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长姑姑在长生殿外候着,见到我后,远远朝我走来。“那里头的门,今日怎么关了?”长生殿外是两处园林,除了御花园的花,便是这儿最盛。从前打这儿过,沿着湖边有一条曲径通幽处的小道,尽头便是濡院。
从前三皇子母妃生前住过些时日的院落,今日却落了锁。年长姑姑停了下来,“那儿如今住着三殿下同他的一个姨娘。”我一愣,“桃子和三殿下?”年长姑姑点了点头,眼里也是一阵惋惜。见我往里头去,她犹豫了会还是止住了我,“我说,小姐还是别去了。人有春风得意,也有马下失蹄,这会子去…恐难堪。”
我仔细想了想,又折了回来。珋青是一个多么高傲的人,一朝被软禁,何止是失意这么简单。近晌午的风,带了丝暖意。我干脆脱下了披风,边走边问:“哥哥呢,回家了么?”
“算算时辰也应该到家了。”我乘上马车,饿着肚子往家去。期待能与兄长叙叙,我已经许久没有同他谈心,这一两年发生了太多的事,我都要仔仔细细告诉他,还想问问…他过的好不好,遇到了什么人,发生了哪些惊心动魄的事儿…我迫不及待下了马车,却有些恍惚。“这是作什么?”府门前,挑夫担着十数抬红轿子,俩俩一担的往外抬,抬轿子的个个胸口扎着一朵红花儿。
“少爷迎索绰罗氏家二小姐进门,听说那二小姐肚子大了…因为国丧期间,不宜大操大办,如此也算给足了对方面子的。”姑姑一边说一边往里,吩咐起下人做事。
我站在高高的门槛旁,看着箱子一箱一箱往外抬去,心里好像被什么堵住。全世界都在转动,不停的转动,仿佛谁走了,谁来了也不会有人关注,在乎。我想起那个圆脸的小丫头金盏,也是,哥哥这般忙碌,那我从金盏那说不定能知道些线索。知道一些总比现在好,像个局外人一样。我忽然一愣,是了,珋青被软禁在宫里,那金盏会去了哪里。珋青的别院关门上锁,里面是不可能再住人的了。
年长姑姑见我招手,匆匆赶来,“小姐您有什么事啊?”“三殿下府里的人都去哪了?”“丫鬟?卖的卖,杀的杀…小姐要找谁?”“金盏,就是协助哥哥同四殿下有功的那个小丫头!”年长姑姑一滞,脸色变了变,随即摇摇头:“奴婢真不晓得,许是打发回老家了吧。”
她是真的忙,匆匆答复了我,转身又投入了工作。随后,她又指了一个小丫头来。小丫头年纪不大,胆子也不怎么大。见了我,总是期期艾艾,唯唯诺诺。我就觉得堵得慌,好像快呼吸不了一样。决定出门透透气去,小丫头恐慌不安拦住了我:“小姐,外头世道还不太平,您就待家里不好吗?一会儿…一会儿大人许是就能回府了。”
“哥哥去了索绰罗家,一时半会回不来。再说了,新婚之夜,他也是顾不上我的。”我有些烦躁,前脚踏出门槛,后面一辆湛蓝宝顶,宏伟马车停了下来。我以为是兄长,匆匆迎了上去,谁料车帘掀开竟是镇国将军,淮冽。
他慵懒向我招手:“小丫头,上来。”这气定神闲,胸有成竹的模样,简直目中无人。我别过头,硬是不睬他。“大、大将军,万福…”一旁小丫头吓得大气不敢出。淮冽也不气恼,车夫驱车在一旁,不紧不慢,同我步伐总能一致。“你先回家,本将军天黑前会送你家小姐回府去。”
小丫头看了看我,见我点头,她犹犹豫豫往回走。车夫也寻了空挡,一跃跳了下来,很快消失在人群中。我叹了口气,认命的爬上了淮冽的马车,郁闷的靠在车框边:“大将军怎么得闲来寻我?你们大家不应该都很忙吗?娶妻生子,封王拜相!”淮冽爽朗一笑,扯起马绳,大声一喝,“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