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就提过,容家老奴容思忠说前朝遗孤和前朝宝库的钥匙都交到了容策手里,而前朝宝库的钥匙需要前朝皇室血脉才能开启。
早先与那刺客交手,刺客的血洒在了这枚血玉上,这枚血玉就泛起红光,可此时顾千珏拿自己的血染上血玉却没有任何反应,这不得不让他怀疑,这血玉就是前朝宝库的钥匙,而刺杀他的刺客就是前朝皇室遗孤!
说来,这枚血玉是顾千珏从容华那里得来,难怪第一次见这血玉时就有几分熟悉的感觉,犹然记得容华小时候还戴过,只不过后来再见她时却没见她戴了,或许是受伤后容策担心戴在容华身上不安全,所以取了下来,直到后面容家被抄家,容策才把这枚血玉给了容华的母亲。
容华曾跟自己说过,这是她母亲给她的遗物,容家被抄家了什么都没有,却是将这枚玉石完好的保存了下来,说明这枚血玉的价值何其重要,只是容华的母亲也明白怀璧其罪的道理,因而没有把这枚血玉的秘密告诉容华,其实,这枚血玉就是前朝宝库的钥匙!
那么问题来了,前朝的遗孤为何会变成刺杀自己的凶手?或许他的目的不是自己,而是这枚血玉?
顾千珏脑中像要抓住有些东西,只是不知该从何处下手,想到那刺客身手极好,杨吉却能一招伤他,便忙唤杨吉。“杨吉,当时是你如何砍伤那刺客的?”
回想与刺客交手情景,杨吉也觉疑惑。“回殿下,说来奇怪,那刺客准备向您动手时,他双手武器却拿到了一只手上,只是单纯的向您伸手,而且,我看到了他眼中似乎十分惊慌,甚至是害怕的神情。”
听到前面,还以为那刺客没拿武器是想来取自己脖子上的血玉,但听到惊慌二字,顾千珏终于明白了些许。
是了,杨吉能一招砍伤刺客,不仅是因为刺客伸出的手没有武器,是因为他惶恐了,因为那时,容华已然被他踢晕过去,他担心容华伤势,所以他根本无心念战,只是想看看容华伤得如何,先前江御医不是还说,刺客没有直击容华,可那样的情况,刺客怎会不尽全力攻击自己,只是看到容华挡在了自己面前,所以急时收了力道。
而关心容华的人自己知道有两个,其中一个是远在燕州的陈安,可陈安已同自己达成同盟,且陈安明白要护容华周全,那么自己也要安然无恙才可,因此不可能是陈安,另一个就是以前杨吉跟自己说的叶东城,容华的结义弟弟。
此人疑有带走容华的举动,后来未成,还极力想保住容华清白,可想对容华非常之好,且此人的年纪十七岁,他出生时正是前朝覆灭的时候,最重要的是,杨吉曾派人查过叶东城,他是还在襁褓的时候,有人抱去同安县给人抚养的,更凑巧的是,还同容华成了邻居,可哪有那么多这般凑巧的事情?除非,这是容策在抄家前就已经安排好的!
脑中的思维慢慢清晰起来,想想之前在燕州时同陈安的对话,自己原本想到了什么,却在关键时刻被陈安岔开话题,以致忽略了,现在想来,一切都联系得起来了。
陈安的父亲陈煜原是官至五品的京官,却在十三年前被贬至同安县做了一个县丞,十三年前,也正是容策出事之时,他是容策的门生,自然受其牵连,所以,陈煜费尽心思让容华母女在陇川假死脱身,冒险接到同安县照顾。
只是,恐怕这一切都没有那么简单,而是容策一早的安排。
容策预感会被父皇斩草除根,于是先将叶东城送去偏远的同安县,以此隐藏身份,等容策被抄家后,他的门生必受牵连,而陈煜正是他的门生之一,他甚至还将容华和陈安定下娃娃亲,可想他有多信任陈煜了,表面上,陈煜像是受牵连被贬到了同安县,实则是尊容策之命去同安县照顾前朝皇室遗孤,叶东城!以致于后来找到容华母女,还把她们安置在叶东城附近,就是为了彼此能够照应。
要断定自己所想是真是假,只要去查陈煜的档案便知,思及此,顾千珏立马给杨吉打了个眼色,杨吉会意,附耳过去,只听他说:“你一个人去趟珍珑坊,要避开所有人,将叶东城带来,他很可能就是今晚的刺客,如果他不来,就说见不到容华最后一面了。”
叶东城是今晚的刺客!杨吉震惊,当即领命而去,可当他潜入珍珑坊,后院前厅连同铺面里都找了一遍,除了一个打杂的伙计睡在铺子里守夜,当真是一个人也没看见,想到叶东城若真是刺客,事态就严重了,虽然叶东城明言离开了京城,可殿下却让自己来寻他,就证明殿下极有把握,是以只得在后院里一处隐蔽的地方等着,生怕错过了叶东城。
然此时的叶东城已包好伤口,在一个破庙里,同木青灵正跪在李云面前。
李云脸色阴沉的看着两人。“上一次刺杀璟王失败,这一次你们两人联手又失败了,竟还敢来见我!”
