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伶伶的脑中其实是混沌的。
在她有生以来的27年中,她从未和什么人有过特别亲密的举动。哪怕是父母或者姑妈,再或田蜜这样的闺中好友,最多也仅限于拉手拍肩摸头,不涉狎昵。
她第一次这么明确地要求和人拥抱,她以为拥抱就已经是最亲密的表达了。
被展飞吻住嘴唇的时候,她不像别的女孩子那样合眼,反而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似的。
但她已经本能地跟上对方的节奏,唇瓣半启,深深浅浅地辗转试探。
“唔……”只是这种时候了,她居然还尝试着说话,“展飞,我……觉得……你有问题……你……怎么……这么会……”
展飞被她搞得笑场了,撑起一点身体看着她。
此刻那双眼睛里就只映着他。
真好。
“闭眼。”他命令她,然后重新含住她丰满的上唇,轻轻舔舐那颗圆润的唇珠。
丁伶伶“嗯”的一声,主动迎合上来,双唇彼此交织纠缠。
像是用尽所有思念之力的一吻。
……
展飞知道自己这样很自私,但是,既然这已经是最后一次,他今后的日子可能都要靠着回忆这一吻的余味度过,他决定宽宥自己一回。
吻毕,他双手撑在丁伶伶的头侧,俯视着她。
经过刚才的一番纠缠,她的嘴唇比平常更鲜艳了许多,带着晶莹的微光,脸颊也泛起了胭脂般的粉红色。
与其说是美丽,不如说是诱人。
展飞轻轻地叹了口气,满足中似乎有些隐藏的遗憾。
到此为止了。
他不能只是为了自己,就给她留下永远的伤害。
展飞转过身坐在床头,作出若无其事的样子说:“你睡一下吧,我不走。”
“嗯?”丁伶伶发出疑惑的一声,并没有起身,就躺在那里歪头看着他,“你这个程序真的对吗?”
展飞被她呛得咳嗽起来,过了一阵才气急败坏地说:“你还想怎样?”
“这个不是我想怎样的问题,这是……”丁伶伶慢慢撑着床坐起来,满脸都是指责和质疑,“自然规律?”
简直不可理喻!
不对,应该说是……太过理性,所以反而不像正常人了。
她还觉得她什么都懂。
“你停在这一步,”她义正辞严地说,“是不是对我不够礼貌?”
真是见鬼的礼貌!
展飞耐着性子想了半天,只好回答:“你身上还有伤。”
“哦。”她总算勉强接受了这个解释,拽了拽身上毛衣,突然又说,“那你帮我一个忙。”
“什么?”
“你刚才解开的,你帮我系上。”
够了啊丁伶伶!
真当他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圣人吗?
完了她还会狡辩:“你刚说我身上有伤的。我这么一抬手,就疼!”
展飞只好深吸了一口气,才伸手到她毛衣下面去。
因为看不到,所以感觉更加玄妙……
展飞低下头,呼吸渐渐变得粗重。
偏她还动了动……
展飞眉梢蓦地一跳,抽出手来,站起身走了两步。
“你……你自重一点!”
虽然是吼她,但心虚的却是他,背转了身不敢看。
一时间屋里没了动静。
过了很久,丁伶伶慢悠悠地“哦”了一声:“那是我误会了,对不起。”
她没再说什么,只是发出些窸窸窣窣的声响,展飞转头看时,她正坐在床边,不知道费了多大力气,刚穿上一只鞋子,正努力俯下身穿另一只。
因为头低着,头发挡在脸畔,看不清神情,只能看见手指发抖。
展飞赶快走过去抱住了她。
丁伶伶愣怔一下,然后微微笑了。
“没事,我就是……有点自尊心受挫……预期和现实不符,是吧,免不了的……不过判断错误也是我的问题……”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展飞再次吼她,吼完了才发现她全身怕冷似的颤抖,目光茫然。
“展飞,我真的……这次……我搞不清楚了……”她缩在他怀里喃喃地说,“你到底喜不喜欢我啊,展飞?……我……你知道,我在这方面还是个菜鸟……我实在没经验……每次我以为有希望了,你就把我推开……要么就是跑了……”
展飞默然抱着她的肩膀,每听她说一句话,就像在心上扎下一根针。
密密麻麻的刺痛。
“我喜欢你,”他最后叹了口气,低声开口,“伶伶,我喜欢你……哪怕我们不能在一起,我也……”
话说到一半,他发现怀里的女孩侧过脸来,以一种看白痴的眼光看着他。
“是么?”她说,“那你这个逻辑从何而来?”
一到了辩论环节,她就满血复活。
也真是服了。
但是因为担心她再度自我怀疑,展飞没敢放手,反而把她搂得紧了些。
解释的话并不想对她说。她是那种认定了什么就一定会做到底的人,要是知道黄家不会放过他,还不知要卷进多深。
京师军区的丁师长固然威名赫赫,怕是也没法伸手到这偏远的山区小镇上来。
所以,一切都留给他自己承受就好了。
正这么想着,院门上突然传来叩击声。
展飞的心里一下子抽紧了。
按常理,黄天佑现在应该在拼命赶时间,去治他那个粉碎性骨折才对。
但是也不排除有别的手段。
看来人的速度,倒像是直奔着自己的。
只要没去骚扰母亲和白欣然他们,事情就算还好。
展飞正要不动声色地去看看情况,冷不防丁伶伶从他怀抱中起身,抢先往外走去。
她还有一只鞋没系上鞋带,就那么随便踩着。
展飞赶紧追过去,挡在她前面。
“没你的事,你回屋里去,我不叫就别出来。”
丁伶伶轻轻拨了下他挡在自己身前的手,纹丝不动,于是自己也不动:“这话该我对你说。”
看来是想到一起去了。
展飞望着不远处的院门,摇了摇头:“真要是那些人,你千万别动,知道吗?”
“那你呢?”丁伶伶的目光里,突然有了些好奇,但更多的还是一种可以称得上“恨铁不成钢”的情绪。“你打算怎么办?打,还是由着他们欺负?”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个七日行拘是怎么来的。”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