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心宇躺在下面,只觉得满口满鼻的清香,身上轻软如绵,虽然隔了一层薄垫,仍可感觉到清儿肌肤的光滑细腻,心头不禁“嗵嗵”乱跳。只听外面王伯伯说道:“你们在外面仔细看看,里间我一个人看就行了。”又听清儿说:“伯伯,是个什么样的坏人呀?”声音娇甜清脆,玉润珠圆,陈心宇细听之下,心头“嗵”地又是一跳。王伯伯笑着说:“是个很凶恶的剽汉子,抢了包贵重东西,有人看见往这儿逃窜了。伯伯知道你今天晚上在这儿,怕吓着你了,赶紧来看看。”清儿说:“真叫伯伯费心了。我刚才冲了个澡,没有听到什么响动,门也关得挺严的。”“这就好,这就好……”王伯伯转悠了一会,便出去了。又过了一会,一群人都慢慢远去了。清儿跳下床,到门边悄悄看了看,然后关紧门,回到房里,掀开薄垫,说“没事了,出来吧!”轻轻一笑,又问:“闷得厉害吗?”
陈心宇撑撑身子,四肢竟使不出半点气力,海绵垫又松又软,怎么也起不来,只得苦笑道:“对不起,我累得厉害,让我歇一会。”清儿在床边坐下,说:“噢,是了!你身上的伤怎么样了?”陈心宇煞是惊奇,问:“你怎么知道我身上有伤?”清儿盈盈一笑,掏出一件物事,向他伸过一只小手,柔白的掌心,赫然正是陈心宇那两枚光绪铜钱。
“我出去找草药了。本来早早就能回来。可是有几种药实在难找,所以耽搁时间了。没想到你那么早能醒来,你恢复得真快。一定让你等急了,真是对不起!”陈心宇忙说:“哪能这么说?感谢你还来不及呢。当时实在是有急事,又不知你何时能回来,所以才不辞而别……”清儿低低地问:“是找那个白衣服的姐姐吗?”陈心宇点点头,心中更是惊奇:“你怎么知道?你见着她啦?”清儿摇摇头,抿嘴一笑,轻轻地说:“没见着她。是你在昏迷中一直喊着她的名字,叫‘天骄’,是吧?更何况,”她秀眉轻扬,大而清澈的明眸直望着他,“我们见过一面的,是吧?”
陈心宇满腹惊疑,“自己以前竟见过她?”他努力地思索着,猛地想起了一件事,忙说:“难道,难道前天晚上就是你?”
清儿点点头,说:“是的。那天晚上二姥爷送我回小楼,路过那儿,我便去看看谁会是小屋的第一位住客。那个小屋是我求爸爸建的。小时候读汉语课本,有篇课文叫《驿路梨花》,总很喜欢、很难忘。今年爸爸把我从北海道接回这儿,我就觉得这儿很像那课文里描述的大山,便也很想做一做梨花小姑娘。”她抿嘴轻嫣,明目流波,看着陈心宇说:“没想到这么快你两人就来了。那天晚上,我看见你和那个姐姐站在门口,心里高兴极了,很想过去和你们说话,可是…可是又怕‘雪豹’和‘黑虎’吓着你们了,站了一会,只好走了。哎,你…拿了人家什么东西,为什么王伯伯说你是坏人,搜寻你呢?”陈心宇说:“你看我像坏人吗?”清儿温柔地看着他,摇了摇头。陈心宇笑了一下,便把事情经过给她讲了一遍,听得清儿睁大眼睛,惊奇不已。
陈心宇问道:“你怎么不在小楼,到这儿来啦?”清儿低了头,轻轻说道:“本来我是住在那儿的,可是这几天青姐姐回市里去了,我一个人无聊,便在二姥爷那儿住了几天,本来是以为青姐姐已经回来了才回小楼的。上午你也走了,便不想在那儿呆,就来这儿了。爸爸在这儿住的,他经常忙,今晚又不在。”陈心宇问:“青姐姐是谁呀?”清儿道:“青姐姐是爸爸给我请的家庭教师,她也是市里来的。有青姐姐在,那就好多了。每天功课做完后,我俩就去附近的林子里玩,或者去采草药。青姐姐知识很渊博,懂得好多种花草。我们在小楼周围种了好多好多种花儿,那花是许多品种配种在一起的,有特殊的效果,散发的气味甜怡凉润、清香扑鼻。青姐姐说长时间在这种环境里居住,能治疗许多疑难杂症。对苍蝇、蚊子之类的小飞虫以及蛇蝎等毒虫作用也特别明显,一丁点儿就能让它们躲得远远的。那个小屋旁边我就种了几丛,不知你们注意到了没有?还有,那些花瓣和花籽,再加上几种中药,青姐姐说能研制出一种优秀的护肤品。她和我空闲的时候就采集这些……”
陈心宇忍不住地问:“就你两人住在小楼里,不害怕吗?”
