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星的双眼止不住的流淌泪水,林赴月原是侧头瞧不出什么来,可当他正视自己时,另一侧眉至眼上的疤痕无比瘆人。
这十年,他何尝又过得安稳?想必遭受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
“星星,”林赴月歪头一笑,语气明明似少年般明朗,偏声音嘶哑刺耳,如果于陌生处听到这个声音朝星是无论如何也联想不到唤出她名字之人是林赴月。
可这个男人,就是前些日子救了她一命的戴着鸭舌帽的男人。
林赴月望着朝星,眼前人与记忆里的小姑娘却怎么也无法重叠起来,他的女孩儿在离开了他以后也好好的长大了,不再是那个“需要林赴月”的朝星了。
朝星走到林赴月身边弯腰同他相拥,尽管多年未见,但在他怀里来一刻她的心无比安稳,林赴月三个字代表的就是安全感与依靠。
林赴月鼻子酸涩,在任由朝星沾湿自己的肩头后,自己的眼泪也随之滴落。
“你终于回来了。”失而复得,可是一切还能回归原样了吗?在朝星这里已经无法逆行于时间。
待到二人情绪平复后,林赴月轻轻摩挲着朝星手背哽咽“我回来的是不是太晚了?”
这个问题她答不出来,如果假设,林赴月早出现一年,亦或者主动的出现在自己面前,她与贺珣绝对不是如今的模样。
林赴月仔细的一点点在心底重新绘制她如今的眉眼,他抬眸间倾身想要吻在她唇上,朝星却不假思索侧头迫使他的吻落在了她的脸颊处。
林赴月扯扯嘴角不动声色的与朝星拉开距离,他心底已经有了猜测,看来朝星也已经与贺珣“破镜重圆。”
这本就是林赴月自作主张为她安排的爱情,他现在便没有资格将自己置于两人之间成为变故。
更何况……林赴月将床头扣着的相框扶起,他盯着那照片哽咽出声道“星星,这是我的妻儿。”
朝星惊诧看向照片,那照片上一家三口分外和谐,女子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而孩子被林赴月抱在怀里,大概有三四岁的模样。
所以这就是林赴月不肯见她的理由吗?朝星这样想着,但她生不出对他的半分恨意与怒怼。
因为朝星心里清楚这十年,她守得不是林赴月,是贺珣。
因为有林赴月,所以她妄图将贺珣遗忘。
没了林赴月,所以十年里无人将贺珣替代。
在知道林赴月有妻儿时朝星的心竟然松了下来,他将她隐形的包袱稳稳卸了下来。
“她是我在执行任务时结识的女孩儿……星星,对不起,”林赴月笑的苦涩,他的苦是因为眼前朝星那如释重负模样。
朝星笑的明媚灿烂“你找到了所爱之人,我应该祝福你。”
林赴月嗯了声,将心底想说却不能再说出口的话掩了下去,那句话是:我爱的人从始至终都是你。
林赴月不想回想过去的那些年,可始终无法忽视他的妻子与他在一起的的原由。
妻子的父亲为了帮助他的任务惨死,临死前求林赴月与她结婚。
林赴月无法拒绝只剩下孤家寡人的妻子,两个人几年前结婚生子。
“赴月哥哥,我也结婚了,”朝星抿唇纠结要不要说出贺珣的姓名,林赴月瞧出她的纠结故作不知的也说了句“恭喜你找到属于你的幸福。”
“他是……”朝星深吸一口气,自觉不该对贺珣的存在多做隐瞒,那样对贺珣不公平,她咬唇朗声说出贺珣的名字。
林赴月沉默着,二人之间气氛寂静,各自有各自的思虑。
在一阵的互诉近况后两个人陷入沉默的尴尬之中,曾经无比亲密的两人再相处各种不适。
护士适时而来,朝星与他再说了几句话离开医院,她许诺明日再来探望他。
朝星走出医院拨通了蒋方焓的电话,电话那头的蒋方焓刚下班正在开车,可是朝星的电话他必然不会错过。
“星星,”蒋方焓唤她。
“方晗,我在医院。”
蒋方焓踩刹车将车辆停在路边焦急问“你怎么在医院?哪里不舒服?”
