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抓起丝帕,急忙捂住口鼻,猛地咳了一下。脸色煞白,我连忙上前安抚,拍了拍她的背:“娘娘这样,怎地不请太医来看?”皇后摇了摇头,朝我摆摆手:“来坐本宫旁边…都是小毛病了,不打紧。”她掩下的丝帕,被一点殷红浸透,触目惊心。
皇后从前同姑母还算亲近,只从姑母逝去后,我便未曾这般靠近她。上一次见,也是人群中匆匆一瞥,距今不过年有余。四皇子也是皇后亲生子,无论如何都不会亏待皇后。我着实想不明白,待了会,守门大侍女轻轻进了来:“皇后娘娘,四殿下到了。”我立马起了身子,恭贺道谢的词已经端了上来。皇后懒懒倚坐榻靠椅边,眼里深深厌倦一闪而过:“四皇子来了,进来吧。”
太子薨了,满宫都是素着。四皇子却身着明皇飞龙长袍,仅在腰间象征性系了条白丝带。“妩灵,免礼。”再一次见到四皇子,我礼毕后端坐他二人对面,微微垂眸。
“母后咳的又严重了?”四皇子目光落在白色丝帕上。皇后深深叹了口气,“都是老毛病了,哪里那么容易根治?本宫咳不咳的,也不打紧,你父皇怎么样了…他每每入夜,都头疼的厉害,一定要安排俩个太医侯在一边。”“是,儿子记下了。”
我只听他二人不冷不热的谈了两句,便坐立难安起来。再加上,大病初愈,身子还有些不爽利。皇后似乎看出我频频蹙眉咬牙,终于开了口:“今日本宫见到了灵儿,心情自是好了许多。不过眼下也乏了,你们就都回去罢。”我心里长舒一口气,行礼退下。
四皇子同我一齐出来,如今我看他除了距离,还要恭敬,毕竟代理朝政意味着什么,我是晓得的。一路无言,直到长生殿外,四皇子忽然停驻:“圣旨已经送到了府上,今日多谢了。母后已经衰老,所以最近特别怀旧,见了你想到了往日德妃,她也能有所安慰。”
“能让皇后娘娘宽心,是臣女福气。”宗人府端了一摞画像走过,远远看到四皇子,饶了路来行礼:“四殿下万福金安,奴才是宗人府新来的主事、王福祥。”
“这是什么?”四皇子目光扫过一摞摞卷画。“哦,回殿下,这是皇后娘娘吩咐的,新一批的秀女画儿。”王福祥目光有意无意略过我,得了四皇子手势,屈腰退了下去。
王福祥既已退下,我顺势也开了口:“既然没什么事儿,那臣女也退下了。”四皇子淡淡点头,忽然好似想了什么,又道:“冬去春来,万物复苏。妩灵是否也快要及笄了?”我一滞,下意识点了点头。及笄礼,我都快抛到九霄云外,此刻四皇子提起,我才想到。见我犹豫,四皇子目光沉重了起来,“也是,赫舍里大人同令夫人,病故身亡,府中无人主事。回头我指个得力嬷嬷去府中,协助完成灵儿的及笄之礼,也免得其他家族见笑。”
我蹙眉,轻轻应了,“是,多谢殿下。”四殿下转身去后,我收回目光,无意瞥见祈福台上的祈愿树。我缓慢而上,才区区数月,那金丝绕的许愿牌子,已经落了色。金丝也消失无踪,我轻轻拿起那牌子,经过雨雪洗刷,字迹也模糊了。我双手合十,重新许了愿…兄长前途平安顺畅,不图富贵名利,只图安稳一生。旁人不知道,只觉得赫舍里家得了新宠,谁又知伴君如伴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