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晓秋笑得更加灿烂，忙报了个数：“二百八十件，您能全买了？”

　　剩下的12件，她有她的打算。

　　男人思考了一小会，算了下人头：“加上退休的那些同志，280不够，怎么也要310左右。”

　　他的目光不由转向羊毛大衣。

　　林晓秋马上领会，拿起一件递给男人：“这羊毛大衣送给老年人正好，老年人身体都不大好，需要保暖。

　　羊毛大衣还剩七十多件，只是价格贵一些，不过退休同志嘛，为了厂里的生产建设出了不少力，可以说鞠躬尽瘁。

　　送贵一些的羊毛大衣显得尊重，我想厂里的年轻人也不会有什么意见。您觉得呢？”

　　男人有些犹豫，张嘴问：“大衣什么价？”

　　“90一件，最优惠的价格。不能更低了。”林晓秋有些为难地皱眉。

　　“行吧，280件羊毛衫8260块，30件大衣2700块，共10960块，没错吧？”

　　男人心想，今年的中秋节预算超了将近一千块，也没什么。

　　大家埋头苦干，这是他们应得的。

　　林晓秋在小脑瓜里超认真地算完账，对男人点头：“没错，共10960块。这么多衣服，我们送到哪里给您？还是您厂里有车？可以过来拉？”

　　男人看看一堆衣服，又看看林晓秋他们的三轮车。

　　“你们等我一会，我去那边打个电话，让厂里的车过来拉。”

　　周涛瞬间觉得这生意要黄，万一这人跑了怎么办？

　　“同志，不如你先付款吧，我们哪也不会去，就在这等你。”

　　方芳也觉得顾客应该先付钱，这钱拿在手里才踏实。

　　何况这么大一笔生意，要是吹了，不得气死。

　　林晓秋不知道电话局离这边有多远，他们需要等多久，不过这位客人不像是临时起意要逃跑的样子。

　　不然他也不会简单问了几句，这么爽快同意。

　　最重要的一点是，人与人之间应该有最起码的信任。

　　“没事，您先去打电话，不管多久，我们就在这，哪儿也不去。”

　　这一句就好似一句承诺，男人听了瞬间感觉舒心起来。

　　做生意那么战战兢兢，患得患失的，一点也不从容，怎么行？

　　林晓秋这个女娃就比那两位年轻人稳重自信多了，他是那种不负责任乱砍完价就跑路的人吗？

　　“好，你们等等我。我马上回来。”

　　约定好后，男人朝着北面着急忙慌地走去。

　　周涛冲方芳眨眼，摇了下头，他百分百肯定这人不会回来了。

　　“晓秋，你到底阅历浅，这样的人就是来过过嘴瘾，哪里真的要买咱们这么多货？

　　不然还不干脆的付款？找个由头逃跑了，绝对不会回来。”

　　方芳有些遗憾，她也赞成周涛的分析。

　　这年头敢在大街上没砍两句价，就豪掷千金买东西，这不是脑子有毛病？

　　再怎么财大气粗，也不可能一下子买这么多货不是？

　　“可能脑子有问题，故意闹咱们呢。”

　　林晓秋一直沉默，她有她判断的方法。

　　反正那人回不回来，这货还得要卖，他们还是要继续守在这里，多等等又怎么了？

　　方芳见林晓秋不吭声，怕她觉得自己笑话她，故意拉着林晓秋的胳膊腻歪。

　　“跟你说个事，你那同村同学，昨天一整天都眼巴巴地看着你，我觉得他对你有意思，你呢？你什么感觉？”

　　八卦的念头一旦产生，就很难退下去。

　　方芳就是这样，要是不从林晓秋这里挖掘到八卦的消息，她能缠的林晓秋赌咒发誓。

　　这一点，林晓秋深以为然。

　　“他就是个读书呆子，哪里懂别的，你别太小题大做，我跟他只是同学，我感念他曾经给我火车票逃出那个村子。

　　他腿有毛病，明天我要陪他去医院找汤医生诊治，就这么简单，请你不要把我和他的关系复杂化，好吗？”

　　林晓秋说话语气特别郑重，是不容别人怀疑和诋毁那种正式的语感。

　　“好，我信你，以后我不问了，明天你去医院，我替你找主任请假吧？一早上，还是一整天？”

　　林晓秋仔细想想，重生以后，她除了摔伤腿住院期间的几天请过假，否则一直在工作。

　　干脆请一整天，自己也能四处走走，看看杭市的风景。

　　好多地方，她都没去过，曾经没有机会，现在正好弥补一下。

　　根据她的计划，过完年，她要回乡学习五个月，高考完是六月份，到时候回不回来还不一定。

　　这个机会她不想浪费。

　　“一整天吧，检查需要的时间久一些。”

　　方芳点头，周涛喊着肚子饿，自己去买东西吃。

　　林晓秋没了招揽客户的心思，愁着迁户口的事。

　　方芳看她愁眉不展，心事很重的样子，也皱紧眉头，是自己问错了吗？

　　“晓秋，刚才我只是开玩笑的，你别放在心上啊。”

　　“不会。方芳你想考大学吗？我打算买复习资料，如果你想的话，明天我买两套，我们一起学习，我可以指导你，教你，这些你不用担心。”

　　方芳认真思考起来，这个问题，似乎对她来说有点遥远，她不是读书的料，但她也憧憬大学生活，一时拿不定主意。

　　要是考不上，或者学一半不想继续，那晓秋会不会很失望？

　　“我....我脑子笨，很多内容学不会，教我的人非常头疼，我是尾巴上的坏学生...”

　　“只要你想，我就尽全力帮你一起努力，明年考不上，后年继续，反正我们还年轻。

　　你想想一辈子在厂里工作，每个月拿几十块工资，真的没什么前途。”

　　方芳也明白这个道理，在林晓秋鼓励的目光中，她终于重重点头。

　　林晓秋长舒一口气，方芳这倔妮子，还好懂得轻重。

　　她还以为需要长篇大道理的跟她例举例子。

　　“晓秋，咱们自学能行吗？”

　　方芳的担忧不无道理，这是她觉得最难的地方。

　　“我过完年会在老家的学校插班，你也可以这么做，也可以托你们家乡的人给你先报名，考试的时候到就行了，你晚上先打个电话问问你们那边的情况，再考虑是否回家乡插班复习几个月。”

　　两人商量着学习的事，不知不觉间，刚才打电话的人气喘吁吁地跑回来。

　　林晓秋见他的鬓角有汗滴，有些惊异。

　　“您跑过来的？我们又不会走，您不用这么急。”

　　男人嘿嘿一笑，取出包里的报纸，摊开递给林晓秋。

　　林晓秋接过打开报纸一看，里面是一叠梱得结结实实，整整齐齐的百元大钞。

　　男人又从衣服的内衬兜里摸出一块手绢，利落地数出十张大钱递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