抬起脚就踢在两人身上。“我养你们何用!”
他正踢中叶东城受伤的肩头,将叶东城踢翻在地,木青灵知他有伤,连忙扶起他,却在他眼中看到比寒月还冷的寒意,知他已被李云极度激怒,可在李云面前,自己只有握了他的手,几不可查的朝他摇了摇头,然后再端正跪好在李云面前。“义父,是我们的错,可王府侍卫太多,我们实在不好下手,请义父再给我们一次机会,我们一定不会再失手。”
“再给你们机会?”李云口吻蔑视。“现在刺杀璟王的消息已经送达到大理寺,官兵们正在到处在追查你们,你们已打草惊蛇,还何来的机会!我看你们就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
说着,又是一脚踢在两人身上,这一次,木青灵扶都扶不起叶东城了,叶东城斜趴在地上狠狠的盯着李云,若非这个人,自己今日就不会去刺杀璟王,也就不会打伤容华了,可他还在这里辱骂自己,叫自己如何能忍?
看到他眼中对自己的恨意,李云的脚直接踩到叶东城身上。“恨我?想杀了我,你敢吗?”
语气轻蔑,挑衅,叶东城心里对伤了容华的懊悔全部转移到他身上,忽然,嘴角轻启。“你看我敢不敢。”
声音不大,却惊呆木青灵和李云,木青灵更是惊呼。“东城!”
但叶东城的动作太快了,还不给两人反应,他就已经身体一侧,从李云脚下滚了出来,然后一个翻身就已站在了李云身后,随即五指紧紧掐住李云的脖子。“没有什么是我不敢的,你不就仗着给我们下毒才能要挟我么?那我告诉你,我叶东城不惧死,别想威胁我!”
在他动手的那一刻,就注定自己和他成了李云的敌人,木青灵骇然极了,理智却战胜了此时的惊惧,若结果只能是鱼死网破,那也要为自己和他争取最大的利益。
站起身来,面向李云。“解药,给我们解药,我保你不死。”
李云被掐着喉咙说不出话来,说到底,他只是有钱,因而能培养杀手,可他自己却没什么功夫,如今被自己豢养的杀手逼迫,他显然心惊,只是他也明白,若真把解药给了他们,他依然活不了,是以,他一张脸憋得通红也没有任何表示。
虽然李云确实被叶东城掐得说不出话,但木青灵认为他说不出话就不知道他心里所想,就说:“东城,先拿到解药再说。”
看到面前的人,叶东城也冷静了些许,到底是自己对李云动手连累了她,只有让李云交出解药,才不至于害她陪自己一起受死,手中便松了些力道。
就快窒息的李云得以喘息,急急咳嗽了两声后再大口呼吸,木青灵见他缓过气来,接着问道:“给我们解药,不然,现在就要你的命。”
“哼。”李云冷笑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即便给了你们解药,我依然是个死,反正总归要死,不如拉上你们一起垫背,岂不快哉。”
木青灵面色凝重起来,李云身后传出叶东城淡淡的声音。“可我,有很多让你生不如死的法子,你是否都想试一试?”
是了,以前在训练他们成为杀手的时候,有多少折磨他们的方法,李云为了培养出杀手的狠戾,是亲眼看他们如何自相残杀,如何在炼狱里求生,当时的李云只是冷眼看这一切,可如果发生在他身上,他光是想想都觉不寒而栗,极力保持着镇定,声音却已然微颤。“你想做什么?”
