却被殷嘉言躲开了。
“生气了?”林婧姚像摸一只毛茸茸的大型犬一样挠了挠殷嘉言的下巴。
殷嘉言现在的模样真的很像自己偶尔加班没有时间陪它出去玩而在家里自己生闷气的岩岩。
殷嘉言拍开了她的手,盯着林婧姚的脸沈默不语,像是受了气的小怨夫。
“我是什么人物啊?哪敢生你的气呀?我们林顾问多厉害呀,上打小偷下打罪犯,那可是赶着去送死。”殷嘉言阴阳怪气的盯着林婧姚。
“对不起,我错了。”林顾问的道歉速度很快,也很诚恳。
“老实交代,你计划了多久?”殷嘉言没好气的看着林婧姚。
“啊?什么啊?”林婧姚眼里带着星星点点的笑意有些莫名其妙的问。
“去年临川大学进行了一个犯罪心理学的学术项目调研,将包括临川绥水等六个市县的各个监狱二十年内做过所有心理检测都取了样,我记得你是绥水项目小组的负责人吧。你明知吴毓崧的心理状态不对,还在他出狱前故意在游乐园出了一把名,赶回绥水去看吴方立,参加他的葬礼刺激吴毓崧,你明知道吴毓崧出狱后花钱大手大脚很快就花干净了他的那份遗产,你这时候还突然大张旗鼓的让律师宣布你当初把遗产捐了的事情,提议每天回来路上都打电话,在保留电话录音的同时还可以及时让我发现你有危险。林顾问,你这是都算计好了生怕吴毓崧不来找你麻烦啊。”殷嘉言平静地说着。
林婧姚眼里的笑意丝毫未减,毫不畏惧的迎着殷嘉言的目光。
“没有下一次了。”殷嘉言败下阵来目光柔和了些叹了口气。
就算是林婧姚故意为之的又如何呢?这个坑吴毓崧只要不跳,林婧姚也奈何不了他,可吴毓崧跳了,这辈子都再也出不去了。
林婧姚低下了头转着自己手上的戒指,戒指在阳光下折射着光芒。
殷嘉言不知道这戒指的来历,但是很明显林婧姚不是戴着玩的。
“我在研究生毕业之后的短短的假期里走过了很多地方,旅行的最后一站是塔克维纳斯,一个不起眼小国里的边陲之城,但是那里最出名的是手工戒指和大大小小形式不一的教堂,有很多情侣都在这里许下终生,当然也有很多人和很奇怪的东西结婚,我就是其中之一。”林婧姚缓缓的摘下了她中指上的戒指,放到了自己的指尖上把玩。
那是林婧姚最迷茫的一年,他迫不及待的踏上旅途,急切的想要放空自己的心情和大脑,就像是终于从岸上跃回进水里的鱼一样,渴望自由与呼吸。
塔克维纳斯是一个浪漫的地方,这里开满了鲜花,路上的行人手牵着手喜笑颜开的拿着戒指,有不少情侣在这里结婚拍婚纱照。
穿着婚纱西服的男男女女抱在一起,不同肤色,不同高矮,不同胖瘦,当然也有不同物种。
这里自由的很,男人和女人,男人和男人,女人和女人,甚至有来牵着自己的宠物,拿着自己的偶像的照片,或是跟虚拟人物结婚的。
林婧姚坐在公园里,身体匹配的不像话,心却十分自由。
一个疯狂而大胆的念头,在她脑海里形成,她也想结婚,想着想着就冲进的戒指店里,随手买了一个戒指,也不看大小,拿了戒指就往教堂走。
在公园的尽头,有一座小小的教堂,里面除了一位年迈的神父以外,一个人都没有。
神父说:“孩子,你是来结婚的吗?”
林婧姚点点头。
神父又说:“我的孩子,那你的结婚对象在哪里呢?”
林婧姚沉默了一会说:“我想和自己结婚。”
神父见过很多不一样的人,但是这样的要求还是头一次见到。
年迈的神父接过了林婧姚的戒指郑重而庄严的念着结婚誓词,浑厚的声音回荡在教堂里,让林婧姚感觉自己游荡了许久的心仿佛终于有了归处。
“殷嘉言,我想要嫁给自己,谢谢自己,一次又一次的拯救于自己于水火之中。而我永远渴望有人能够如此热烈的爱着我,让我明白爱和死亡同样伟大,让我明白即使他看过我经历过的那些最黑暗的日子,那些最狼狈不堪的模样我也依旧值得的被爱。”林婧姚浅浅的笑着,眼波流转间有泪光闪烁。
“现在一切都结束了,我的心飘过的够久了,有些累了,它想找个归宿。殷嘉言,你能给我个家吗?”林婧姚举起了那枚戒指。
殷嘉言接过来她手里的戒指戴在了自己的无名指上,戒指上还带着她的体温。
她戴着很松,他戴着又有点紧,不过紧点也好,戒指再也不会掉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