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身痛的我再无力气,渐渐迷糊…
恍恍惚惚,觉着有人在使劲儿的拍打我,还拍打我的脸颊,夹杂着风雪的拍打,生生的疼,我竭力睁开了眼,看到一张脸,是个女子,可是…为何我只能看到她的脸呢?
狭长的眼眸,满是担忧、惊恐,她似乎在问我什么,我听不清…
仿佛还有一人,她们要抱我起来,又抱又拖,折腾我,疼啊!太疼!别拖了,动一动我都是浑身的疼啊…
隐隐约约是在马车上,摇摇晃晃的…
听到好几个人的声音,只听不清说什么,太吵!…
有人喂我喝药,我闻到了药味儿,却尝不出药的苦涩…
有人在帮我擦拭身子,手脚很重,是谁啊?疼啊!太疼!…
身子一阵冷,一阵热…
“本就五脏郁结,还受了这么重的寒,又…”是个男子的声音,这套说辞应当是位郎中…
“您就开方子吧!我们按方子拿药就是,只是这人一直这么迷糊,可不是回事儿…”是个女子的声音,只这声音委实冷清…
又是吃药,还喂我吃粥,什么粥啊!这么糙…膈着喉咙…咽不下去…我恍惚吐了,听到一声惊呼,那声音,很是稚嫩…
再喂我,就是软糯的白米粥了,我慢慢咽了,依旧尝不出味道…
“终于吃了,你要再不吃,我们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吃了东西,身子才能好起来啊!…”还是那个稚嫩的声音,清亮而温暖,我想起了灵儿…
吃了东西,果然舒服了些,不那么难受了,又喝了药,迷迷糊糊睡着…
不知睡了多久,身上渐渐暖和,不再忽冷忽热,缓缓清醒了些,这才知觉有些内急,依旧没气力,渐渐睁开眼…
灰白的墙壁,蒙着灰尘的房梁,灯光好生昏暗,我微微侧头,才发现,床铺旁一个破败的小几上,点的竟是油灯,难怪昏暗,我几乎看不清,屋子里有什么,盖着的被子上传来皂角的清新。
床铺边上有个人影,就着昏暗的油灯做着针线,仿佛梳着双丫髻,有些凌乱,我忍不住道:“太暗了!伤眼睛!”,我已尽了力,这声音还是小的可怜,我都担心能不能教人听见。
这人影猛地转头,看着我,我也看清了,是个小丫头,小眼睛,肤色有些深,小小的一张脸。
她瞪着我道:“你醒了吗?”
我想点头,却一丝力气也无,仿佛只眨了眨眼睛,试着对她笑,抽了抽嘴角,开口道:“是你救了我么?真是谢谢了!”
这丫头身形委实瘦小,咧了嘴笑道:“醒来就好!那个新来的郎中说你今晚能醒来,还真被他说中了!不是我,是梅姐姐和赵娘子!”
她忽的起了身,一壁道:“我去叫梅姐姐来!”,说着,扔下手中的针线,就跑了出去。
我都来不及叫她,我这有些内急呢!只能按耐着等她回来…
不知她口中的梅姐姐,是不是我迷迷糊糊看到的那张脸,神色凛冽,眼眸狭长,目光却满是是担忧、惊恐…
听得脚步身,是一个人的,门被推开了,小丫头跑了进来,又些微的喘着道:“梅姐姐刚刚睡下了,她今日忙了一整天,明早来与你说,你也睡吧,明早再说…你饿不饿?我熬的粥还有!”
我摇了摇头道:“不饿,谢谢了,能不能扶我起来,我…我有些急…”
“梅姐姐睡了呀!你再急也明天再说吧!”小丫头安慰我道。
我哭笑不得,想起身,却浑身无力,只侧了侧身就哆嗦起来…她急忙过来扶着我道:“你急什么呀?什么事急成这样?”
我只好如实道:“我要出恭,有些憋不住了…”
“出恭?那是什么?…我听说过的…你尿急了吧?”小丫头恍然大悟问道。
我点了点头,总算是明白了,这丫头一步跨过来,一只手伸到我背后,一个力道传来,我就被她稳稳的扶了起来,这丫头力气真大啊!
她掀开我的被子,几乎是被她拎了下床,又帮着我用了墙角的恭桶。我浑身无力,被她这么拎来拎去,头都晕了,还好,算是解决了。
回到床上,我竟是虚脱的晕晕乎乎的,片刻才缓了过来。却见她收起了针线。自墙角抱出一大捆稻草,铺在地上,又抱了一床褥子,竟是在铺床…
我本就浑身无力,整个人有些恍恍惚惚,脑子呐呐的,只是看着,却不太明白,直到她道:“晚上做活计,太废灯油,歇了吧!”就要吹油灯。
我急忙道:“姑娘!你睡地上?”
她愣了愣道:“别叫我姑娘了,我叫芽儿,是啊,我睡地上,没事!这是砖瓦房,有这么厚实的稻草,还铺了褥子,暖和着呢!”
我忽的有些明白,急着问道:“芽儿姑娘,是我睡了你的床吧!这个是你的床吧?”
芽儿笑道:“你莫嫌弃,就是两个长凳上搭了个门板,我们太穷了,买不起床,这屋子太小了,梅姐姐想在这面墙再搭一个门板,给我睡,那样屋子太窄了,都要转不过身了,我就说我睡地上,梅姐姐也担心天冷,会着凉!我不会!那年冬天我就歇在山神庙里头,就是两捆稻草裹着,还不是过来了,如今这样已经暖和的不得了了!放心吧,睡啦!”
我想撑着起身,没力气,起不来,只能急忙抬了头道:“你上床来!我们一起睡!两个人暖和!”说这一句,挣的我头晕。
“你冷啊!我给你铺了两床褥子,又盖了两床被子,你还冷啊!你这身子太弱了,待你好了,我们一起劈柴担水,练上几个月,你的身子骨就好起来了!”说着,帮我往床里头挪了挪。
转身抱着她的枕头被子,放我身边道:“我睡你脚这头,你的脚要还是冷,就往我怀里揣,我给你捂着,睡吧!”说着,就吹灭了油灯。
我缓了过来,轻声道:“谢谢你,芽儿!”
“没事儿,我也是梅姐姐捡回来的,我们一样!你要谢也是谢谢梅姐姐和赵娘子!”芽儿说着,就钻进了被子,又伸手进我的被子里抱着我的脚,惊呼道:“你的脚真的冷!我的脚暖和,你摸摸?我娘说过,脚暖和了,这身上才暖和!”
我忍不住,伸手进她被子里,摸了摸她的脚丫子,果然像个小暖炉一样,暖暖的!
她又惊呼道:“你的手也不暖和啊!比脚丫子好些,我给你捂捂吧!”说着就把她的脚丫子往我怀里钻了钻,我知道我的身子没有她暖和,但心冷着她,急忙拉着她的被子,包住她的脚丫子,她的体温隔着被子依旧传了过来,抱着就像抱着汤婆子,我们就这样抱着彼此的脚丫子睡觉了。
油灯息了,屋子里一团黑,渐渐竟隐约明亮起来,原来对面墙上有扇窗,应当是新糊上去的窗纸,暗夜里,明晃晃的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