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涛摸头不好意思笑起来：“男人饭量大，你理解下，要是哪天我吃不下，那就是快死了。”

　　林晓秋不想听两人这么聒噪，自告奋勇去买，不过她一路上留意观察，附近这几家衣服店铺里都卖啥款式和材质的。

　　她顾着看街道旁的店铺，走路没留心，不小心撞到一个人，她忙后退两步，认真跟人道歉：“对不起啊，没撞坏吧？”

　　男人听她紧张的声音，笑着回她：“我人结实，不那么容易被撞坏。”

　　“那就好，抱歉，我着急买早点，先走了啊。”

　　她正要走，却被男人拦下来问：“你是昨天摆摊卖羊毛衫的姑娘吧？你们昨天没卖完？”

　　林晓秋心想这是个老客户吧？

　　不过，她没什么印象，男人五十左右的年纪，长得很壮实，一双手十分粗糙，也不知做什么活计的。

　　“我们进的货多，羊毛衫还剩三百件左右，羊毛大衣还剩七十多件，哪能一天卖完？您需要吗？我带你过去。”

　　男人摇头晃手：“你们的羊毛衫不适合发给员工，我们厂的人都是干粗活的人，那玩意金贵，不耐造。”

　　林晓秋敏锐地捕捉到一个重要的信息，他在寻找合适的东西发给厂里的员工，员工都是干粗活的？

　　再打量男人的穿着，他脚上的鞋子似乎被什么东西烫出小小的破窟窿，衣服上也有几个黑小孔。

　　她忽然想到杭市有名的钢铁厂，这几年钢铁厂的效益一年翻几番，那里的工人最吃香。

　　这个男人大概是厂里的采购人员吧。

　　她瞬间眉开眼笑地礼貌询问：请问，您们是钢铁厂吗？需要采购东西发给员工是吗？”

　　男人惊奇地看着林晓秋，这姑娘的眼力见也太毒辣了。

　　他怀疑自己身上被贴了字条，或者脸上写了字，忙抹了一把脸问：“你怎么知道？我脸上写字了？”

　　林晓秋笑呵呵地低头指着男人的鞋子说：“您脚上的鞋子有被烫出的小窟窿，加上您说的话，我就想着您应该是钢铁厂的同志。”

　　“小姑娘眼睛不得了啊，这样都能让你猜出来，你可太聪明了。

　　昨天我路过你们摊位，看见那个撒泼的女人十分顽固，你的解决方式，我非常赞同，与人相处，就是与人为善。

　　现在想想，我来杭市二十多年，就算在杭市安了家，在情感上也还是个外乡人，谢谢你昨天说出了我们外乡人的心里话啊。

　　杭市的本地人确实不好相处，总看不起我们外地人。还是你们年轻人敢据理力争，好样的。”

　　男人的目光中有赞赏的表扬。

　　林晓秋却在想着怎么拿下这位的单子，礼貌地笑着：“这都是我们的真实感受，我也只是说出来而已，并没有觉得做了什么了不起的事。

　　您吃了早饭吗？要不一起去吃油条？”

　　林晓秋想着客气两句，兴许有用。

　　男人想着和一个小姑娘刚认识就去吃东西，有些犹豫，不能让外人瞎想，摆手拒绝：“还是你自己快去吃吧，我就不去了。

　　年轻人就是要敢想敢说，不要唯唯诺诺，那样子没什么大前程。”

　　“是啊，所以，我们三个人把积攒的钱全部拿去进货，就想有个好前程，挣了钱我也能继续读书。

　　可惜，我们的货还剩好多，又欠着厂里的货款，这生意不好做。

　　搞不好，我们拿不出钱，还有可能坐牢，现在想想当初太冲动，一根筋觉得能挣大钱，太蠢。”

　　男人听了这话，有些同情林晓秋他们三个年轻人，多嘴问了一句：“你们欠了厂里多少货款？”

　　林晓秋张手翻转手巴掌，说了一句：“一万五。现在只卖了四千左右的货，唉。”

　　男人不觉惊叹，这三个人胆大包天，一万五的欠款？

　　那可是能买一套单位的宿舍房，是巨款啊！

　　是哪个厂能这么放心的让他们几个年轻人赊欠一万五的货款？

　　不是瞎胡闹吗？

　　他们三个年轻人不会上当受骗了吧？

　　听上去有些离奇，只是他不想打击林晓秋他们的信心，心底又有些担忧这几个年轻人真的会坐牢。

　　带着关心小年轻的心情，他沉稳开口：“带我去看看，能不能帮帮你们处理一些货。”

　　林晓秋就等这一句，忙不迭地前头领路。

　　周涛远远看见林晓秋领着一个其貌不扬的男人过来，心想林晓秋这个生意精，有了客户就忘了他的油条。

　　林晓秋忙让方芳把羊毛衫拆出来，她又拿起两件认真介绍羊毛衫的好处以及优点。

　　“其实，您不用担心厂里的人穿羊毛衫会不耐造，羊毛衫不变形，不起球，穿二十年没问题。

　　一般是秋冬两季穿，很多人会在羊毛衫外面穿件外衣，起到更加保暖的作用。

　　再说，厂里的工人怕弄坏衣服肯定会更加留意。您给他们发羊毛衫是您关心员工，员工也明白您的心意，穿得时候肯定格外精细小心。

　　厂里干活的人，一般不穿这么好的衣服，你给员工，保不齐，他们拿给家人穿，这都很正常，反正衣服给他们，怎么穿，给谁穿是他们的事，咱也管不着不是？”

　　男人脸色渐渐放松下来，这个小姑娘这张嘴不得了。

　　他听着听着竟然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想着昨天也没碰见合适的东西，要不就分给员工一人一件羊毛衫？

　　这两年，厂里挣了不少钱，员工干活吃苦耐劳，他都看在眼里，是该表示一番。

　　就当今年送给员工的中秋节的礼品吧。

　　“我被你说服了，我一次买二百件羊毛衫，价格怎么算？”

　　林晓秋怎么也没想到这位客户这么财大气粗，一出手就是二百件，那肯定不能按照三十五的价格给他。

　　她在心里盘算了一下，昨天他在现场，卖给那些人的价格他肯定听到了，要是高于昨天的价格，有点坑人。

　　她犹豫了一下，看看方芳又看看周涛，有些矛盾地张口：“您这么支持我们，一件二十九点五块，二百件五千九百块。您看行吗？”

　　男人呵呵一笑：“按照昨天的价格，你给我省了一百块。

　　看来你们没挣什么钱，羊毛衫的质量不错，要是在店里，三十五，四十块肯定要的，这样吧，你还有多少货？我看看能不能一次给你们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