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门终于开了,门外没有想像中的大队人马,白欣然的身影显得孤零零的。
令展飞最为意外的,是她还推着一架轮椅。
轮椅上的人似笑非笑瞥了他一眼:“看你紧张的那个德性,是准备好再挨一电棍了吧?”
还真是上来就揭短。
丁伶伶并不认识白畅然,但初次见面,就顺利地认出了他。
除了他和白欣然眉目之间那极度的相似之外,还有他那种姿态。
虽然坐在轮椅上,却像是盘踞的猛虎,随时准备暴起择人而噬的姿态。
她之前只在展飞身上看到过这种气势。
但是丁伶伶并不知道,不久之前还在滨海市的时候,白畅然还远远不是这样。
而今天的白畅然斗志昂扬,不亚于当年的全盛时期。
迅速地嘲讽了展飞一句之后,他就将目光转向了丁伶伶:“不让我们进去坐坐?”
丁伶伶还在琢磨那个电棍的事,被这么问到,不禁愣了一下:“这好像不是我家吧?”
“你不是他老板么!”白畅然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他听你的。”
↓◇↓◇↓
白欣然姐弟的来访,暂时冲淡了展飞心里的紧张。
不过据他们所说,他们也是听说了中午志愿者们和黄家的再一次对峙,以及最后演变为展飞单杀对方首领的整个争斗过程,才连忙赶来商量应对的。
可见这事已经迫在眉睫。
白欣然却放松地笑着,牵起丁伶伶的手,一副要说些私密话的样子。
展飞便推着白畅然去了另外一间屋。
“丁总……”
白欣然刚开口就被丁伶伶止住了。
“白姐你别这么叫,我又不是你的老板,”顿了一顿,又浅淡地笑着,“现在也不是展飞的老板了……”
好像是对刚才白畅然的话的一种回应。
白欣然不由得噎住了,半天才叹了一声:“那……那你知道小飞一直喜欢你吗?”
喜欢?还一直?
丁伶伶不可思议地眨了眨眼,似乎能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自己追了这么久,都用上美人计了,才刚刚逼出他一句话来,怎么听白姐的意思,倒像早就知道了?
那他为什么要跑?
白欣然看着她茫然的神情,忍不住笑了,握着她的手轻轻拍着:“我就知道!小飞那个孩子啊,什么都好,就是不会说话,什么都憋在心里头。不过你……看见你来,我真的挺替他高兴。”
展飞所不知道的是,丁伶伶能掐着他回乡的时间来到林阳镇,还是托了白欣然的福。
在即将离开滨海的时候,想到丁伶伶一直以来的照顾,白欣然就打了个电话,表示告别。
也难说是不是因为看出端倪,而给两人制造的一个机会。
丁伶伶想到过来以后的经历,笑得有点含蓄:“白姐,我觉得这次来,还是挺有收获的。”
抛开展飞的事不提,这种偏远山村的生活状态,令她觉得还有更多的事情可以做。
“我知道你想帮我们,帮镇子的忙,”白欣然点点头,慢慢斟酌着语言,“那姐能不能求你个事?”
“白姐,你说。”
“你把小飞带走吧!”白欣然终于不顾一切地说道,“小飞是真的喜欢你,我能看出来,你也喜欢小飞,你带他回你们那里吧!黄家那些人,肯定放不过他,小飞不能叫他们给毁了!”
“黄家?”丁伶伶不动声色地挑了下眉梢,“就凭他们?”
“你不知道,”白欣然垂下目光,“你们那儿没有这种人……可是我们,我们这种没有靠山的小老百姓,真的斗不过他们……
“那时候黄天佑看上我,天天到我家门前纠缠,我不答应,他就把来提亲的人都赶走了,还到处坏我的名声……小畅回家以后跟他们打,可他腿残了,哪里打得过!小飞过来护着我们,把黄天佑打了,没过几天,公安局就来人把小飞抓走了。”
丁伶伶目光一动,想起刚才白畅然的话。
“电棍是怎么回事?”
“他们恨透小飞了,本来说是带走协助调查,趁他没防备,用电棍在背后把他电倒了,几个人上去就打,当着我们的面……生生把人打昏了,才拖上的车……”
这一段,丁伶伶并没有听说过。镇上的人提到展飞和黄家打架被抓的那段,都是轻描淡写,一笔带过。
想来是不愿意惹到黄家,给自己找麻烦。
这事怪不得他们。
只是展飞……
平时看着不是挺能耐的吗,居然也爱演这种虎落平阳被犬欺的桥段!
真是有出息哈!
丁伶伶一边想着,一边咯吱咯吱磨牙。
“丁……那个,伶伶,现在只有你能保住小飞了!”白欣然急切地说,“你想个法把他弄走,这边有我和小畅顶着!”
这是让白畅然去顶罪的意思?
然而只看当时黄天佑的嚣张和恨意,就知道这肯定行不通。
更不用说谁能劝得动展飞……
下一步白姐是不是要给他下个药再打包送走了?……
丁伶伶被自己的脑洞逗笑了。跟白欣然的如临大敌不同,她看待这件事始终相当轻松,只是握着白欣然的手用了下力:“姐,别急,到不了那一步。”
“那你……”
“我打个电话。”丁伶伶掏出手机晃了晃,笑着起身,拨通号码直接说,“魏干事,我在展飞家里……”
魏干事?
白欣然想起来,带着志愿者下乡的,是县里的一位干部,40多岁,很和气的样子。
但是县里也拿黄家没办法啊!
她这样做能有什么用?
丁伶伶丝毫不去管白欣然的顾虑,对着电话那头嗯啊几声,又说:“我把视频给你发过去。”就挂断了。
“白姐,正好你和白畅然也别走了。你们两家是重点保护的对象。”她语气平平,没什么激昂的模样,但看样子已经胸有成竹,“这几天我就住在这里,我看谁敢来动你们。”
白欣然只当她是安慰自己,一边答应着,一边强行压下了心里的不安,转而提起临走之前,展飞爽约的那一次。
“就是你给我打电话,问他有没有出门的那次。”她说,“后来我旁敲侧击试了他好几回,结果被我诈出来,他那天还是去了的。”
“啊?”丁伶伶满脸的不可置信。
她是一直等到咖啡厅关门才不得不走,哪看见展飞的影子了?
“他说他看到你了,就是没进门,在外面转了两圈就回来了。”白欣然一脸的无奈,“你说他这孩子,到底有什么可怕的?我告诉他人家丁总一直等到晚上,他还说他知道。”
恐怕不止是“知道”而已。丁伶伶想,以那个人的说话风格,这个“知道”的意思,应该是她在咖啡厅里坐了多久,他就在外面看了多久。
就是宁可这么折磨他自己,都不肯和她面对面地说个清楚。
钢铁直男!
正恨得咬牙切齿,院子外面忽然又有了动静。
这一次明显能听出是许多人的脚步声,很整齐。
丁伶伶头一个出屋,朝着大门走去。
“等等!”她刚听见说话声,人已经被展飞整个揽在怀里。
背上的伤在他身上撞得生疼,丁伶伶一时失力,被他逮到机会拦在了身后,又警告她“不许乱动”,才开了门。
门外整整齐齐地站着一列民兵,打头的却是个慈眉善目的中年人,冲他笑眯眯地打着招呼:“展飞同志是吧?我是县政府办公室的宣传干事魏向阳。丁伶伶丁总在不在?”
丁伶伶走上前去,含笑招手,又给他介绍展飞和白欣然姐弟。
魏向阳显然已经听过这几个人的名字,和气地笑着说:“县委陈书记通过人武部下达命令,要坚决保护好你们的安全,你们就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