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昱竹看见他的来电，立即接了：“之彧！”

　　袁之彧对她，是有愧的。

　　“我母亲，说的是真的？”他问。

　　“真的！”

　　电话那头肯定的语气，浇灭了袁之彧最后的希望。

　　“你怎么打算？”袁之彧不得不面对这个问题。

　　“打算？”赵昱竹低笑，“或许老天爷不想让我这辈子孤独，派了个天使来陪我！”

　　“能要吗？”袁之彧很理智，看似很冷静。

　　他们之间交谈，从不需要过多的言语。

　　赵昱竹明白他指的什么。一则他当时是喝药的状态，二则指他们的现状。

　　“为什么不要？失去她，我可能不会有孩子了，我要留下她！”原本，她是个独身主义者。

　　袁之彧知道，她做事一向果断，拿定主意的事断不会贸然更改。

　　“谢谢你让她来到我的身边，我很欣慰你是他的父亲！”

　　袁之彧心情沉重复杂。

　　“我从未怨你！所以你不必内疚，这是我的决定，与你无关！你可以继续你的人生，我和孩子，不会打扰你！”

　　赵昱竹说完挂了电话，她已经把自己的意思，传达得很清楚。

　　她和他本不会有交集，如今这样的结果，她很满足，不再强求。

　　她和袁之彧的孩子，这个事实让她振奋。这孩子，注定优秀，她无论如何要留下。

　　袁之彧苦笑，即便她不追究，他的人生还能继续吗？他的孩子，他竟然有了孩子？可，不是唐昕的。

　　他无法残忍到让她打掉孩子，即便打掉，他这一生，也洗不掉罪孽。

　　他已经没有退路。

　　袁之彧抽了一夜的烟。

　　清晨，他给唐昕发了五个字：我们分手吧！

　　这五字，耗尽了他全身的心力，他躺在床上，双目无光。他甚至，连对不起都来不及对她说。

　　唐昕收到信息，泪水霎时模糊了一脸。这是他这段时间以来，第一次主动联系。

　　她坚持着洗了好几把脸，洗不完泪水。

　　她没有回他，他一定是糊涂了，或者，发错了。

　　今天是周五了，唐昕决定下午去设计院。她期望着能像以前一样，等他下班回家。

　　进入电梯，她心思有些缥缈。

　　电梯在二楼停了，她下意识地往后靠了靠。

　　袁之彧和金悦进入了电梯。

　　唐昕呆了，她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袁之彧似乎没看见她，只有金悦，扫了她一眼。

　　电梯在四楼停了，唐昕没反应过来，直到电梯门合上，她才发觉忘了出去。

　　电梯到了六楼，袁之彧和金悦走了出去，她长长地呼了一口气，又坐下四楼。

　　李工见到她很高兴：“小唐妹妹，好久不见你了！”

　　和落梅结婚后，他对唐昕的称呼加了妹妹俩字。毕竟，唐昕和落梅也算表亲。

　　“是小姨子！”相熟的同事起哄。

　　“落梅怎么样？”唐昕尴尬，忙岔开话题。

　　“很好！你常上家里坐坐啊，也给她作个伴！”

　　李工比以前更乐呵了，唐昕真心替他和落梅高兴。

　　闲聊了几句，唐昕便出去了，她今天无心工作。

　　在电梯口犹豫，以前他说过，要找他直接上去，可想想刚刚遇见他的情形，她到底没有勇气。

　　在大堂绕了几圈，她想给他发条信息，可看到他早上发来的那五个字，顿时没了心情。

　　索性给他打电话吧。

　　电话一通，他便接了。

　　“喂！”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

　　“我，等你回家！”这几个字，她咬得很重。

　　他静默了几秒，回道：“不回了，我有事！”

　　她刚想开口，他挂了电话。她本想告诉他，明天，是她的生日。

　　唐昕忍住泪水，离开设计院。

　　袁之彧拉开办公室的百叶窗，看见她在对面的站台站了好久好久。

　　就这么结束吧，好过让她再受伤。

　　晚上，袁之彧开车到了楼下，他坐在车里望着楼上，直到卧室灯光熄灭才离开。

　　周六是唐昕的24岁生日，唐凌去订了蛋糕。

　　她悄悄地问唐昕：“你和姐夫，还没合好么？”

　　“我们没事！”唐昕咽下苦楚。

　　“那他今日怎么没来？”

　　“他出差了！”

　　唐昕许下了24岁生日愿望，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回去的路上，她给袁之彧拔了电话。她不想再这样，莫名其妙地等下去。

　　“你明天有空吗！”

　　袁之彧犹豫，唐昕忙补充道：“我们约个地方，见一面吧！”

　　他不回家，就换个地方。

　　“好！”他果然干脆地应了，“你来湖边！”

　　“什么时间？”唐昕激动，生日愿望会灵验吗？

　　“上午九点，在堤坝边！”他在那里遇见她的，也在那里结束吧。

　　既然相见，他想早点见她。

　　“好！”唐昕内心雀跃。

　　回到家，她泡了个美美的澡，准备睡个美美的觉，再美美的去见他。

　　明天，一早就可以见到他了。真好！

　　唐昕好久没睡过这么安稳的觉了，醒来容光焕发。她化了个淡妆，衣柜里选了她最爱的赫本风连衣裙，湖边会冷，再搭了件风衣。

　　唐昕直接打车去了环湖湿地。

　　袁之彧不知道站了多久，他面向湖里，把自己站成了雕塑。

　　唐昕缓缓朝他走了过去，心情如这被晨风吹荡的湖水。

　　袁之彧一直盯着湖面，似乎在想着什么，想得出了神，没察觉到她到了身后。

　　唐昕很没出息，站在他身边就想掉泪。他的背影，看着好萧索。

　　她忽然从身后搂住了他，脸贴在他宽阔的后背上，拦腰抱着他，想赶走那份萧瑟。

　　“我们，不要分开！”她低低地说。

　　袁之彧感受着她的气息，眼角渐渐晶莹，他多希望，就这样被她拥着，到地老天荒。

　　唐昕如果在身前，能看见他眼里的泪花。

　　一阵湖风吹来，袁之彧整理好情绪，握住她的手，转过身子。

　　他想，赌一把。

　　他迎上她清澈的双眸，今日的唐昕好美，她是他优雅的小公主啊！他怎么可以那么残忍？

　　他犹豫了好久，还是不得不面对这一刻。

　　“我和她，”他迟疑着，难受着，纠结着有没有更好的措辞，“我要对她负责，对不起，我负了你！”

　　他看见唐昕眼里的光芒渐渐褪去，她豁地推开他，退后了一步，不敢置信地瞧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