“我记得曾经有一个姓王的孩子,他想逃跑,后来被你们抓了回来,你让人当着我们的面用开水浇在他身上,然后,再拿刨子将他身上烫熟的肉,一点一点的刮了下来,那孩子的惨叫声,我至今记忆犹新。”叶东城冷冷说道,没有一丝感情。
那个姓王的孩子逃跑,自己命人当众将他折磨致死,就是为了杀鸡儆猴,那孩子凄厉痛苦的惨叫声犹在耳边,直至他声嘶力竭,再也叫不出来。
李云只觉浑身颤栗,如果非要经历那般痛苦才能死去,自己宁愿立刻毙命,否则,那些孩子为什么会那么听话的留下,甚至愿意自相残杀都不逃跑呢?就是害怕遭遇那孩子所受的折磨。
而且,今日既落在他们手上,是决计没有活路的,若不交出解药,以自己对他们冷血的认知,肯定会用极其残忍都手段对付自己。
不再抱有同归于尽的希望,说道:“给我一个痛快,我告诉你解药在哪儿。”
叶东城知道自己赌赢了。“成交。”
被自己曾做下的残忍之事震慑,李云闭上眼。“在我袖袋里。”
听到解药在他袖子里,木青灵连忙翻开他的袖子,果真在他左边袖子里找出一个小瓷瓶,打开盖子,倒在手心一看,只有六粒,也就是说自己和东城只能分得三粒,只有三年可活!
不甘心还只能活三年,木青灵逼问道:“怎么只有六颗,其它的呢?”
“所有的都在这里了。”李云心知必死,也就实话实说:“我终归要死,也不想骗你们,这些解药还能让你们活三年,这三年时间足够娘娘扶凌王登上皇位了,我又何故费心弄那么多解药。”
木青灵胸口剧烈的起伏着,没想到,就算为他卖命,他也从来没打算让自己和叶东城久活,只等利用完自己和东城就弃如敝履,自己和东城的性命,当真如此卑贱!
欺骗,悲伤涌上心头,不等叶东城动手,木青灵就从腰间拔出短刃,用力的插进了李云胸口,李云痛得脸都扭曲了,只觉全身血脉逆流,直冲脑门,连呼吸都无法做到,从叶东城的手里滑落在地,痉挛的抖动着,随之双脚一蹬,身体僵直。
拿着仅有的六粒解药,木青灵绝望,原来,终究是个死字,既然明知活不了几年了,不如让东城多留在世上一些时日,把瓷瓶塞进叶东城手里,想笑却隐含泪光。“东城,我希望你能活下去。”
瞬间,叶东城就明白了她的用意,拿起瓷瓶倒出三粒后就把瓷瓶还给木青灵,木青灵不接。“你能活得久一些,我就心满意足了。”
说不感动是假,可叶东城见她不接,直接将瓷瓶丢在了地上。“我只拿我的那份,这一份是你的,如果你不要,就丢在这里好了。”
“东城!”见他欲走,木青灵抓住他的手臂,再一次表露自己的心迹。“我想你能好好活着,你怎么就不能接受我的心意呢?毕竟我拿了这解药也只有三年可活,若是全部给你,你还有机会娶妻生子,那样,我就算死也瞑目了。”
“我不需要你的好意。”叶东城微微侧了头。“我也不认为我只有三年可活,以前,我每年只有一颗解药不得不吃,可现在我有了三颗,我就能拿出一颗解药去让人去分析解药成分,倘或能配制出新的解药,我就会一直好好活下去。”
如梦方醒,木青灵却还是担心。“可万一失败了呢,你便失去了一年的生命。”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这是容华教给叶东城的,任何时候,都不能放弃活下去的希望,如能一直活下去,为何不能去赌一赌?毕竟三年的时间太短了,这么短的时间如何能好好照顾容华,自己想照顾她一生呢。“如今你我皆是自由之身,往后,你好好生活吧。”
看他冷漠如斯,木青灵终于松开了手。“你也是......”
叶东城转身就走,木青灵仿佛整个人都空了,忽然叫住他。“东城,以后我能去找你吗?”
到底多年的同生共死,叶东城不忍拒绝,顿了顿,说道:“若无要事,不必相见。”
也就是说,有事还是可以与他见面,木青灵重重点了点头,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黑夜之中。