朝星将医院地址说与他,顿了顿继续说“林赴月在这里。”
蒋方焓蹙眉“星星,你在说什么?他明明在……”
“你去看看就会明白,他真的是林赴月,你的疑惑不如去问林赴月本人。”
蒋方焓手都在抖,握着方向盘的手都觉得软弱无力,他努力镇定心神却没忍住低泣出声。
林父也在那日将林赴月还活着的消息公布,大院里的人心情复杂。
一方面大家开心林赴月还活着,另一方面却在惋惜朝星的十年。
同时也在这日在林赴月的妻儿也住进林家,大院里的人都沸腾了起来。
朝家气氛阴郁,朝父被这么一出气的险些进了医院,连吃两颗药丸才缓过来。
一向儒雅的朝父忍不住骂起林家,朝母则坐在沙发另一处抹泪,心疼自家女儿。
整个家里最冷静当属朝星,她淡淡道“我不是已经结婚了吗,他也没有影响我的生活。”
朝母抬起泪汪汪的眼睛“这些年你是怎么过得妈都看在眼里,原以为林赴月是个好孩子,现在看来一定不如那个贺珣。”
朝父叹气“可咱们也不了解那个贺珣啊,朝星,什么时候把他带家里来见见我们?”
“他在南城,等到他回来再……”她话音未落手机震动起,她垂目看见是蒋方焓的电话连忙接起,不知道见了林赴月的他现在心情又该如何。
“方晗……你……”
“朝星,我在门口。”
朝星穿上外衣快步走了出去,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大雪,而蒋方焓肩头落了厚厚的一层。她正欲开口,蒋方焓几步到了她面前拥她入怀。
从前的他因为林赴月的原因一直隐藏对她的爱意,直到现在他才明白自己错过了什么。
蒋方焓此刻甚至是恨着林赴月,因为林赴月的原因让他们两个处于多年的痛苦之中。
“星星,我们在一起好不好,我发誓,我这一辈子都……”蒋方焓信誓旦旦的说着自己的承诺,朝星紧皱的眉愈加下垂。
“我结婚了,你也结婚了,蒋方焓,你是不是糊涂了?”朝星试图挣扎却挣不脱他的怀抱,感受到挣扎的蒋方焓似是疯魔了一般“我可以离婚,我们可以回到原点,朝星,你也会选择我对不对?”
蒋方焓越说越激动,骤然再对视上朝星的目光,她的目光怜悯又悲伤……他愣在原地从那目光中意识到自己有多失态,这样发疯失了体面。
他良久后蹲下身抱头痛哭,哭的像个孩子一般,自顾自的将心内的委屈不甘在这一刻通通发泄出来一平多年不忿。
朝星不言不语站在他身边,默默的等待他整理好情绪。蒋方焓也终于站起身来,他脸上的泪痕已然干涸,通红的眼眸和苍白的脸颊对比强烈。
蒋方焓低声致歉。
朝星微笑望着他,历经波澜后平和又宁静,那笑容满是释然“尽管林赴月活着为我们带来了许多纷扰,可我们依旧想让他活在人世间,不是吗?”
蒋方焓长舒一口气,是啊,活着比什么都重要。林赴月活着,就足以原谅所有的错过与怨恨。
是夜,朝星趴在床边望着路灯走神,好几日都没同贺珣联系,也不知他有没有返回南城,更不知他知道了自己的暗恋过往是何心思。
她吃了药后就躺在床上准备入睡,临睡前给他发了条简讯:还在南城么?
贺珣并未回复,她在药物作用下困的睁不开眼睛,不知何时睡了过去。梦里满是夜里流星陨落的场景,璀璨又张扬。
再醒来时贺珣已经回复了简讯,那是凌晨三点传来的信息:正在赶回滨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