清儿轻轻一笑,“有‘黑虎’和‘雪豹’作伴,就是我一个人也不怕。它们是回国时姥爷送给我的特种狼犬,很聪明的。还有那小楼,听爸爸说,那墙是用‘生物砖’砌成的‘生物墙’,坚实无比而且还能调节室温,减少噪音。楼里安装的全天候红外线监测系统能把周围200米范围看得清清楚楚。一有意外,警报器就会呼叫,大门和窗户上的保险装置便会全部封闭,这一切有电脑操纵,瞬间就能自动完成。还有…还有好多奇特的地方我一时也记不清了。不过,深山老林处,很少有外人去那里。”
清儿语音柔柔,却谈兴十足,两人聊了许久,她仍没有一丝倦意,陈心宇却越来越支撑不住沉重的眼皮,虽然硬打着精神,不忍坏她的兴,却还是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一觉醒来,睁开眼,发现清儿还坐在他的身边,但室内已是大亮。窗帘拉开着,几缕阳光透过外面的树枝叶,照在他不远处的地板上。
“睡好了吗?”清儿笑眯眯地说:“快十点了!”
因为怕人多嘴杂,当天陈心宇就取回背包,和清儿溜出那儿,回到了小楼里。他身上的伤大多为皮肉擦伤,在清儿的悉心护理下,加上他原本身体素质也不错,过了几天,便慢慢地都愈合了。陈心宇再也等不下去,便要出去寻找天骄。
“咱们去哪儿找呢?”
“是呀,该到哪儿去找呢?”陈心宇想了想,对清儿说:“这一带你比较熟悉。你想想看,她可能会去哪儿呢?”
清儿认真地想了想,慢慢地说:“我想她一定不会出什么事的。或许她只是迷了路,找不见你了,便四处乱跑。不过你说天骄姐姐也特别喜欢美丽的自然景色。我想,也许她会去那些地方!”
“什么地方?”陈心宇急忙问。
清儿轻轻地说:“四季谷!”
远山如黛,碧草无际,树木稀疏,杂花遍野,轻巧的百灵在山野间欢快地婉转着歌喉,蓝蓝的天空漂浮的云朵就像草地上的羊群,绿绿的草地上欢跑的羊群就如天上漂浮的云朵。
一匹小红马轻快地跑来,马背上是一位长发飘飘的紫衫少女。
清儿轻盈地跳下马背,对陈心宇说:“我去农场问了,他们没见过一个白衣女孩。咱们再到前面看看吧,不远处就是‘四季谷’中现在的‘春之谷’”
小红马“得得”地跑,轻捷而稳健,不时有鸟儿被惊起,前飞一段又落在不远处。清风凉丝丝地,飘起清儿长长的秀发,千万条柔丝轻轻地撩逗着陈心宇的脸颊,痒痒的,有几缕竟吹进陈心宇的嘴里,柔软而光滑。
前面是一条四五米宽的溪水。清儿叫道:“小心啦!”一抖缰绳,陈心宇双腿夹紧,双手把住清儿双肩,小红马前蹄腾空,轻盈一跃,便跨过溪水。
清儿道:“‘春之谷’到了!”
