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晓秋想起学过的销售方式之一就是反季销售，打着旧款大打折的名义提前回笼资金。

　　方芳扭头露出疑惑的表情，衣服不都是按季节卖的吗？什么季节卖什么衣服。

　　哪有人冬天买夏装，夏天买冬装呢？

　　现在才九月，是夏天的尾巴，每天热的闷人，不过早晚有些凉而已。

　　现在卖冬天的大衣有人买吗？

　　“第一次听，在杭市反季销售，能行吗？”

　　林晓秋冲周涛打了个响指，笑着说：“能行。明天你骑三轮车多拉几转，羊毛衫全拉出来，羊毛大衣拉一百件，你可以分几转拉回来，我和方芳先去人民路那边占位摆摊，要小心一些，东西别被人偷了。”

　　“这个你放心，我做事靠谱。”

　　三个人商量好周末的计划，林晓秋和方芳坐上三轮车正要走。

　　谁知又追过来一个人，妇女看着空荡荡的三轮车叹气：“羊毛衫没了？以后还有吗？”

　　方芳抬眼一眼，这不是上次去她店里买衣服，她看不起方芳，还冷嘲热讽她的老板娘吗？

　　林晓秋也没忘记，冲方芳使了个眼色别急，笑着问：“老板娘，想要羊毛衫？明天有货，不过和今天的不是一个批次，羊毛大衣也有，你要的话，我给你留着，老板娘需要多少？”

　　老板娘对林晓秋有些印象，看见方芳，忽然想起来，这不是那个死胖子？

　　真是冤家路窄。

　　但她抱着侥幸心理想着林晓秋她们应该不记得，便大着胆子问：“明天的羊毛衫跟今天的质量一样的话，给我带十件。”

　　“十件太少了，你没看到王姐她们几个人一口气分了一百多件，十件我没法卖给你。”

　　胖胖的老板娘有些恼，零售商能拿十件羊毛衫已经很多了。

　　这个女孩子是怎么回事？

　　她到底懂不懂行情？

　　“小姑娘，我们搞零售的，不比你们批发的，十件已经很多了。

　　他们是七八个人分一百件，我是一个人十件，差不多的好吗？你这个态度，怎么做生意？”

　　方芳斜眼鄙夷了一句：“怎么做生意的？还不是跟你学的，之前我们上你店里试衣服，你怎么对我们的？哼，告诉你，我们有也不卖给你这样的人。”

　　周涛一听这三个女人一台戏，本不想管，但涉及到做生意，那就不能意气用事。

　　他正要劝方芳两句，就听林晓秋说：“方芳你别乱说话，哪有上门的生意不做的道理？”

　　方芳气恼地扭头不再说话，委屈极了。

　　来问羊毛衫的女人听到有戏，便白了方芳一眼，一脸得意地问：“明天什么时候给我送货？”

　　林晓秋不慌不忙，跳下三轮车，站在女人面前，有些盛气凌人的架势：“如果你要一百件以上，我可以给你按照二十五的价格拿货，但如果你只要十件，那对不起，不卖。”

　　女人一听这话不乐意了，心里虽然怨恨起来，但面上依旧笑着讨好林晓秋：“小姑娘，你看我们做点小本生意不容易。

　　我只要十件，你按照二十五的价格给我吧，明天大家都卖羊毛衫，就我家没有，回头客户就去别家了呀。”

　　方芳气鼓鼓地坐在一旁，不时冷哼一声。

　　林晓秋有些想笑，这点小事就把她气成那样，至于吗？

　　“既然你都这样说了，这样吧，你拿五十件，我给你三十块的价格。”

　　周涛默默吸了一口气，三十块？比进价翻了一倍啊！

　　方芳脸上终于展开一个微笑的弧度，晓秋好样的，坑死她！

　　“三十？你怎么这样子抬高价？我说了我只要十件，你开十件的价格好了。”

　　女人脸上已经耐烦起来，她从没有遇见过这么坑的批发商，这个小姑娘心太黑了。

　　“既然你坚持十件的话，也不是不可以，我这衣服都是薄利多销，拿货越多越便宜，十件你给三十五一件，不能再便宜了。”

　　女人听到价格，差点气歪鼻子，什么东西这么金贵？

　　大不了，不卖她家的羊毛衫。

　　三十五一件，零售她都不敢卖这么高，撑死卖三十块。

　　“不要了。你们这样子做生意，迟早被别人比下去的，看着吧，什么了不起的东西，卖的比黄金还贵！”

　　女人脸上全是不满地情绪，恨恨地扭头就走。

　　林晓秋喊了一句：“过了这村没这店，下次你再找我，就不是今天这价了。”

　　方芳咯咯咯笑起来，也喊了一句：“买不起还来问，你以为我们的羊毛衫谁都买的到？就不卖给你！”

　　女人听了两人的话，气得双脚直跺地，但也没回头，扬长而去。

　　谁让林晓秋她们是批发商，要是得罪了她们，说不定以后她们故意给她的生意使袢子，划不着。

　　不过，她嘴巴里小声地骂着，不干不净的脏话离开。

　　“晓秋，我真以为你要卖给她，你忘了她当初怎么在店里嘲讽我们？”方芳记仇，尤其是歧视她身材的人，她永远记得。

　　林晓秋利落地跳上三轮车，轻拍方芳的肩膀：“生意归生意，不能因为私事耽误生意，不过今天我就是故意不想卖给她。给你出口气。”

　　方芳感动急了，搂着林晓秋的肩膀不放：“晓秋，我就知道你明白我的委屈。”

　　周涛卖力地在前面蹬车轮，不理解地笑了一声：“你们女生的事好难琢磨，不就一点小事，宁肯不做她生意，也要气一气她，有意思吗？”

　　方芳笑地胖乎乎的圆脸皱成一团：“有意思啊，特别有意思，你们男生不懂。”

　　三人就这个问题展开深刻的讨论，最后周涛得出一个结论，惹谁也别惹林晓秋，她说话真的一针见血，伤成内伤。

　　隔天一早，林晓秋去火车站接郭骏，方芳去人民路占摊位，周涛去正华结清首付款尾款，顺便拉满一车羊毛衫。

　　当林晓秋看见郭骏走下火车那一刻，她有一种错觉，从前她没有认真看过郭骏，这个男孩子长得有些秀气，脸上始终挂着笑，很难让人讨厌。

　　郭骏看到林晓秋，笑得露出可爱的小虎牙，冲她招手，斜挎着蓝色的布包冲她奔跑而去。

　　在晨光中，林晓秋看郭骏背光奔过来，有些恍若隔世。

　　上辈子，这个时间点，郭骏距离死亡不到两年。

　　可现在看他笑得那么开心，奔跑地那么稳，不该只活两年，他那么善良，应该长命百岁啊。

　　跑到林晓秋面前，郭骏气都不喘一下，他笑着开口：“晓秋，大半年不见，你长高了，瘦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