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穆心痛不已,羊皮纸上画着的便是贺兰月无疑。贺兰月冷心坚毅的表情,已经深深镌刻在他的心里,她的一颦一怒都牵动着他的内心。
萧穆从先找来一张羊皮纸依着印象中贺兰月的模样描摹了起来。
深夜时分,黑暗在黎城内涌动,黑色掩饰了黎城内一切的龌蹉行径。
徒然,一支羽箭自窗柩处毫无预兆的飞入,贺兰月闪身轻巧躲过。“铛”的一声,羽箭稳稳的刺入一旁的朱红色木柱上,带着洁白羽毛的箭尾还在微微晃动。晃动的箭尾上赫然绑着一支细嫩的竹管。
羽箭的箭镞处刻着飞鹰的图腾,贺兰月识得这只羽箭,她犹记得苏毅使用过这种图腾的羽箭。飞鹰是梁朝城防军的图腾。看来是苏毅命人送来了信号。贺兰月神情自若地取下羽箭上的竹管,至管内取出一支细薄的竹篾,竹篾上用浓黑的墨迹写着一列娟秀的小字:梁都万事皆备,只欠东风——苏毅
看来梁都要变天了。贺兰月露出一丝阴沉的笑容,笑容隐在黑暗中格外瘆人。国仇即将得报,父王也将含笑九泉。
父王,母妃。月儿想你们,等一切都结束。月儿就可以到九泉之下陪你们了。贺兰月望着黑茫的天际,无声的泪水默然滑落。战事一起,必将生灵涂炭。月儿退无可退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月儿自知罪孽深重对不起苍生万民。战后如何还有颜面苟活于世,唯求速死,方可心安。月儿因何明知不能为而为之,只因恨啊!月儿太恨这样战伐杀戮的世道,若是月儿能生在一个和平年代该多有好啊!若天下大公大道横世万民祥乐又该有多好呀!然这一切都是虚妄而不真切的,眼前的世道日日面临着硝烟,战火的威胁。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比比皆是。月儿根本无法置身事外。月儿到底是对是错,父王可否梦中明示。
夜色黢黑,萧穆的书房内依旧灯火通明。
“君上,梁都城外秋猎马上就要开始了。”王忠眉头紧蹙,秋猎一起只怕又是一场硬战。
“嗯。”萧穆淡然自若地点了点头。案首的他悠然自得,看不出半点紧张惶惶之色。他之所以自请退守黎城就是为了给那些图莫不轨之人有个大展拳脚的机会。省得那些人惶惶不得终日以至狗急跳墙。
秋猎是各国国君最喜爱的一项户外远动。秋猎中,国君难得可以放松驰骋,还可一展拳脚显示圣威。年轻一辈的王子,公族子弟也可趁此机会在国君面前展示武力,有幸者一朝封侯受爵光宗耀祖,扬名立万也未可知。梁朝不同于他国平民人家的青年才俊也可报名参加秋猎,若是武力超群者可破例提拔为百夫长。为此秋猎也成了梁朝选拔武将的一次校场。故此一到秋猎时候,梁都内挨家挨户都热血沸腾,平民家生气勃勃的青年才俊,赳赳热血抓住时机一跃龙门。
可此时亦也是最容易生变的时机。不法者,叛乱者趁此机会夺城暗杀者屡见不鲜。国猎更容易牵出叛乱者的野心和欲望,他们决不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攻城掠地,夺王弑君。梁朝的秋猎马上就要开始了,为期三月的秋猎是否能安然无恙令人堪忧。
萧穆却胸有成算,他似乎一点也不惧怕。
贺兰月的计划是在黎城引发骚乱,将萧穆引到黎城并设法将其困在黎城。原以为事情会没想象中的那么容易,毕竟萧穆乃梁国支柱人物心思缜密,要将他引到黎城谈何容易。不想萧穆竟自请离开梁都,简直不费催费之力。梁都没了萧穆如鱼失水,加之梁朝之臣对新君萧炎多有微词。早有反叛之心,只要稍加怂恿便可令不臣之人倒戈相向。
半个月前,端木尤派使者暗中接触梁朝上大夫兼丞相公孙离便以助其夺位为由怂恿公孙离叛变。
使者一身黑衣,悄无声息出现在公孙离的书房。
黑衣人乍然出现,公孙离满眼警惕,“阁下是谁?贸然出现,所为何事?”
“公孙大人。我乃木国使臣,见大人纯粹想跟您做比生意。”黑衣人隐在斗篷下的脸晦暗不明,声音粗哑低沉。
“使臣大人为何找本相?”
“公孙离大人贵为丞相,才情卓然,功勋卓绝。然却屈居人臣,于一黄口小儿手下惶惶度日。岂不憋屈。”黑衣人不答反问。
“本相位居人臣当忠心报国鞠躬尽醉,死而后已。何来憋屈之说?使臣莫要妄言,无端挑唆才是。”公孙离不以为然。
“哈…”黑衣人无顾大笑起来,笑声张狂不羁。
“贵使为何发笑。”
“我笑公孙大人胆怯懦弱。敢想却不敢做,有贼心却没贼胆。”“哈哈哈…”黑衣人毫不避韦地嘲讽道。
公孙离听罢顿感气绝,然见惯了官场奸诈狡猾的他沉稳得可随意操控心脾,简而言之就是厚颜,哪怕你将他骂个狗血浇头,他也能依旧稳如泰山,面不改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