转过一个山头,面前出现一片桃林,花开正艳,宛若满天彩霞。一弯溪水从其间流出,这是方才过的那条。陈心宇跳下马,四处张望,桃林中还夹杂着杏树、梨树等等,桃花粉红,梨花雪白,而且每隔不远,就有一棵粗壮高大的垂柳,枝密冠阔,看来年代已有好久。草地上,满是淡绿色的兰花,丛丛地盛开着,芳香四溢。
小红马载着清儿在林间慢慢行走,陈心宇拔腿向她追去,眼见就到了跟前,清儿回头看见他,一声轻笑,马缰一抖,紫衫红影,登时竟转到他身后。
陈心宇笑了一笑,一个后跳,迅速急转,从树枝下钻过,小红马一闪身,绕过一棵柳树,又回到它刚才的位置。
陈心宇心中奇怪,一时也想不出这是什么原因,但这肯定是清儿指挥小红马的结果。于是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把五分硬币(平时打知了,他口袋里装有许多),那两枚光绪铜钱另捏在手,看见小红马刚动,一扬手,将手中硬币射向它前面的桃树,登时无数片粉红落下,清儿一手急忙扑打,另一只手握着马缰正要抖动,陈心宇手又一扬,两枚铜钱一前一后朝她面部飞来。清儿“呀”地一声,本能地放了缰绳,双手捂住了脸。尾后的铜钱却后发先至,在距她一米远处与前枚相撞,坠落在地。陈心宇趁此时机,纵身一跃,抓住了马缰,朝她一笑。
清儿惊悸未定,俏脸粉红,努嘴道:“原本你是追不上我的。你说是不是?”
陈心宇点了一下头,把硬币、铜钱一一捡了回来,凝眉缓缓说道:“我隐约感觉这儿的树是人为故意种植成这样的布局,一定有规律可循的!”
“就是呀!”清儿点点头,“我和爸爸来过几次,找着点门道,可还是猜不出,总走不进去。”
“咱们试试看!”
两人在林中反反复复地来回走,陈心宇慢慢地感觉出,桃树的分布与柳树有关,其它梨树、杏树每隔不远就有一棵,看来也有干系。
陈心宇突然说:“我有一个想法,不知对不对。你先跟着我走。”清儿牵着小红马,疑疑惑惑地跟在他后面,看着陈心宇东瞧西望,左顾右盼,一会儿在两棵柳树间量着步,一会儿又绕过弯曲迂回的条条溪水,跑向一棵梨树。两人寻寻觅觅间,竟也慢慢地深入了林中。
清儿说:“你这方法有点对头了,这是什么方法呀?”陈心宇笑了一下,慢慢地说:“如果不错的话,这桃林是按八卦种植的。乾、坤、震、巽、坎、离、艮、兑的符号都是由这垂柳组成的,这柳树分布有规律,大约每八十步能成一条直线,线上有的是四棵,有的是五棵。五棵的每棵之间是二十步,四棵的是正中间缺了一棵,这分别就是八卦中的‘阳’和‘阴’,桃树是乱种的,没有什么规律,专门用来迷惑人的。我们要进林,必须先搞清自己现在所处的方位,不然转来转去,便总是在原地徘徊。刚才我们站的是‘离’位,‘离’和‘坎’是相对的,我们想往里走,就是要奔‘离’宫,踏‘坎’位,所以先要找见前面最近的‘坎’位所在。‘离’‘梨’同音,梨树的位置就是‘离’宫中心所在,‘坎’代表水,溪水的位置就是‘坎’位中心所在,然后沿两点一线的方向走,但‘离’又代表火,水火不相容,到了‘坎’位不能跨溪,而是要绕水而行,依此循序渐进。我想就这么着。”
清儿听得是半懂不懂,却一个劲地点头,她眨了眨秀睫,问:“那你说这路会通到什么地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